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天台,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型的玫瑰陽台。


    及剌看著一桌豐盛的晚餐時不由驚歎,“!安伯,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好的廚藝。”


    “能嚐一嚐再誇嗎?這樣比較真誠。”


    “好啊。”及剌目光在桌子下的一箱紅酒上,目光雀躍,“今天,看來是要大醉一場了。”


    “薩勒月殿下喝嗎?”


    “我酒量不好,下次。”


    及剌從座位上起身,艾倫快速伸腳踩住了他的褲腳,他又快速坐了迴去。他右邊是薩勒月,左邊是艾倫、安伯。這樣位置安排,導致他能輕易被掣肘,他屁股落迴座位的同時,隻能訕訕開口,“薩勒月殿下,我是真心請你喝酒的。”


    艾倫:“所以是你付款嗎?”


    及剌:“……”


    安伯仰起頭,目光落在星河上,“剛出鍋的飯菜還是太燙了,休息一下再用餐。”


    說完這句,他已經起身往護欄那邊走去。薩勒月隨後也起身跟過去,“我也過去吹吹風。”


    艾倫這個時候從桌下櫃子裏拿出畫板,鋪上一張紙,“既然有空,我順手給你畫一張貼身襯衫的設計圖。肖恩哥哥應該也會喜歡款式,到時候一蟲一件。”


    “好。”


    及剌開酒,醒酒,動作一氣嗬成。然後喝了一杯果汁墊墊底,目光卻落在了前方的兩蟲身上,他問,“他們很熟嗎?”


    “認識,完全不熟。”


    “哦。”及剌隻是略微思索,片刻間忽然捂住肚子,“我身體不太舒服,我先去個廁所。”


    “嗯,快去吧。”


    及剌看向薩勒月的背影,目光裏有些不甘,但還是快速繞過花蓬和走廊,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


    薩勒月視線交錯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點煙,薩勒月不喜歡煙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準確的說,是這具身體聞不得煙味。


    吞雲吐霧以後,他才開口,和以往見麵對比頗有禮貌:


    “謝謝你過來參加婚禮,他很高興。”


    安伯側頭,目光看向遠處,艾倫正拿著筆思索設計圖,這個玫瑰陽台也是他花了心思的。艾倫不經意間迴頭,對他們兩個同時一笑,揮了揮手。


    安伯迴過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麽。


    還是薩勒月先打破了這種寂靜,“你成為星盜之首後,製定了一係列新法,讓他們像主星一樣遵守法律,不能燒殺搶掠,不能濫殺無辜,不能欺淩弱小。”


    安伯隨意用手指彈了彈煙灰,抬眸看他。


    “那些星盜做慣了壞事,大多數都是十惡不赦的渣蟲,你設立這樣的律法來約束他們,他們遲早會反了你……”薩勒月放慢語速,“安伯·斯圖亞,請你,讓我帶他走好嗎?”


    “你問過他了嗎?”安伯眸子裏冷光乍現。


    薩勒月歎了口氣,神色之中是悲憫。


    安伯把煙頭掐了,冷光瞧他,“你想帶走艾倫,就是與我為敵。”


    這是警告。


    薩勒月垂頭,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卻沒來由的覺得可悲,“安伯·斯圖亞,我相信你對艾倫的真心。”


    安伯嗤笑一聲,“你現在才知道。”


    薩勒月收迴目光,格外平靜,“我知道你曾經打算帶艾倫逃離,是他和我說的。那個時候,你打算背叛安東尼,隻身帶著艾倫逃跑,而那個時候,你也是故意放水。地下室困著這麽多雄性,然而,隻有他才是真正被舍棄的那個。”


    安伯斂著目光看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因為他從始至終,早就已經到了利益的王盤之上,你做叛軍的投名狀是艾倫,而他們則是要把艾倫賣到天伽。到那個時候,弗爾特閣下出戰天伽,為了奪迴自己的幼崽,當然是合情合理,這不過是個借口,這不過是布魯列爾和帝國的一次默認合作。而你,在察覺到這一係列布局之中,企圖帶走心愛的雄性逃離,而蟲星風暴的時候,簡直天賜的機會,隻是沒想到,會被羅德裏克破壞掉。”


