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曾指著他不斷叫罵的高橋驥藤,濼梵冷冷地笑了:「『大伯』,有什麽要緊事急著找我呢?我很忙,沒有空陪老頭聊天。」


    「我聽說,你就是『神風』這一任的『濼梵』對嗎?」高橋驥藤一掃第一次見麵時的輕蔑跟敵視,現在的他態度誠懇得讓人不敢相信。


    「對,我就是『神風』的濼梵,你有事要委托我嗎?」濼梵倒想不到一個吃古不化的老頑固居然會知道『神風』這個神秘組織。


    「我當年曾經委托『神風』的領袖幫我做一件事,那時的『濼梵』是一個女孩,叫做夜翼。對嗎?」


    「你認識夜翼?」一提到這個名字,濼梵臉色一變,沒有多少人會知道曆任『濼梵』真正的名字,想不到這個糟老頭居然知道前任『濼梵』的真名。


    「你叫耿樊晨,不是嗎?」高橋驥藤一笑,深沉可怕。


    「你究竟是誰?」這次倒是輪到濼梵用敵意盯著高橋驥藤了。


    「我是你上上一任的『濼梵』——驥藤!」


    「什麽?」濼梵真是想不到,這個糟老頭居然也是,不,也曾經是『神風』的一員,而且還做過『濼梵』。


    「我這次來是要委托你一件事。」


    「等等,我怎麽覺得你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你並不是高橋驥藤?」濼梵發揮他一向的直覺,這個老人越相處就越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是高橋驥藤……也不是高橋驥藤……我有雙重性格,如果不是今天因為高橋雅臣出事,高橋驥藤感到內疚而讓我出頭,我想我是不會再次出現的。」


    老天,現在連雙重性格都出現了,為什麽曆任的『濼梵』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事發生。


    「你想委托我什麽?說吧,不過就算你是上任『濼梵』,還是要付手續費的,收費可是很高的哦!」


    「我要你找到當年被高橋家趕走的雅臣的愛人——那個叫做『唯』的男人!你有這個本事,當年雖然所有紀錄都被『神風』抹去,但仍會有蛛絲馬跡可以讓你追查,我要你找那個男人出來救醒雅臣!」


    「什麽?高橋雅臣的愛人是個男的?而且還是『神風』給折散的?那人家還會不會迴來啊?」濼梵扁扁嘴,這家子人的高傲讓人恨不得賞他兩巴掌,以前趕走人,現在有事了又要他迴來救人,要是他就絕不迴來看他們的臉色!


    「他會的,如果他不來,你綁也要把他綁來。」霸氣十足的說完,高橋驥藤就抓起拐杖站起來,「金額隨你開,錢跟敦臣要。」


    「高橋敦臣不是做保全工作的嗎?你可以叫他去查啊!用不著『神風』做這種瑣事吧!」濼梵臉有些變形了,還真以為他隻要錢就行啊!


    「他不可能查得出這件事,有關雅臣的全部資料都被夜翼刪除了,隻有『神風』能有這個能耐再查出來!」


    說得倒輕鬆!濼梵目送著老人慢行的步伐,覺得頭幾乎要炸掉了,剛剛做了兩場大手術,現在又要跟這個糟老頭周旋,他不快死才怪!


    「你都聽見了吧?」濼梵突然對著牆壁說話。


    「聽到了,你沒事吧?臉色很差。」高橋敦臣自突然分開的牆壁走進來。他想不到,當年雅臣的事『神風』居然有插手,難怪他到現在仍不能查到半點頭緒,但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大伯居然有雙重性格,而且還曾擔任『神風』的首領一職。


    「雅臣醒了沒有?」濼梵任由高橋敦臣揉著自己的額頭,舒服的感覺慢慢擴散開來,他幾乎想睡覺了。


    「沒有,他當真是不會醒了?」


    「很難說,如果能找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情人刺激他,效果一定會比現在好。但那個叫『唯』的男人到哪兒找呢?能叫做『唯』,相信一定是華人,但是大陸那邊還是台灣那邊呢?或許那個人已經到其它國家了呢?真是一個大問題。過了七年以後才說要找人,而且數據全無。連相片都沒有一張。」


