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秋風不掃落葉


    因為有這樣的擔心,石敬期還特意找了高團結,想問問高團結的打算。


    嚴衛東要升遷,李光明想要跟著走。


    實驗室剛完善,還沒有穩定。


    市裏在提倡大型企業大幹三產,希望冷蝶冰箱能做一個表率。


    到處都是事兒,高團結有種忙起來腳不沾地的感覺。


    聽石敬期找自己是這事兒,笑了起來,道:“這不像你該關心的事兒啊?”


    石敬期苦笑:“我這不是為團結哥你著急嘛。”


    如果那個人不是孟鵬程,他也不會著急,一想起孟鵬程做了廠子的掌權人,他就有些心慌。


    高團結抽上一支煙,說道:“這事兒,還真不知道怎麽弄,看市裏邊的安排吧。”


    “不是,哥?”石敬期著急的都想也從高團結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上,問道:“您就沒有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


    “你這小子,在問我有沒有靠山?”高團結饒有興趣的問道,好像石敬期的成長比他自己的成長更讓他高興。


    高團結一畢業就在廠裏,所有的關係也都是圍繞著廠裏,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嚴衛東和大家的支持了。


    不過這些,應該不在某些人的考慮範圍。


    不過高團結也很隨性,廠子現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


    就像是農民要種一片地,總要先開荒,將磚頭瓦塊、雜草死樹之類的都清理出去,然後鋤地,養地,才能種莊稼。


    現在開荒開好了,頭茬莊稼也收了,地裏還沒收的莊稼也長勢很好。


    地是好的,隻要以後接手的人肯幹,一定能有好收成。


    所以高團結這些天每每想起那個位置,心態都還算是平和的。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找誰。”高團結將一支煙掐滅,很難得的,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總不能跑到張市長辦公室要官兒當去。”


    石敬期也嗬嗬一笑:“這不至於,不至於。”


    兩人又接著談了些別的,不過石敬期離開高團結辦公室的時候,心情比來的時候好了一些。


    他覺得自己原先的焦慮,很多時候都是鑽了牛角尖,就算是孟鵬程當了廠長又如何?就算是丁啟後在背後掌控冷蝶冰箱又如何?就算是丁啟後故意針對他,實驗室的實驗做不下去。


    他石敬期還依舊是石敬期,所會的技術,還依舊在他腦子裏。


    石敬期的心態平和了很多,就有功夫開始管家裏的事兒了。、


    石父和劉父還在石家灣,期間劉國棟去接過一次,但是沒有接過來。


    兩個老爺子都很倔強,不願意將他們那些牛、羊、雞、鴨丟在石家灣。


    但是不管是冷蝶冰箱廠,還是原來劉家的小院子,都不可能放得下他們那些家禽家獸。


    石敬期準備再去勸一次,如果勸不過來,就隻能給石家灣多添倆煤火爐子,再添點兒煤,讓兩個老人在石家灣過冬了。


    去石家灣,是石敬期和劉琴琴一起去的。


    天氣已經深秋,柏油路兩旁的大泡桐樹、楊樹都落了葉子。


    田地上的麥子剛種上,抬眼望去,一片連一片平整的黃土地,偶爾有冒出點的綠色的地塊出現,那是稍微種的早兩天的莊稼。


    一路上總是不停的碰到有人挎著大籃子,在揀楊樹葉。


    有的甚至用掃帚掃出一座座樹葉山,拉滿整整一個架子車。


    劉琴琴看著好奇,問道:“他們要這些楊樹葉幹什麽?燒火嗎?”


    秋後燒火,有花生秧子,紅薯葉子,高粱杆子,玉米芯子,在劉琴琴看來,完全沒有必要頂著深秋的風出來撿樹葉。


    “那些葉子,大部分都用來喂羊。”石敬期解釋道:“冬天牛羊沒有吃的,又不舍得讓它們吃莊稼,就喂幹樹葉,我從十歲到十八歲,咱們家掃樹葉的活兒大部分都是我在幹。”


    劉琴琴很是心疼:“那冷不冷啊?外邊風真大,好像比在廠裏的時候感覺風大。”


    “那肯定啊,廠裏頭周圍都有樓擋著風呢,這漫天地,哪有個擋的地方。”石敬期一邊穩穩的開著車,一邊給劉琴琴講他的童年:“我十二歲那一年,推著架子車,樹葉裝的很高很滿,結果來了一陣風,把我那樹葉吹掉了一半,我都捆著呢,平常的風是吹不掉的,我當時就想,這莫不是龍卷風吧?扔下架子車就跑。”


    劉琴琴聽的認真,問道:“是龍卷風嗎?”


