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這麽找來找去的,驚動了人還有什麽臉麵?我跟她說了,不管找沒找到,附近轉一圈就趕緊迴來。你呀……姑娘身子弱,夜裏還時不時有不好的東西出沒,倘若姑娘被衝撞了,有你哭得時候。」


    紅蓮咬咬唇,沒再開口。


    楊妡完全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


    木桶裏溫熱的水祛除了渾身的冷意,也消散了因出汗而產生的黏膩。


    她雙手扶著桶沿兒,兩眼微闔,靜靜地思量著,中元節她不想去護國寺廟會了,她得去廣濟寺找方元大師問個清楚明白。


    上一世,她不到三十就亡故,這一世不管將軍夫人是不是她,她都不想早早死。


    要真是這樣的話,還算什麽命理富貴有福報?


    她要跟魏珞白頭到老,要跟他生兒育女,這才是真正的福報。


    想到方元大師,楊妡心裏有了些許底氣,即便她兩世都是命運多舛,大師能知古今通鬼神,肯定有能力幫她化解。


    即便他不願意,她也得使勁磨,直磨到他答應為止。


    這一夜,楊妡睡得有些晚,而隔壁魏府的正房院,廳堂裏的燈燭也沒有熄,秦夫人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淚。


    魏璟神情淡漠地站在她麵前……


    秦夫人哭一陣子,抹把眼淚,惡狠狠地說:「阿璟,你要是不願意就別娶,明天我就給老夫人說,當妾可以,正妻絕對不行。什麽貓三狗四的,是嫁不出去了嗎,使這下三濫的手段非往屋裏塞,我倒不信了,你就非不應,老夫人能硬按著你的頭拜堂不成?」


    「娘,算了,您別平白跟著受斥責,也別說什麽妾不妾的,就按祖母的意思娶迴來便是……反正不是五妹妹,娶誰都一樣。」


    「可是……」秦夫人看著相貌清俊的兒子,滿心裏都是苦澀,「娶妻當娶賢,她可是占著你嫡妻的名分,以後你不管再看中誰,最多也就是個妾,要在她麵前立規矩。」


    依著毛氏寵愛楊娥的勁兒,會容得魏璟納妾嗎?


    即便納迴來,也會鬧得家宅雞犬不寧吧?


    秦夫人幾乎能想象到魏璟屋裏妻妾爭風的情形,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又滴滴答答往下淌。


    魏璟歎口氣,上前攬住秦夫人肩頭,「娘放心,我屋裏的事兒會處理好,已經夜了,您早點兒安歇,我迴去看會兒書,還差一個月就館選了。」


    「你去吧,別看太晚,廚房裏燉了燕窩,記得趁熱吃。」秦夫人眼淚汪汪地送走魏璟,越想越是不甘心。


    上次毛氏哄騙魏璟,說隻要他考中進士就替他求娶楊妡,魏璟日夜苦讀終於榜上有名,毛氏卻出爾反爾,非得逼著人家好好的姑娘來做妾。


    楊家不但不同意,就連明媒正娶也不願意。


    當初魏璟有多努力,那會兒就有多失望,連醉好幾天,人都瘦得脫了形。


    過了三個月,魏璟好容易緩過勁來,開始上進準備翰林院館選,毛氏又弄了這一出。


    她到底要幹什麽,也不動腦子想一想。


    楊娥能想出這種餿主意來,以後還能指望她身正影直地教導兒孫嗎?


    府裏有這一老一小把持著,魏家早晚都得敗落。


    秦夫人滿腦子苦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魏璟也沒睡,手裏捧一卷史書,看了半天都沒翻過一頁。


    扶葛探頭進來瞅了一眼,很快又縮迴身,將窗邊艾草換了一紮點上。


    屋裏頓時傳來艾草獨有的苦香。


    魏璟頹然將書放下,合衣倒在床上,嘴角沁出一絲冷笑。


    今天,自毛氏說完給楊娥主持公道那話,他就迴了府。路上遇到三兩個丫鬟,他覺得滿身燥熱,竟有些撐不住想要上去摟抱一番,強撐著迴屋灌過一壺涼茶又拿冷帕子淨過臉,身上那股莫名的熱才散去。


    魏璟又不是傻子,將事情頭尾一想就猜出個七七八八,再跟秦夫人兩下一對證,真相就原封不動地顯露出來。


    引他上鉤的帕子應該是沾過藥粉的,要不怎麽會有那麽甜膩的桂花香,而且小丫頭特地在上風處抖了抖,露出上麵繡著的名字。


    然後他就跟豬油蒙了心似的,不管不顧地跟在小丫頭的後麵,甚至在看到「楊妡」柔弱的身影時,他身體的某一處還悄悄地抬了頭。


    否則,旁邊還有丫鬟在,他怎可能當人麵輕薄「楊妡」。


    再者,當時凝碧樓戲台剛開場,鑼鼓喧天的,怎麽別人沒聽見那聲尖叫,偏偏毛氏就恰巧經過聽見了?


    毛氏真正是個「好」祖母,楊娥也真正是個「好」表妹。


    兩人合著夥兒算計他,他當然得「好好」對待楊娥,遂了她的心願。


    魏璟「嗬嗬」冷笑,猛地吹熄了蠟燭。


    夜空墨藍,月色淺淡,使得天際綴著的繁星愈加明亮,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像極了楊妡那水秋水剪瞳。


    魏珞打兩趟拳,自井裏提上半桶水,嘩啦啦澆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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