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衣裳的店鋪惠織走了一家又一家,她總覺得那些衣服要麽是布料做工不行,要麽就是不適合繪青穿上,總是拿不定主意,快一上午就隻買了一件衣服。


    繪青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了,她不太理解為什麽惠織要拿著這麽多衣服一次一次的在她身上試來試去的,而且到頭來一件都沒有買。


    惠織感覺到繪青浮躁了一些,她突然想到剛才隻有自己在興致勃勃的看衣服,心裏有些愧疚。


    “繪青,你累了嗎?咱們去別的地方逛逛吧?”她提議道,好不容易帶繪青上一次鎮子,一直待在這裏試衣服確實有點可惜。


    繪青點點頭,她確實有點累了,她的腿酸酸的,腦袋也暈乎乎的。


    於是惠織拉著繪青的手走出店,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惠織指著路邊的店鋪,一家一家告訴繪青:那是雜貨店,那是小飯館,那是賣團子的,那家離其他店鋪很遠的是賣爆竹的...


    繪青又變迴原來興奮的樣子,她感覺每一家店都很新奇,想要進去逛逛。


    “這是什麽?”繪青指著一家雜貨店的櫃台問,一張張紙條在櫃台裏陳列著。


    “這是彩票,”惠織告訴她,“如果運氣好的話,一點點錢可以變得很多很多。”


    “彩票?”繪青好奇地盯著那些紙條,錢是怎麽變得很多很多的呢?把錢和彩票放在一起就會變多嗎?


    “你要買一張嗎?”惠織問,她想滿足繪青小小的好奇心。


    “買了之後錢就會變多嗎?我要買!”繪青當然很想買下這張小小的紙條,她想見證紙條創造奇跡的過程。


    “哈哈哈,得買了之後才知道啦,”惠織笑了,她掏出一張零錢來,“老板,要一張彩票。”


    “好嘞,”店家從櫃台裏取出一張紙條,“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呀,沒見過彩票的樣子啊。”


    “千金?”繪青接過彩票,她無助地看向惠織,想要從惠織那得到解釋。


    “是呀,這黑鬥篷披得嚴嚴實實的,不得是哪位偷跑出來的大戶千金呀?”老板笑起來,“難不成是想蓋住頭發的恩賜者?”


    “哈哈哈哈,老板你可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惠織打著圓場,其實她現在緊張極了,身後出了許多汗不說,心裏還瘮得慌,“我家小姐閑被關著無聊下鎮子逛逛。”


    “那是,我的眼睛可是從來不會看錯眼的!”老板得意道,“要是這彩票中了什麽小錢,還得請小姐多關照關照我們店呀——不過您肯定不在乎那點小錢就是了,哈哈哈哈!”


    “那是那是!”惠織趕緊搪塞過去,“啊呀!小姐,我們該走了,老爺也該發現您偷偷溜出門了!”


    惠織趕緊拉著繪青逃走,她不敢再在這多待一會,生怕繪青的事情被發現。


    如果被發現繪青是比饋贈者更上一級的恩賜者,繪青也會像田一郎一樣被帶走,被迫接受所謂的什麽“實驗”、“測試”——她不肯再眼看著身邊的人被所謂的天賦殺死了——恩賜?饋贈?別開玩笑了,那些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具有天賦的幸運兒最終不過會被“大城市來的”人帶走,然後消失無蹤,隻剩下他們的親人好友流淚懊悔。


    惠織知道的,田一郎就是這樣。她不會再讓其他人奪走身邊的親人了。


    “惠織?”繪青察覺到惠織怪怪的,她的腳步實在是太快了,“小姐是什麽?恩賜者是什麽?千金是什麽?老爺是什麽?惠織?”


    惠織從剛才起就在說些她聽不懂的詞,她實在是處理不過來了,她看到惠織的腳步越來越快,眼睛裏也攢著眼淚——這是惠織急出來的,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對不起,繪青。”惠織漸漸跑累了,她把眼淚憋了迴去,然後一一為繪青解釋了剛剛的詞語——除了“恩賜者”。


    她不願意讓繪青知道相關的信息。


    惠織迴過神來,她發現周圍的景象有些陌生,她好像迷路了。


    而繪青則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手裏的彩票上,她看著上麵的數字,想要從中看出什麽差分——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她認不得字,包括數字。不管怎麽看、就算是用目光把這張小紙條看出洞來都是徒勞。


    已經到了中午,雖然早上的天空隻是灰蒙蒙裏帶著些蔚藍,但現在竟然從綿延的雲裏探出了些太陽。


    繪青第一次看到天空中的太陽,她死死的盯著耀眼的光球,一直到自己的眼睛發疼,在眼裏留下黑色的影子為止。


    “惠織,我眼睛疼。”繪青拉拉惠織的手,她雖然不討厭太陽,但是那種刺眼的感覺讓她感到不適,“太陽打我的眼睛。”


    “老盯著太陽看肯定會這樣啦!”惠織輕輕地敲了敲繪青的頭,“以後不許這樣盯著太陽看!眼睛會壞掉的!”


    繪青不情願地點點頭。明明不是她的錯,她想,是太陽太兇了,連簡單的注視都不允許。惠織仍然在辨別著來時的路,根本沒把眼光放在繪青身上。


    “惠織,我餓了。”繪青又拉了拉惠織的手,平時這個時候應該是吃飯的時間了。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拿你沒辦法,”惠織很快就放棄了找路的想法,“看看附近有什麽地方可以吃東西吧?”