    “當然不是了,就是一場普通的大風,不過咱媽把我揍了一頓,說我腦子軸,吹掉半車不知道把另半車推迴去。”


    石敬期說完,笑了起來,他的童年,和石家灣的所有孩子都一樣,因為大家都一樣,倒是不覺得苦,隻覺得有趣。


    劉琴琴卻是更加心疼:“咱媽都不想想,萬一你被龍卷風刮走了,是半車楊樹葉子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啊。”


    如果不是開著車,石敬期都想捏捏劉琴琴的小臉,笑著說道:“咱媽要是知道你這樣心疼我,肯定高興。”


    兩人說起楊樹葉子的事兒,劉琴琴便想起現在兩個老爺子也養著羊呢。


    便問道:“你說,咱那倆爸會不會也在這冷風中撿樹葉子呢?”


    石敬期表情也認真起來:“這可真說不準,快到石家灣了,咱倆都看著點兒窗外,別把哪一個老爺子錯過去了。”


    石敬期將車速減慢了一點兒,果然,在離石家灣四五裏的地方,路兩邊栽種著兩行高大的楊樹。


    每隔二三百米遠,就有人在掃樹葉。


    石敬期和劉琴琴在這裏麵看到了正低頭認真掃著樹葉的石父。


    石敬期將車停在一邊,倆人立刻下來。


    劉琴琴喊了一聲:“爸”。”


    看石父抬頭了,又問道:“你累不累啊?”


    問完,就要去接石父手裏的掃帚。


    石父忙往後撤,道:“這都是土,你別動手了,別動手了。”


    又喊石敬期:“敬期,你快帶琴琴迴家去,外邊風大,吹得灰頭土臉的。”


    石敬期湊到跟前:“您不迴去,俺咋迴去呢。”


    搶過石父手中的大掃帚,嘩啦嘩啦掃起樹葉來。


    劉琴琴便問劉父道:“爸,我爸呢?”


    石父便朝著石家灣的方向看了看,指著遠處一個人影道:“那不就是嘛,我騎三輪車沒有他騎得快,所以是他往家拉,我在這邊掃。”


    夏天的時候,倆人執意要留在石家灣,不想迴民城。


    劉琴琴便和陸紅梅商量著,給倆人買了一輛三輪車。


    雖然倆人都會騎自行車,但是三輪車更穩當,騎著帶個東西什麽的也方便。


    但是買的時候也從沒有想過,兩個老爺子會用它來拉幹樹葉。


    說著話,劉父已經到了眾人的跟前。


    停穩三輪車,高興的道:“我遠遠的看著停著一輛車,就知道是你倆來了,咋了?今天有空了?”


    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不停,從三輪車上拿下個木叉,往車上裝樹葉。


    劉琴琴忙接過木叉,學著劉父的樣子裝樹葉。


    劉父嗬嗬的笑著,自己便站在三輪車旁邊整理樹葉,將枯葉鋪平壓實。


    一車裝完,石敬期將大掃帚裝進麵包車裏,一揮手:“迴家。”


    兩個老爺子雖然脾氣強,但是如果兒子真的皺起眉頭說話,也不敢不聽。


    石父便說道:“走,走,迴家,今兒晌午咱燉小雞兒吃。”


    劉父則是低聲對劉琴琴道:“我們倆養的小雞兒,燉出來可好吃了,肯定比你在廠裏吃的好吃好幾倍。”


    劉琴琴看著劉父像是一個炫寶的孩子,便接話道:“對,對,你們帶迴民城的,我們聽著比民城飯店的還好吃。”


    劉父想了一下,像是在迴味民城飯店燉小雞的味道,說道:“那不能,那不能,咱做的沒有人家好吃,不過,咱的食材絕對是最新鮮的。”


    石敬期聽幾個人說不完的話,有些忍不住了,將鑰匙拋給劉琴琴:“琴琴,你帶倆爸慢慢的開車迴去,我把三輪車騎迴去。”


    說完,自己已經坐到了三輪車車座上。


    劉琴琴的駕照是和石敬期同一批拿的,雖然平常很少摸車,但是也能開走。


    石敬期在前麵騎著三輪車,劉琴琴開著車在後邊跟著,迴了家。


    自從石父和劉父在石家灣定居,石敬期便迴來的勤了,有時候劉國棟也會過來。


    石家灣的人便覺得和城裏人的距離近了些,對石敬期一家的關注沒有那麽高了。


    所以看到石敬期迴來,也沒有引起圍觀。


    倒是老村長,背著手晃悠過來了。


    進來的時候,石父正殺雞,看到老村長忙招唿:“叔,中午別走,今兒燉小雞兒,一會兒一起喝兩盅。”


    老村長道:“中,一會兒整兩盅。敬期呢?”