    說到這裏,薩勒月重重歎了口氣,“艾倫被賣到天伽,是帝國出兵的第一迴借口,而第二迴卻變成了我的叔叔。有的蟲一輩子,都被困在命運的棋盤中。安伯·斯圖亞,你不是傻子,你告訴我,明明知道艾倫這樣的身份,為什麽還要中計?”


    安伯側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所以現在是輪到你裝蠢了嗎?”


    薩勒月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在躺椅上的艾倫,他嘴裏叼著筆,正拿著自己設計圖細看。


    薩勒月繼續說,“在主星的時候,沒有弗爾特閣下的默許,你根本不能帶他離開主星。艾倫隻要留在這裏,弗爾特閣下就有了出兵的正當理由。”


    安伯狀做無奈,“可是他也給了我帶走艾倫的機會,我當然知道這樣相伴不長久,可是我也短暫的擁有過了,不是嗎?飛蛾撲火,不知死活,我就是這樣的蟲。如果你來參加婚禮隻是為了帶走他,那麽我勸你放棄。而且,消滅星盜不法分子,也符合帝國利益和保護公民安全,這不過是曆史進程而已,沒有我,沒有艾倫,星盜遲早也是要滅亡。”


    薩勒月抬頭看天,躲避著內心的譴責,“我已經明白了弗爾特閣下為什麽不選你。”


    “為什麽?”


    “你是‘君子’。你的道德底線水平也很高,你做威廉姆斯家族繼承者的伴侶,不合適,弗爾特閣下需要的是一位重視家族利益且不擇手段的陰謀詭計家。你對艾倫,單單隻有真心是不夠的。”


    “哦,這樣啊……”安伯搖搖頭,忽然笑了,“你見過弗爾特閣下了嗎?”


    “是的,特斯汀閣下我也見了。不過那位特斯汀閣下好像並不知道,他的這位伴侶究竟是一位怎樣的權謀家。”


    “哎,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薩勒月扶額,已經默默猜到對方結局,心頭一酸,“讓艾倫和我離開,或許你能活得更長久一些。或者,跟我迴到主星自首,以艾倫的助力,應該能夠保命,頂多把你流放到荒星去……”


    這會兒,安伯是真的覺得可笑了:


    “你覺得我願意那樣窩囊的活著?……而且,你覺得他會成全我?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正有他的助力嗎?”


    薩勒月知道勸說無望,他垂下腦袋歎氣,“這種一眼看到結局的路,還要一步步走下去,真不痛快。”


    “薩勒月……如果是你,明知道一本書會翻到結尾,你還會不會翻下去,直到見證自己的結局?”


    薩勒月沒說話。


    安伯莫名產生一種久違的友好,他蹲下身子,坐在薩勒月身邊去,


    “說來有件事我還是挺好奇的,像你這樣的性格,怎麽挑選安格斯那樣雌蟲做你的伴侶?照理說,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弗爾特閣下。”


    “誰知道呢?可能是他在床上放得比較開,比較符合我的情趣,也可能是他身份地位夠高,讓我也能躲在他的後麵為所欲為。”


    安伯哈哈大笑,“你沒說實話。”


    薩勒月也跟著笑起來,“你也沒說實話,其實你們都騙了我。”


    安伯一怔。


    “在《無名計劃》之中,臥底的等級,由低到高,分別是螞蟻,昆蟲,夜鶯,朱鹮。除了朱鹮,其他的任務者,都是可以隨便犧牲的,隻要能讓朱鹮走得更遠,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擇手段,哪怕殺死自己的同類……其實,你也是一隻朱鹮,對嗎?”


    薩勒月抬眸,在夜色裏專注一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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