    「真有那麽難嗎?憑你的本事,應該有辦法才對。」


    「當然,但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等著付錢吧。我要去看看雅臣。」撥開高橋敦臣亂摸的手,濼梵站起來穿上白衣就向醫療室走去。


    高橋和臣坐在已經昏迷了足足一個星期的堂弟床前,握著高橋雅臣的手一動不動地維持相同的姿態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但他仍沒有放開的打算。如果不是高橋雅臣及時護著他,他不會像現在隻受了點震蕩,身體受點皮肉之傷而已。但高橋雅臣卻全身像木乃伊一樣捆滿了繃帶,身體也插滿了管子,隻能依靠著機器唿吸。


    他不要他救啊!如果可以,他還想保護他,為他承擔一切風風雨雨,為他抹平心頭的一切傷口。為什麽獲救的是自己,受重傷的卻是他呢?為什麽?


    「和臣,你呆在這裏已經三天多了,公司還需要你去管理,你不能放著雅臣的心血不管。如果雅臣醒來後看到自己管理的公司一團糟,他會不開心的。」


    「會嗎?他在乎公司嗎?我原本以為他不會在乎所有東西,但他卻救了我,用全身保護我周全。我好恨!為什麽我不能反應再快一點,那他就不會躺在這裏了!」


    「嬸嬸說,她希望你迴公司控製局麵,畢竟公司現在隻有你能掌事了,你不能這樣懦弱下去,那會被雅臣看輕的。」高橋敦臣輕輕分開高橋和臣握著高橋雅臣的手,把他拉了起來,「而且濼梵要幫雅臣做檢查了,你不能礙著他。」


    高橋和臣默默地隨著高橋敦臣走出房門,站在隔離病房的門前許久,直到濼梵走過他身邊他才突然向濼梵深深一掬,「請你一定要讓他清醒過來……」


    「我會盡力的。」沒有再理會高橋和臣,濼梵把高橋敦臣也隔絕在門外,自己跟護士對高橋雅臣開始進行仔細地檢查。


    「和臣,公司的股票出現不尋常的波動,你必須盡快迴去穩定股東的心……」高橋敦臣全身依靠在牆壁上,沉默了好一會才蹦出一句話。


    「我也接到消息,難道他們以為『icelion』不在了,公司就會垮掉嗎?真是好笑!」高橋和臣冷冷地掀起嘴角,「哥,查到那個『藤原優』的消息了嗎?這次的爆炸一定是他幹的,自從他寄信給雅臣後,雅臣的心情就一直沒有好過!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看到弟弟嗜血的眼光,高橋敦臣知道這次他真的氣瘋了,以往他隻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大男孩,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大人了!


    「我知道,我也不會放過那個『藤原優』。現在對這個人仍沒有收集到任何情報,所以進展非常緩慢,但一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的,你就安心地等著吧。」


    「嗯!」高橋和臣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鞋尖,輕輕地應了一聲。


    「對了,大伯想找雅臣心裏的那個人來刺激雅臣,或許這樣做雅臣會醒來也說不定……」


    「什麽?」高橋和臣猛然抬頭,狠狠地瞪著高橋敦臣,「我不需要那個人出現,我相信雅臣一定會醒來的。你告訴大伯,不許去找那個人,不然我跟你們翻臉!」


    高橋敦臣不明白和臣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脾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告訴大伯,我絕不會允許那個人再出現在雅臣麵前,如果被我看到那個人,我一定會殺了他。知道嗎?」氣憤地吼完以後,高橋和臣用力地踏著腳步,迅速離開了高橋敦臣的視線。


    目送著高橋和臣的離去,高橋敦臣依然不明白高橋和臣為什麽有這麽激烈的反應,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迴過神來,轉過身一看,原來是濼梵!


