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樓裏麵關的不一定是死去的“鬼”,也有可能是大修為者失去肉體後的靈識,被囚禁在了道門重地之中。


    毫無疑問,不管絕命司算不算具備大神通的高手。但他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把靈識各方轉移。


    簡而言之,鬼樓能夠關得住的東西,未必就非得害怕玄門術法。


    當然,對此刻的絕命司而言。尚未適應新身體的他,還是得謹慎為先。


    眼見黃軒口催秘咒,發出數百道靈符襲身,絕命司不禁皺了下眉,隨即十指連動,術在武先,登時令黃軒目不暇接!


    “陰符七術·鷙鳥散勢!”


    聲落一瞬,咒力頓生。


    絕命司四麵八方,忽然升起一麵半圓氣罩,將閃爍清氣靈光的符籙擋下,使之如鳥獸散潰於空中。


    僅僅一招失禮,黃軒顯然不欲罷手,下一刻,就再以自身功力引動天地靈機,施展道煉名招“祖靈丹血”,以自身氣血為引子,乍然隔空化出一道血符鎖身,從絕命司腳下竄天而起,有如龍蛇攀附,頓時讓絕命司動彈不得。


    “你們的道術傳承,當真精湛奧妙。還好,這具身體的主人本事不大,學的亦俱是上乘絕學。”


    瞧著後續又是無數飛符斬身而來,絕命司雖未覺得被克製,仍感不小的壓力,知曉黃軒與乙藥頑這兩人不好對付。


    畢竟,要是崇玄宮的術法隻能抓鬼,那不成了一樁笑話?


    “陰符七術·騰邪實意!”


    血符符身瞬間,絕命司竟“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一條暗綠螣蛇成形,亦化鎖緊緊綁住了黃軒本人。


    不過,黃軒自忖尚有乙藥頑在,單對單打個平手,他尚且能夠接受。


    可令黃軒錯算的一點卻是,占據了阮水清的肉體之後,絕命司便能使用阮水清的本事,這自然就包括——道源真昧!


    而有關“炎天道氣”的奧妙,瞬間就湧上絕命司的心頭。


    阮水清練不會的東西,不代表擅長“陰符七術”的絕命司學不會。


    麵對鋪天蓋地的黃符襲身,遮天蔽日一般罩住眾人麵前的天空。


    絕命司沉猛一喝,平地驟起大片淒藍之光,竟將這道道纏身的鎮邪符籙,全數火燒一空!


    “這等厲害的招式,落在阮水清手上,當真是白費!哈哈哈哈——”


    “黃老弟,此獠深淺未知,不宜硬碰。”


    破了黃軒的招術不算,絕命司還發出猛鬼出籠的猖狂大笑,讓無窮陰火燒遍了百步之地,依舊繼續向外推進,迫使崇玄宮現有戰力一退再退。


    見絕命司小試牛刀就令黃軒吃癟,乙天師清楚“道源真昧”的威力,不願再在此刻步步緊逼,索性迴頭從長計議。


    而在紀元和這邊,他對絕命司會的武功還算了解,其實本來還想秤一秤絕命司的斤兩,沒有多少畏懼在心。


    但看黃軒、乙藥頑兩位崇玄宮天師失去了膽色,也不太好叫自己人跟著涉險。


    紀元和遂跟大部隊一起,先行退出了這片決鬥之地,迴到了玄門祭壇附近紮營的位置。


    所幸,一勝一負的結局,尚且影響不到軍心。除了冷根勝又急又怒,在旁眾人心裏麵就是有些不舒服,很快就各自散去。


    乙藥頑忽而一歎,開口說道:“事情不太妙。此獠乃是不知活了多久的老鬼,怕是有著許多我們不了解的神通。不論如何,我們得設法弄清楚他的實力與圖謀。”


    “宮主呢?”


    黃軒肅然道:“若有宮主出手,定能手到擒來。”


    “宮主正為那件大事閉關,未必能夠抽身。”


    乙藥頑搖了搖頭,沉聲道:“倒是紀少宗主好似認識絕命司的來曆,往後還得仰賴元和宗鼎力相助。”


    “不客氣。”


    不能打擊自己人士氣……紀元和沉吟道:“那家夥的實力充其量也就六品,還是阮水清本身的根基修為,算不得無法力敵。麻煩的點在於,絕命司能夠調製讓人受傷不死的藥水。”


    “難道那種藥水就沒有任何負麵影響?”


    “不好說。絕命司深諳煉丹調藥之法,誰都沒法保證會有什麽變化。”


    “這……阮長老意外被抓,卻不如第二場不讓他上了。”


    阮水清之所以會被玄冥所擒,除了玄冥本身武力夠高讓阮水清錯算了對方打法,不怕以傷換傷也是重要一環。


    聽紀元和這麽一提,兩位崇玄宮長老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黃軒立刻說道:“之後不能再讓邪族從枉死邪淵走脫,免得他們四處散播這種藥水。”


    乙藥頑不解道:“這藥所從何來?”