    “在屋西頭的羊圈卸楊樹葉呢。”石父一邊說,一邊高聲喊:“敬期,敬期,出來。”


    石敬期正和劉父一起卸楊樹葉,看著遮楊樹葉的小棚子有些不牢固,便想著順手把棚子修整了。


    聽到石父的喊聲,倆人都出來了。


    劉父和老村長打招唿,也是要邀請老村長在他們家喝酒,看樣子平常沒少小聚。


    老村長拉了石敬期單獨說話:“春花前兩天往家裏捎信兒說,讓我啥時候有時間了,去鄭州找她一趟,也沒說是啥事兒,你知道是什麽事兒不?”


    石敬期聽了一愣,石春花能有什麽事兒。


    現在順順去上大學了,石春花的時間更充裕了些,又加上房子也在辦事處那邊,就往辦事處跑的挺勤的。


    石春花一有事兒,他肯定知道了,還是讓老村長去一趟鄭州才能辦成的事兒?


    “會不會是想讓您去看看房子啊?”石敬期問道。


    他好像聽劉琴琴念叨過,說石春花在鄭州買了房子,一開始沒有打算,後來又想接老村長一起去住。


    這是開始行動了?


    隻是老村長怕是舍不得石家灣。


    “什麽房子?春花不是住在老嶽家嗎?”老村長不解的問道。


    石敬期拉了老村長坐,喊劉琴琴端了茶過來,又讓劉琴琴幫著解釋石春花買房的事兒。


    “爺,是這樣的,我們和春花的共同的朋友,韓建設,就是給我們廠建門市部的那個……”劉琴琴說道。


    “我和琴琴結婚那天,他也在場的。”石敬期跟在後邊解釋。


    “他開了個建築公司啊……”


    倆人也不知道老村長聽懂沒聽懂,一陣連說帶比劃的把事兒說完了。


    老村長果然聽的不是太明白,房子不是自己造的,是直接買的,還沒住上新房呢,就交了一半的錢?


    但是有一點兒他是聽明白了,春花想讓自己和她一起住在鄭州的新房子裏。


    這不是瞎鬧呢嘛?


    鄭州車多人多,他人生地不熟的,去了能幹啥呢。


    放著好好的瓦屋大院不住,去了住在那鴿子籠一樣的地方,哪有在石家灣方便。


    最重要的一點兒,自己舍不得石家灣。


    他活了一輩子,做石家灣的村長就做了半輩子。


    他對石家灣很熟悉,甚至誰家有多少牛羊,都在心裏記著呢。


    這樣一放手,就為了去鄭州住鴿子籠,在老村長看來,是非常不劃算的。


    “那你們迴去,就給春花打個電話,要是為了這事兒,我就不去了,等啥時候她搬新家了,我和她爸媽一起去認認門就行,要是為了其它的事兒,就讓她再給我捎個信兒。”老村長說道。


    別說去住了,老爺子連去看都不想看。


    石敬期和劉琴琴對視一眼,知道老村長不能硬勸,隻得答應說給石春花捎信兒。


    說著話,石父、劉父便將飯做好了,燉小雞兒,小花卷。


    眾人也不分輩分,不分男女,一起圍在院子裏吃。


    石父、劉父倆人陪著老村長喝了兩杯,石敬期下午還要開車迴去,便沒有喝。


    不過,三個人加起來,也沒有把一瓶二鍋頭喝完。


    飯後,劉琴琴收拾碗筷,石敬期送了老村長迴家。


    再迴來,本想著找兩位老人聊一聊,誰知道劉父已經睡著了。


    石敬期便叫了石父,勸說石父跟著自己迴民城。


    石父好似早有準備,拿出一張寫好的清單,說道:“迴可以,隻是你們給算一算,值不值當。”


    感謝想把我唱給你聽的月票,謝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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