    濼梵對著高橋敦臣輕輕一笑:「他還真是瘋狂,居然不允許假想中的情敵出現,難道他真認為憑他自己的能力就能喚醒高橋雅臣嗎?我看雅臣根本不當他是一迴事!」


    「你是說……」高橋敦臣無法置信地看著濼梵的雙眼,想從那裏找出玩笑的意味,但裏麵隻有認真。


    「我說的是真的。怎麽,無法接受你弟弟是同性戀嗎?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追著我跑,我可沒有勾引過你!」濼梵不悅地瞪了高橋敦臣一眼。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有點驚訝。」高橋敦臣連忙上前按撫濼梵的情緒,畢竟他愛濼梵比濼梵愛他多,他不能忍受濼梵用任何借口從他身邊逃開……


    ——台灣——


    「暉,聽說你找我?」龍偉一邊躺在沙發上舒展身體,一邊偷看著坐在一旁批改作業的龍浩暉,他那沉靜的樣子真讓人妒忌,明明大他不過三歲,但暉的氣質就像大了他三十歲一般,沉穩地讓他害怕。


    「濼梵問你,你是不是有牛津大學的心理學碩士學位?」龍浩暉丟開桌麵上的作業,想好好跟龍偉談一談。


    「有啊!那又怎樣?」龍偉仍舊一副痞子樣,皮皮地像長不大的孩子,但年紀卻已經老大不少,快二十八了。


    想自己當初二十八時認迴了浩傑,也得到今生的愛人,龍偉是否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伴侶了呢?


    「他那邊有一個失憶的病人,想叫你過去醫治他,你對人的思維不是很有興趣嗎?這次正好讓你的學曆有所發揮,不會埋沒了你四年的辛苦學習。」


    「如果你不是迫我一定要上大學,我哪用得著去修這個證書。不過,濼梵手下不是精英成群嗎?為什麽要不遠千裏的找我過去?」龍偉也不是笨的,他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個病人堅持一定要會說漢語的心理醫生,所以你是首當人選。而且,你不是很想看看濼梵的情人嗎?那個病人是他情人的堂弟,你很有機會去見識一下能擄獲濼梵的心的人哦!」


    「真的?」龍偉一下子紮起,當初他們兩個可是說好不談情不說愛的,結果濼梵被一個男人死纏住,硬坐上了他的愛人寶座,他一定要去見識一下那個男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你是答應去了?」龍浩暉一看龍偉的表情就知道龍偉在想什麽,拿起電話,他直撥濼梵的手機,告訴濼梵這個好消息。


    「你叫濼梵三天後到日本成田機場接我。」龍偉不甚在意地拋下話就大搖大擺地去偷吃羅浩傑剛端出來的好菜了。


    龍浩暉看著龍偉頑皮的身影,深思地笑著——


    如果偉知道濼梵在日本找了一個大包袱給他,他會不會氣壞了呢?還是會高興地提著,讓他跟隨一生一世呢?


    邁出東京成田機場的一刹那龍偉不由縮了縮身子,迎麵撲來的寒意讓他這個在台灣長大的人感覺更冷上三分,看看自己身上隨意穿著的毛衣跟牛仔褲,不由得暗歎一聲:為什麽把那件溫暖牌大衣忘記裝進行李呢?還以為憑自己這些年行走世界的經曆,日本的寒流奈何不了自己,但現在看來自己怕冷的性子還是一點也沒變!


    那個死濼梵還不快出現?明明臨上機前還打過電話給他,告訴他自己是何時到達的,結果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濼梵還是不見一點人影!


    來來迴迴地走了好幾趟,直到自己都已經快變成冰條了,龍偉才決定不再等濼梵,先找一間旅館住下再聯絡他不遲!快步走到大馬路上,龍偉剛伸手想截一輛出租車,就看見一輛飛速衝過來的黑色跑車帥氣地一個轉身,開到自己麵前。


    「嗨!」車窗玻璃搖了下來,伸出頭向他打招唿的正是久候不至的濼梵。


    「你這個死家夥,把我撩在機場等這麽久,現在才出現,你就不怕我轉頭搭機迴去台灣啊?」不甚高興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龍偉一邊罵著濼梵,一邊放好自己的隨身行李——一個小旅行袋。


    「你就帶這麽點東西過來日本?衣服也不多帶一件,你就不怕凍死街頭啊?」隨手一轉把車子重新開上路的濼梵,奇怪地看著龍偉,不是告訴過他起碼要在日本呆上三個月以上的嗎?