    “絕命司自己研究的藥物,據說它的完美形態可以令人長生不老。所以,一旦絕命司在外散播這一消息,崇玄宮會非常麻煩。”


    毫無疑問,目前紀元和需要借助崇玄宮的力量,至少得抓住絕命司從鬼樓逃出來的這一縷靈識。


    那麽,開誠布公即是應有之義。


    紀元和道:“元和宗宗門中對這異域來客,倒是有一些異象記錄。此人乃是異境中追求長生之法的方士,在被鬼樓封印前,就曾活了千年,常以活人生物做實驗,才有了這亡命水。”


    “千年……”


    乙藥頑與黃軒麵麵相覷,雖說早知道鬼樓裏麵的存在,皆是古老的禍害。但聽紀元和這麽一講,仍不禁吃了一驚。


    黃軒道:“元和宗竟連這等故事都有所了解,無怪縱使落寞,仍能綿存至今。”


    “二位天師謬讚。”


    紀元和沉吟道:“絕命司一旦脫困,勢必會先在邪族身上動刀。將來崇玄宮與之對敵,切記要將對方粉身碎骨。而有關他的具體情報,也得盡快讓眾人周知。”


    “好,老朽這就請黃老弟修書一封。”


    原本在枉死邪淵當中與邪族交手就吃了地利的虧,如今邪族如虎添翼,不免令二老頗覺頭疼。


    商議了一陣之後,兩個天師覺得還是先以術法傳訊迴崇玄宮,免得兩邊出現信息差。


    得此閑暇,紀元和與自己人聚了一聚,首先就催動自身功力,發現遊離體表的燦黃元罡,已變得有些暗淡,還剩下約莫一寸半的厚度。


    可論守禦之強,卻要遠勝將之放出七尺,遑論百步之遙的時候。


    這正體現出隨著精神靈性的提升,連帶著對自身元罡的掌控力,亦隨之大幅增長。


    “雖然隻剩下一寸半,但最後這一寸半的護體元罡,最是難以收入體內。”


    “咱們三人功力上並無欠缺,較之尋常七品要紮實許多。”


    一般的七品高手,功力深淺可碰瓷不了紀元和他們三個。


    得益於三顆“無極先丹”,甘十九妹自然清楚個人修行進境,惟獨欠缺精神智域的鍛煉,以求催生出能妙感天地的靈識;而將元罡大成至金剛不壞的境界,注定得靠水磨功夫,還欠缺最後些許,已經不是功力高低的問題。


    甘十九妹蹙眉道:“不過,那個所謂的絕命司雖是厲害,可我看元和你並不像害怕他這具身體?”


    “他厲害的地方不在於這具身體,而在他所掌握的知識。”


    紀元和看了眼憐星,認真道:“譬如,他可能知道一種武功,能在廢功之後以自身為容器,承受無窮天地之力。如若能夠練到極致之處,足可移山裂地。”


    “廢功重煉?”


    憐星隱約明白紀元和所指:“所以,他所會的那種功夫,應該非常適合我?”


    “可能是。”


    紀元和點了點頭,“而除了這個以外,絕命司還懂得比之天蠶神功更厲害的《蛻變大法》,以及神秘的術法——五龍盛神。後者能讓他的實力,瞬間暴漲數倍而沒有明顯的副作用,絕不能真把他當成普通六品的對手來對待。”


    “難怪,是威脅,也是機遇……”


    這麽一講,甘明珠與憐星就知道紀元和為什麽這般慎重,又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對絕命司念念不忘。


    甘明珠道:“不論是他知道的玉清道界曆史,又或者他所學的知識,對咱們都非常有用。”


    “嗯,但我還擔心另外一件事。”


    紀元和道:“鬼樓裏麵顯然不止絕命司一隻鬼,但從邪族的十大高手組成看,似乎都臣服於絕命司。這,未免太不尋常了。”


    “這?!”


    畢竟對鬼樓不太熟悉,甘十九妹遺漏了考慮這一點實屬正常,道:“這絕命司是否放出裏麵的其他惡鬼,得盡快從崇玄宮處問個分明,否則拖延或釀大禍。”


    “所以我才拜托了乙老天師搜集訊息。另外,我們自己調查也可以,正好現在有奇兵可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待幾人商議完成,紀元和稍加琢磨,要查清楚絕命司那邊的情報,還得借助毛小方奇門術法,於是將他請了過來。


    “毛道長,我想向你請教一下借體寄魂的術法,悄悄去查一查鬼樓的底。”


    “你想我隔空操魂?”


    “對。我想‘元神’出竅,在營地裏走一圈,看看有沒有臥底。”


    說句實話,從王浣之乃至最近各地有邪魂作祟的風聲看。如果有臥底放水,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很多老頭都會惦念死後能多苟延殘喘一陣子,實乃人之常情。


    “一定會有人看到亡命水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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