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經過,車輪滾滾卷起塵埃,又在黃沙中被埋沒了行跡。


    繪青被聲音吸引,忍不住迴頭迴頭看了一眼店門口,然而剛剛那輛馬車早已失去蹤影。


    平靜的生活還在繼續,作家還是那個作家,他趴在櫃台後奮筆疾書著,仿佛在書寫著篇史詩。


    何還是那個何,他的早餐——包括繪青的早餐,還是那一碗平平無奇的鹵肉麵。


    “作家老師在寫什麽?”繪青轉迴頭,問道。


    “小說。其中一個角色就是以你為原型的。”作家頭也不抬,一心沉醉於筆下。


    “你要是敢瞎寫,我在何哥動手前先把你寫字的手給剁了!”女人沒好氣地說著,將一個公文包摔到櫃台上,“準備去學校了,迴來之前給我去買點東西迴來,清單放你包裏了。”


    “嗯,嗯... ”作家應答著,目光卻還停留在筆下。


    “繪青,趕緊吃。”何揉了揉繪青的頭發,顏色似乎沒有以前要烏黑,看來今晚又要再染一次了。


    繪青應了一聲,埋頭吃起來。


    生活似乎還是和原來一樣,城市似乎還是和原來一樣。


    也許這座城市就算少了一個混混也沒有人會在意。


    “公主開始憧憬起來,憧憬起自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花。”奏韻繼續講述著童話。


    “直到有一天,國王與皇後開始想念皇子,但當他們問起關於皇子的事時,那強盛國家的使者卻總是將其搪塞過去。


    “皇子過得怎麽樣?國王與皇後——包括公主心心念念想著,想念著皇子。


    “於是國王親自去了異國,開始打聽關於皇子的消息。”


    “皇子死了。”月先一步搶答。他的記憶被一點點重新構建,正如一幅殘垣斷壁被神秘的力量托起,巨石被重新組成先前的宮殿。


    那是記憶的迷宮,它曾經完好。


    奏韻點點頭:“國王知道這個消息後日日寡歡,他後悔。後悔著將皇子送往異國。


    “皇後陷入悲傷,她寶貴的兒子竟然被折磨致死。


    “而公主卻毫無反應。公主知道皇子還活著,隻不過逃往到了他鄉。


    “公主並沒有意識到,她其實... ”


    再往後的話月並沒有聽到,從這裏開始那些話語便被屏蔽了。


    “換個說法。我聽不到了。”月如是說。


    “公主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背後一直開著一朵花。”奏韻繼續講述。


    月聽到了,他點點頭。


    “公主欺騙了自己——不,應該說,公主背後的花兒欺騙了她。


    “花兒在經曆了長達十幾年的沉睡中蘇醒,它逐漸生長,花枝開始蔓延,直到花兒可以開到她的耳邊。


    “花兒張開嘴,對公主說:你的弟弟並沒有死。


    “於是公主相信了。公主對國王說:弟弟並沒有死。


    “國王認為公主不肯接受皇子死亡的事實,於是國王對公主說:皇子死了。


    “於是公主終於相信皇子死亡的事實。公主對花兒說:皇子死了。


    “花兒無可奈何。花兒隻是想保護公主,保護公主脆弱的內心。但花兒做不到,花兒還太小了,它的藤蔓無法遮掩公主的雙眼,無法堵上公主的耳朵。”


    “能夠成長的饋贈。”月斷定。


    “直到時間沉澱著,時間是溫室,它讓花兒茁壯成長。終於有一天,花兒已經可以遮住他人的耳目。”奏韻沒有迴答,繼續講述。


    月點頭,示意奏韻繼續講述下去。


    “終於,公主背後的花兒遮住了所有人的耳目,也遮住了公主自己的耳目。但花兒無法欺騙公主——無法把皇子死亡的事實篡改。”


    “自身認定的事實是不會被影響的。”月又斷定。


    “花兒愈發猖狂,它將一切公主所認定危險的事物篡改,於是公主——甚至所有人,被花兒所欺騙:公主從未學習過,公主一直生活於幻想鄉中。


    “甚至連皇子的死亡都被篡改。在其他人眼中,皇子一直生活在異國他鄉.。


    “花兒影響著所有人,有農夫下田,花兒就在他耳邊低語:你並不知道什麽是花兒。


    “有商人外出,花兒就呢喃:你將在在迴到故鄉時忘記一切所見所聞。


    月理清了前因後果,他想起來了。


    但不夠,遠遠不夠。他要複盤。


    “直到有一天,公主遇到了同樣擁有著花兒的來自他鄉的女孩。女孩真美。女孩的身上長滿花朵。


    “那些花兒實在迷人,它們博學多識,它們能夠分辨出一切花朵的種類。但在那之前,公主身後的花朵先發製人——它對女孩身上的花朵說道:你不知道我是花兒。


    “於是女孩身上的花兒們開始混亂起來,它們竟然真的分不清公主身上的是花還是草。”


    能夠識破他人恩賜或是饋贈。月並沒有打斷奏韻,他在思考。


    “公主”的“花兒”不能掩蓋“公主”自發承認的事實,這是一個突破點。而那個“女孩”的“花兒”也是一個突破點——能夠識破他人的恩賜或是饋贈,這是很強的能力。


    那個女孩是誰?那個女孩是... 是...


    月應當見過,他的記憶宮殿還沒有完全重建,如今的思緒還是十分混亂。


    “公主把女孩當作妹妹,她試圖填補皇子的空缺。於是公主的花兒張開嘴:


    “她應當是你們的女兒!


    “花兒說著,國王與皇後深信不疑。”


    意味著那個“女孩”也是受害者!她被強硬的推入了“國王”與“皇後”,還有“公主”的生活!


    學校還是原來的學校,課程還是原來的課程。課表安排滿了許多讓繪青興致勃勃卻又無聊透頂的課程。


    剛上完兩節國語,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教室內死氣沉沉,就連竊竊私語都要被旁人報以白眼,似乎每個人都將維護這片寂靜劃分成了規則。


    “都給我起來,該上體育課了。”望月老師穿著高跟皮鞋,清脆的腳步聲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瞬間將空氣刺穿,被小心維護的氣氛就這麽死在了嗬斥裏。


    怨聲載道,仿佛在為剛剛死去的氣氛吊唁,抱怨聲此起彼伏。


    “誰還敢抱怨,下節課就給我留在教室裏上數學。”望月不滿道,“坐窗邊的給我把窗都給拉開,死氣沉沉。”


    於是吱呀呀的拉開窗的聲音,挪動桌椅起身的聲音,嘈雜閑聊的聲音又響起,編寫成了強差人意的活力。


    続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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