    「風說,要到日本還不坑你的就是笨蛋!所以我隻帶了些隨身物品,其它的到日本再買,反正你是大把銀子,養我一個不是件難事。對吧?」


    「你們就這麽眼紅我?你們可要知道,我做事是多麽的辛苦,這可是我應得的報酬。風要是有我一半辛勤,他的企業鐵定能成為台灣三十大企業之一。」濼梵一想到龍風根本沒有把全部心思放進企業中就不由扼腕婉息,分明是大好前景,但龍風竟然說對現在的規模已經感到很滿意,不願再花心思下去擴大經營,免得過勞死!


    「算了吧,錢夠用就好,反正我們每個人都有職業,又沒有後代要扶養,錢再多以後死了不也沒有用!」龍偉聳聳肩,一副沒有所謂的樣子。


    「你不是資助了許多孤兒嗎?你不賺錢哪有錢做善事?」濼梵掃了眼一副痞子模樣的龍偉,「真想不到你居然有這份善心去扶幼,如果暉知道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龍偉沒有半點秘密被揭穿的驚慌模樣隻是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久久才搭上一句。


    「你在日本和台灣的孤兒院都資助了五個小孩,我前些天與這些孤兒院有過來往,竟被我從資助人的本子上看你的名字。你知道嗎?我當初還真以為隻是同名同性的人幹的呢!你這副模樣也會幫人,真叫人笑話!」


    「隻是心血來潮罷了,反正也花不了我多少錢。」龍偉簡短的答話讓人有種不能再談的感覺。


    「但你從二十歲後就開始幫助他們,不覺得有點太早了嗎?想想看,如果你領養的孩子當初有七八歲,那現在已經十多歲了,你成『長腿叔叔』呢!」


    「你有完沒完,究竟到了沒有,我還打算睡上一覺,不要拿這些無聊的事來煩我。」龍偉有些毛燥地說完就再也不出聲了。


    濼梵看著龍偉這一舉動,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以他的本性他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才對啊!


    「好了,我們已經到了,就算你想睡也要等到見過你的病人後才有時間,現在你快起來吧,別讓人瞧不起你的專業知識!」


    濼梵率先下車,在看到龍偉不情不願地拿著行李下車後,他才拿出一份病曆表遞給龍偉,「這是你那位病人的病曆。他是因為一場爆炸造成腦袋有血腫塊壓住神經,眼睛出現過間歇性的失明。除此之外還失去了一大部分的記憶,雖然大部分都能由他家人告訴他,但仍有相當一部分的事情他無法迴憶迴來,所以脾氣方麵會有些古怪!雖然曾想過開刀,但因為位置實在太偏了,開刀的成功率十分低,現在隻能等血塊自行散開了。」


    「那也用不著我這個心理醫生啊?」龍偉不明白地看著濼梵,對手中的那份病曆表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的心情無法平複,跟以前的樣子完全相反,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時冷若冰霜,凍得護士們全部逃跑,一時又像被虐待的孤兒一般縮在角落怕人怕得要命。你說這種情形,不是非常需要心理醫生的幫助嗎?而且無論他在清醒或是病發期間,他所說的語言總是三方匯集,一時是日文,一會是中文,等會兒卻是英文了。你想想,我的醫生們雖都是一時精英,但那隻限在醫術方麵,而不是語言方麵啊!」


    看著即將到達的電梯,濼梵繼續補上:「而你呢,不但是牛津大學的心理學碩士,又會幾國語言,人又古靈精怪,我相信你一定能擺平他。等會兒,你見過他後,你們就要在一起住上三個月,讓你能擁有足夠的時間治療他,至於日用品方麵就勞煩你自個處理。這張是那個人家裏給的金融卡還有鑰匙,卡上的錢足夠你揮霍三個月的了,不夠再向我報告。就這樣吧,病人住在頂樓,那隻有一個門口,相信你一定能找得到,我先走了……」


    還沒有等龍偉反應過來,濼梵就用力把龍偉從剛打開的電梯門口推出去,馬上又關上門自己下樓走人,隻餘下中指朝上的龍偉。


    「真他媽的混蛋,連句再見也不說,既然我答應幫你醫治病人,我當然就會做到,跑那麽快,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