    “好!”繪青很高興惠織又把注意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趕忙應答道。


    惠織其實也有些餓了,她帶著繪青尋找著落腳的飯館,結果正正好好找到了這鎮子裏唯一的酒館——男人此時正在裏麵喝著酒,和不知哪來的大叔聊天呢。


    “哎呀,果然你還是得聽我的,安產型的女人才好呢!大大的屁股才有韻味!”


    “說什麽呢!女人柔弱一點才好!你別看我這樣,也是有兩個女兒的人啊!特別是二女兒,嗝,”男人打了個酒嗝,“柔弱得跟仙女似的,跟下凡的仙女一樣,跟進了賈府的姓林的女子一樣哦!”


    “爹?”惠織看著一身酒氣的男人,“你剛剛說了不得了的話啊?林姓女子在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吧?”


    “安產型?大屁股?”繪青又聽到了陌生的詞,“那是什麽意思?爹?”


    “不... 那個你還是不要了解好一點... ”惠織有點無奈地迴道,這下好了,她要一下照顧兩個人了。


    “啊呀!惠織!還有繪青!你們來啦!”男人樂嗬嗬地挪了挪位置,又敲了敲桌子,示意店裏的夥計搬來兩個凳子,“你看,這就是我的兩個女兒,怎麽樣?都是大美人吧?”


    “呀,還真是兩個小美女呢!”那個陌生的大叔打量著惠織和繪青——男人的“兩個女兒”,“長大後可得是能吸引十裏八鄉好男人的好女人!”


    店裏的夥計也是有眼力見,他很快搬來兩個凳子,惠織點了兩碗飯和幾碟菜。


    “來,惠織,這是你小林叔!”男人幹了一碗酒,“小林叔是這家店的老板,我老早就認識他咯。”


    “以後有什麽困難就來找叔!”小林笑嗬嗬地點了一根煙,“話說慎守啊,上次你來我店裏是多久以前啦?還是惠織五歲的時候吧?‘最討厭爸爸了’——那孩子這麽說之後你就來找我訴苦了,你這家夥也真是,看起來這麽硬朗,心裏倒是脆弱啊!現在二女兒都這麽大了,也沒見你來找過我?”


    “哈哈哈哈,因為太忙了,發生了不少事呀!”


    男人在撒謊,惠織知道。不過她倒是從男人的嘴裏聽說過幾次“小林”的名字,但她沒想到那個小林竟然就是這個胡子拉碴的大叔。


    “小林叔叔好!”繪青很乖巧地打招唿道,惠織也不得不應了一聲好。


    “哈哈哈哈哈,你這倆女兒倒是懂禮貌!”小林哈哈大笑,“今天上鎮子來幹啥呀?賣果子嗎?”


    “沒有沒有,”惠織家早就不幹什麽農活了,更別說不知猴年馬月前的果園——一切拜那些“來自大城市”的人所賜,他們現在過著不用耕織的富足生活,“今天來是給妹妹添置幾件衣裳。”


    “這樣啊,”小林飲下一口清酒,“你們兩姐妹啊,都是美人底子,多買幾件衣服好好打扮才是!爹沒錢買衣裳和化妝品就來找叔!”


    “說什麽呢!爹還是有點錢的!”男人隨即喝下一口酒,“再怎麽說給自家姑娘好好打扮的心肯定也是有的!”


    上菜了,惠織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敷衍著,繪青倒是聽得很仔細——惠織偷偷告訴繪青,其實醉鬼的話不聽也無妨。


    兩個少女被男人強拉著和小林扯皮聊天,不久就到了午後,小林偷偷示意她們:可以走了,你爹喝得差不多了,這樣下去可不知要留下來多久。


    惠織下午仍是帶著繪青去試衣服,到了傍晚已經買了許多衣裳,她們也該去找男人迴家了。


    等到她們到了酒館,門口附近的牛車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落寞的短繩在夕陽中靜候著主人的歸來。男人早已酩酊大醉,她們又等著男人醒酒——醒到晚上才迴家。


    “啊呀呀,真是不得了,”小林懊悔道,“敢在我們店偷東西的毛賊可不多,這下得你們走迴去了啊——怎麽樣,要不要在這裏住一晚?”


    男人謝絕了小林的好意,帶著兩個少女步行迴家。他一手提著繪青的衣服,一手提著馬燈,行走在夜色裏。


    蟋蟀的叫聲仍然很大,繪青有點困了,但仍然很興奮,她第一次走夜路。經過路邊的田地,滲人的墳堆,迴到家時已是深夜,女人還醒著,等待三人的歸來。


    女人責備著男人喝酒誤事,讓兩個少女洗浴過後趕緊睡覺。繪青和惠織勞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天氣越來越涼,在後半夜兩個少女已經抱在了一起,互相索取著對方的溫度。


    第二天兩人起得都很晚——不,應該是三人,男人也在快中午時醒來。男人走出門去,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馬車,小聲罵了一句:“這個混蛋小林!”


    惠織也知道這是小林送來的馬車,也小聲告訴繪青:“以後要是有困難了,就去鎮子上找小林叔叔吧。”


    続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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