江州坐在院子裏,手上拿著兩個手機,一手放耳旁,一手放在許曉然的耳旁。過了大概幾秒,他掛斷了自己的電話,神色一皺說:“我說你一下子能打幾個電話,能不能給我空一隻手?”


    “誒誒誒,就是下個月3號。您記得來啊,在赤城,我家裏麵吃個便飯。”許曉然迴頭瞪了江州一眼,迴了一句話後,把手中電話掛掉,一把奪過江州的手裏的電話,低聲說:“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哪那麽能吵吵?”


    說著起身去尋了個清淨的地兒:“三哥,是我了,我剛沒說什麽,這不是小夜和小白都進了大學,想讓你們過來家裏吃個飯。另外我準備帶著小白和小夜迴家裏看看媽她們。”


    “哪能了?”許曉然的聲音越發晚了。


    江州臉色緊著搖了搖頭,看著許曉然的背影還笑了笑,心裏暗說,你跟我這麽多年,吃了不少苦,讓讓你得了。


    再想了想家裏人這邊似乎該打電話的也打得差不多,不想打的也不該打,便把手機放著,拿著扇子躺在院子的一張吊床上,用蒲扇扇起涼風。


    扇子有一搖沒一搖地睡了。


    隻是江州睡著還沒過五分鍾,猛地一遛子從吊床上驚醒,掉在了地上。


    雙手把手中的扇子握得十分緊,本來還挺嫻靜涼爽的臉上,立刻布滿了豆兒大的細汗,啪嗒啪嗒往下掉。


    濕了地麵,江州噗嗤一下蹦起來,往四周尋著喊:“小夜!小夜,是你嗎?”


    他站起身子,覺著這個地方他從未來過,卻又覺得有些熟悉。


    “小夜,小夜!”江州神情頗有些慌亂地喊著。


    江州這麽喊,遠處的許曉然卻是有些不高興了:“老江,你喊什麽喊,還讓不讓我好好打個電話?”


    她把電話拿開,轉頭叱責一句,可當她迴頭看到江州那臉上布滿的大汗,瞬間覺著不對,把未說完的電話直接摁掉,跑上前:“老江,老江,你怎麽了?”穿著平底鞋還差點絆了一跤。


    “小夜,小。”


    江州本在喊著小夜,可喊道一半,聲音卻陡然止住,視線慢慢地移向叫他老江的聲音來源。


    聲音中帶著顫抖而又有些慢:“老。老。婆。”


    “子。”最後一個字,落得有些輕,似乎是很遙遠。


    本來許曉然還挺擔心江州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比如心髒病什麽的,而且被江州突然叫她老婆感覺有些不自在。


    可最後多加了一個子,瞬間讓許曉然的神色立刻皺起來,步履在中止住。又立刻神識歸位地想起現在的江州本就是靈體,心髒自不會出現什麽毛病。


    沒有女人願意承認自己老,她的語氣顯得不太好:“老張你搞什麽鬼?這裏有這麽熱嗎?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江州從看到許曉然的第一眼,渾身都在僵硬地顫著,一直未停。


    等真正看清楚許曉然的麵容後,他的顫抖弧度開始慢慢增大,然後又慢慢變得細微而不可察起來。


    嘴裏呢喃著隻有他才能聽得見的細語:“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許曉然看到江州愣著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心裏的火氣更上來幾分,雙手叉著腰,語氣又帶著些擔心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江州慢步開始走向許曉然,而即便是在江州身旁呆了數十年,也能感覺到現在的江州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陌生。且他的眼神,變得比之前還要渾濁和深邃。


    即便許曉然沒有什麽文化,也知道這眼神不是因為苦出來的。


    她一下子有些僵住,開始往前走,扶住了江州,心裏的不爽都壓下去:“老江,你怎麽了?”


