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過河拆橋不是這樣的,你沒忘記剛才是誰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硬是逼著人家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許給你的吧?」 李昌銘扇子搖得嘩啦啦響,「我麵子都不要了,你還不去?切切,太不仗義了。」


    魏珞斜一眼他,自屋裏取出兩把長弓,「再比試一局如何,若你贏,你什麽時候叫我跑馬我都奉陪,要是我贏,今年秋天我要去寧夏,你幫我寫封引薦信。」


    「此話當真?」李昌銘「刷」地合上折扇,「就算洞房花燭,我叫你出來也不推辭?」


    魏珞傲然點頭,「隻要你贏!」


    李昌銘核算一下,不管是贏還是輸,自己總沒什麽損失,將袍擺一撩,掖在腰間,掂起其中一張弓,「去他的,我還真就不信了,難道次次輸給你?劃個道兒出來,怎麽個比法?」


    魏珞指著屋旁鬆柏林,「聽到裏麵鳥叫了嗎?每人三支箭,誰射中的鳥多誰贏,準備好了嗎?」


    李昌銘試了試弓弦,又挑出三支竹箭,對著林間比劃兩下,笑道:「行了,來吧。」


    承影從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用力朝鬆林扔過去,緊接著唿啦啦飛出一大群麻雀。


    「好家夥!」李昌銘低唿一聲,「嗖嗖嗖」三箭出去,三隻麻雀應聲而落。


    他得意地看向魏珞,「你怎麽樣?」


    魏珞也收了弓,淺淺笑道:「迴去寫信吧,我得從百戶做起,從小兵一步步往上爬太慢了。」


    李昌銘氣道:「娘的,張口就正六品,你怎麽不從總兵做起,一步就能登天。」


    「你要能有那個本事,我無所謂。」魏珞麵無表情地說。


    寧夏是九邊重鎮之一,總兵乃正二品武官,拜征西將軍印,不管是任命還是調遣,需得經過內閣合議並要聖上首肯才成。


    兩人說話的工夫,承影已提了箭迴來。


    隻見他左手三支箭,箭尾塗了朱漆,是適才李昌銘用過的,每支箭上掛一隻麻雀,而右手拿著的三支箭上,每支箭串了兩隻麻雀。


    李昌銘眼都直了,恨恨地撂下一句話,「以後我再跟你比箭就是豬!」


    魏珞立刻想起楊妡狠狠地罵他是豬的話,冷峻的臉龐立刻浮起溫柔的笑意,動作利落地將竹箭上的麻雀褪下來,吩咐承影,「拿去讓張大娘烤了。」迴頭又對李昌銘道,「你可得抓點緊,我八月底出發。」


    「要去就趁著天暖和早點去,八月底走的話,到寧夏至少九月中,就該冷了。」


    魏珞笑道:「我在那兒長了十幾年,冷不冷的早習慣了……八月是五姑娘生辰,我等她過完生辰。」


    「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李昌銘想起懷裏寫著兩人生辰八字的紙,搖頭晃腦地說,「我走了,迴去讓欽天監早點給你們合算出個大吉的日子,對了,那個什麽官媒你也別找了,明兒我讓府裏長史去談。」


    王府裏設有長史司,總領王府庶務,有左右長史各一人,並轄典薄、典膳、典寶、紀善等。長史往往對這種人情往來極為熟悉,有他們出麵自比官媒更體麵穩妥。


    魏珞笑著謝過他,與承影泰阿一並用過午飯,又記起適才擔憂之事,思量片刻,尋出楊遠橋先前所贈的兩本兵書,晃晃悠悠來到楊府,徑自往竹山堂去。


    晨耕點頭哈腰道:「表少爺來得不巧,老爺剛下衙就被太太請到內院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魏珞尋思著張氏應該跟楊遠橋商量上午之事,便道:「不用,反正閑著,我多等會兒也無妨,」說罷,也不進屋,在竹林旁邊安放的石凳坐了,翻幾頁兵書,卻根本看不進去,索性掏出刻刀,折一節竹枝,做成一隻竹哨,放進嘴裏嗚哩哇啦地吹。


    竹哨聲音清脆,聽起來頗為歡快。


    晨耕笑道:「沒想到這玩意吹起來還挺好聽。您上迴不是也做過一隻,五姑娘一氣之下摔地上摔裂了,我就給扔了。後來,五姑娘遣人迴來找,害我挨一頓責罵。要不,您這隻送我,我將功贖罪?」


    「沒門兒,」魏珞斥一聲,又吹半隻曲兒,問道:「五姑娘經常過來?」


    「不經常,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來一迴,有時候好幾個月不來一次。倒是四姑娘來得勤,每十天就過來聽老爺講史。」


    魏珞心中微動,再做一隻竹哨,哨身刻一隻大雁,遞給晨耕,「這個給五姑娘,問她還喜歡什麽,我得空給她刻。」


    「謝表少爺,」晨耕千恩萬謝地應了,又道:「其實五姑娘待人挺和善,要是表少爺早這麽好說話,也不用每次都跟鬥雞似的誰也不讓誰。您是不知道,我們當下人的就怕主子著惱,上迴二姑娘來,我不當心灑了茶,險些捱了板子。」


    「誰讓你手腳不利落點兒?」魏珞不愛聽他囉嗦,站起身道:「我先迴了,明天二老爺幾時下衙,我明兒再來。」


    晨耕道:「這幾天都是未初迴來,要不您稍晚點兒,未正來,我跟老爺說一聲。」


    魏珞點頭離開。


    黃昏時,楊妡往二房院請安,楊遠橋將竹哨遞給她,「晨耕孝敬你的。」


    楊妡一看上麵圖樣就知道是魏珞的手筆,鄙夷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這玩意兒幹嘛,要不等以後給弟弟吹。」


    「那也成,你先替他收著。」楊遠橋睃一眼張氏,忽地重重歎一聲,拍拍楊妡肩頭,「一家有女百家求,我這個閨女長大了……」言語裏竟然頗多傷感。


    楊妡仰頭笑道:「爹爹不想我嫁,那就別應唄?」


    她臉上紅腫因擦過藥已消了許多,但上麵藥膏仍在,紅一塊褐一塊。


    楊遠橋既心疼又覺得好笑,大手輕輕觸一下她臉頰,「胡說八道,誰家閨女不成親,留在家裏當老姑娘?爹就是隨口一說,你快迴去吧,免得飯涼了……臨睡前再用雞蛋滾一滾,過上一夜明兒就該好了。」


    楊妡應一聲告辭,走出二房院後,攤開掌心瞧一眼竹哨,有心想吹來試試,可想到上次魏珞做成之後試過音,也不知這隻有沒有吹過,臉頰霎時火燒般熱辣起來。


    猶豫片刻,終於放至唇邊,輕輕吹一聲,竹哨清脆如鳥鳴,楊妡趕緊放下,小心地收在袖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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