    許曉然的手剛接觸到江州,就被江州一把給摟住,而且力量還有些緊。


    許曉然已經近五十歲,因為生活的壓力和年齡的逝去,她早就知道兩個人的感情雖然越發醇厚,但也不會像小年輕那樣的太過激烈了。而現在老江這樣,明顯有些不對勁。


    按照道理是這樣,可許曉然還是覺得自己被抱得周身有些瘮得慌。伸出手把江州給摟住。


    如此持續了十分鍾,江州似乎也是慢慢消化了自己‘重生’到了三十年前的事實。


    這時候,自己的老婆還沒死,自己的兒子肯定也還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更不會有以後的那麽多事。


    這一切,肯定都還來得及。


    江州還想到,這一切肯定是小夜做的,隻有小夜,才能夠有讓他重生到三十年前的能力和實力。


    隻是,那種花費的代價,太大了。


    這一輩子,不管如何,也不能讓他再承受這麽多了,絕對不能。江州的目光越發堅定。甚至心裏產生了一個極為荒誕的想法,即便是斷絕父子關係,也不能再讓他經曆那些事。


    “曉然。能看到你真好。”持續了五分鍾的擁抱,江州最終擠出了這幾個字。


    感受到江州的力氣小了,許曉然把江州推開,探了探他的頭,擔心問:“老江,你不會是腦子燒出了毛病了吧?”


    現在聯邦發展到如此地步,即便是許曉然也是知道癔症這種精神疾病的存在,明明天天都在一起的老江,突然間抱住自己,還說這些話,怕不是真有了精神病啊?


    雖然聯邦說靈體可以不受本身肉軀所帶來的疾病困擾,但是也沒說不會得精神病啊?


    “沒有,我好好的,現在都好好的,一切都會好好的。”江州深唿了一口氣。


    然後他看了看四周,覺著有些陌生,便問:“我們這是在哪?現在又是什麽時候了?”


    江州不是覺醒者,記憶力自然下降,或許這是自己以前到過的,並不熟悉的地方也不一定。


    許曉然可是被江州這渾話給嚇到了:“我看我得帶你去醫院看看了,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許曉然拉著江州的手,眼睛一下就紅了,淚珠子噗嗤一下掉了下來,轉身帶著嗆音:“小夜和小白才剛都成為覺醒者,咱們家本就該好好過日子。”


    “你這怎麽就突然?”


    許曉然本來拉著江州還挺順暢的,隻是等許曉然說完話,江州的手就加大了力氣,並沒有被拉走,而是突然一把將許曉然拉到自己對麵,語氣帶著倉促地問:“小夜和小白都成了覺醒者?”


    “現在是什麽時候?”


    “現在是6月11號啊老江,你到底怎麽了?你別嚇我。”許曉然眼淚流得更快了。


    之前還是好好的一個正常人,突然間冒出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許曉然真被嚇壞了。她心裏還盤記著要不要報警。


    江州的臉色立刻開始慘白起來:“6月11號。”


    “6月11號!”


    “怎麽是6月11號?”


    江州永遠都記得這個日子,因為這一天,是他第一次永遠失去小白的日子。也正是這一天,他和自己的妻子,開始過上了幾乎無後的痛苦日子。


    他立刻站定,深吸一口氣,然後認真地對許曉然說:“曉然,現在我所說地每一句話,你都必須記在心上。”


    “我現在馬上要去阻止小夜。”


    “如果。”說到這裏,江州的眼睛忍不住紅了。


    “如果我沒迴來,你記得一定要告訴小夜。他是我們的兒子!他不能去那個地方!記住,一定。”


    說我,江州就立刻往外直衝了去,到了門口攔了一輛出租,上了車,他才給許曉然重新打了個電話,細細說:“老婆,我如果給你說,我是來自三十年之後,你肯定一時間還沒辦法相信。”


    “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瘋,我現在必須要去做一件事。必須要去。”


    “我沒有說胡話,小白和小夜,總有一天,會迴到我們身邊。”


    ……


    江夜和小白正出一間樓道的門。


    江小白眯著眼睛跑了開:“嘴多才可以多吃些東西啊。哥,你陪我去報名廚師大賽。我以後一定要自強自立。”並且退到一樓的門口,背著馬路,麵對著江夜,對他招手,一臉的青春洋溢,笑意濃濃。


    可就這個時候,一輛車飛馳而來,車門快速打開,江小白被‘請’了進去,唿哧一下就飛遁了開。


    這一係列動作看起來很瀟灑,可就是沒有經過江小白的同意。


    江夜嘴角本還掛著笑,但是立刻臉色就變得僵硬了起來。雙目中,小白那笑意似乎還在,似乎還定格在十秒鍾之前,但終究她還是不見了,被門外的一輛車給弄走了。


    江夜陰著臉往外走,本來還因為看到滿臉笑意而掛著寵溺的笑容的臉上,瞬間烏雲密布,似有陰霾和雷霆掩藏其中,那雙眸子,更是浮現出了冷色。


    若是江小白初中的班主任此刻站在了他麵前,他肯定會發現,這時候江夜的眼神,和一年之前一模一樣。然後他就被江夜提著刀,追了十幾條街,若非被警司給攔住,他都會被剁成幾塊。


    江夜看著小辣椒追了去,並且讓它發出了求救的信息。


    江夜終於是出了門,準備往小辣椒傳來的位置方向走。隻是江夜才剛出門,一輛車便停下,然後從裏麵立刻撲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死死地把江夜給摁倒。


    嘴裏快速道:“小夜,不要去!不能去,不要去。”


    江夜本能地準備把人給抖開,不過江夜卻能識別這聲音,是來自自己極為熟悉的人,是自己的父親,江州。


    隻是聲音雖然熟悉,可是他所說的話,江夜卻是覺得極為陌生。


    江夜被撲倒,怕傷了江州,沒有掙紮,驚愕道:“爸,你幹什麽?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小白被人給抓了。”


    江夜隻以為江州不知道實情。


    江州卻是緊緊地把江夜抱在懷裏,語氣幾乎是帶上了不應該作為父親的懇求:“爸知道,爸都知道!爸還知道你肯定遇上了一個叫韓路的人,小白也是那個叫韓路的人派人擄走的。”


    “但是爸爸求求你,你不要去。”


    “小夜,你聽爸的,我知道很多很多東西,你聽我慢慢給你說,我什麽都給你說,爸隻求你現在不要去。”


    江夜雙眼迷茫,心裏突然冒出很多想法。


    莫非我父親是個隱藏的高手?怎麽什麽都知道?


    不對,若是父親實力很高的話,他不會允許那些人把小白給擄走。


    “為什麽?爸?”江夜不解地問。


    江州激動說:“因為你去了小白會死,你也會死,爸不能失去了女兒,又失去兒子。小夜,爸求你好不好?”


    “你若不去,我們還能想辦法把小白給救迴來。你若去了,便再迴不來了,我和你媽都沒有辦法救你。你真不能追上去。真的不能!”


    若非這裏是那陸妮阿專門找了一個僻靜之地,江州這些話恐怕還真能引來圍觀,不過在這僻靜的院子門口,並無行人。


    江州的神色立刻變大幾分,再次充滿愕然。


    江來也是從書裏麵飛了出來,與江夜並排而站,拉著江夜的手臂,突然眼色有些紅地說:“哥,我覺得老爸說的好像是真的?我現在覺得胸口有些疼。你能不能不去?”


    江夜咬了咬牙,把父親的手給強行摘了開。


    “爸,你不能隻因為不想失去我,就不讓我去救小白,她除了是您女兒,還是我妹妹。”江夜神色狠篤定地說。


    江夜根本就沒有去聽江來的話,江來是靈魂體,江夜不能保證她是不是想讓小白死,然後好占據她的肉身。而自己父親所謂的知道自己會死這話,顯得有些太過荒誕。


    “不!”


    “小夜,你聽我說,你真不能去。小白不會死,小白還活著,他會被你救活的。她也被你送了迴來。你肯定能找到她的。”江州在大聲對著江夜解釋,可他卻感覺到,江夜的手卻早已經把他的雙手都給抓了開,並且已經往一個方向跑了去。


    江州立刻神色驚恐地嘶聲大喊:“小夜,你去了會死的。你不能去!”


    “哥哥!”江來跌坐在地上,她很失落,哭了,哭得有些傷心。她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她再像小白,與小白又同樣的記憶和感情,也根本替代不了小白。


    江夜走了幾步,突然轉身,神色鄭重地說:“爸,就算是死,我也要去。就算你知道些什麽,給我機會讓我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


    說完,江夜轉身跑了,跑進巷子裏,轉角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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