    看著這一層樓唯一的大門,龍偉無奈地提起行李走過去,伸手按了按門外的電鈴……


    「是誰?」過了好一會才有人來應門。


    「我是『神風』派來的醫生,我可以進來嗎?」雖然是問話,但龍偉一等門開就毫不客氣地鑽進了房屋裏,完全不等門裏的人反應過來。


    「你好,我叫龍偉,是台灣人。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看著臉上被繃帶完全包住的男人,龍偉還算有禮貌地伸出手向他問好,但看到男人沒有想握手的打算,他也毫不在意地收迴了凝在半空的手。


    「雖然說我是醫生,但你大可不必緊張,我是個三流醫生,隻是混口飯吃罷了。如果你沒病就裝上幾個月,讓我賺一筆醫藥費。如果你真的有病,我也就意思意思地幫你看看,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打包單啊!對了,我的房間在哪裏?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住在同一間房子裏了。」


    龍偉左看右看,隻見龐大的空間被中國屏風分隔成幾個房間,一進門的當然就是客廳,客廳上擺放著幾張沙發和一張大平桌,除此之外另無他物。再隔一個屏風就看見一張超級大的地床,還有一個小櫃子,其它的又是什麽也沒有。左右兩旁一邊是廚房跟洗手間,另一邊是浴室跟更衣室。大得離譜的房子裏隻擺著少得可憐的家俱,卻令龍偉非常安心,他從小就喜歡空曠的房間,他在酒吧上的房間也是除了床以外別無他物,寬敞的空間能讓他不會有窒息的感覺!看來這個男人以前肯定跟他有相似的思想,衝著這一點,他開始對這個男人有好感了!


    「兄弟,你這裏就這一張床,我要睡哪裏啊?」


    打從龍偉進門就沒有說過任何話的男人,直到現在才開聲了,沙啞得可怕的嗓音緩緩地說著:「跟我一起睡。」


    「什麽?不會吧?我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一塊睡。反正你家空地那麽大,我睡地上就可以了,不用那麽費事跟你共擠一床。對了,我剛剛才搭飛機來到日本,你就先讓我借用你的床睡會,晚飯的時候叫我起來。我不挑食,什麽菜式都可以。」


    龍偉簡直就把這當作是自己家了,把行李丟在一旁,脫下外套,掀起棉被鑽進大床裏,一副滿足的神情,被子裏還是暖暖的,看來那個男人才剛起床不久。


    「我要睡了,你做自己要做的事就行了,不用管我。」


    隻幾分鍾功夫,龍偉就一頭栽進夢鄉當中,睡個不醒人事!


    一直看著他霸道的舉動卻不作聲的男人走到了床邊,輕輕地坐了下來,滿布細小傷痕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龍偉五官分明的臉,然後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印上一吻。


    「偉,好久不見了……」


    「嗯……」終於睡夠的龍偉才張開眼睛,鼻子就聞到一陣陣食物香味,引得他肚子裏的饞蟲不斷打鼓,看來這個屋主的烹飪技巧相當高明,可跟暉和浩傑煮的菜比美!


    龍偉毫不客氣地坐在客廳的地上,望著平桌上的美食,立刻就要伸去手去偷吃,哪知菜才含進嘴裏,屋子的主人就突然站在他麵前,讓他嘴裏的食物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他才把食物吞了進去,幸好不是排骨,不然自己不被噎死才怪!


    「對……對不起,因為你煮的菜實在好吃,我忍不住先嚐嚐味道。你可不要怪我啊!」龍偉看著那個頭上仍包紮著繃帶的男人,心裏不覺好怪,他連洗澡都不除下繃帶嗎?雖是冬天,繃帶綁久了仍會有異味的呀!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龍偉滿心期待地看著男人,希望他能自己開聲說話,從出現後,那個男人就沒有哼過一聲,讓龍偉很沒有成就感!


    等了好一會,男人仍沒有出聲的跡象,龍偉隻好爬起來走向自己的行李袋:「我記得濼梵曾經把你的病曆給我,相信上麵有你的名字,我去看看好了。」本想引他再說點話的,不然依他這種陰沉的性子,一出去準嚇死人。


    龍偉打開袋子,剛拿出病曆表,就聽見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叫高橋雅臣!」


    他說話了!龍偉得意地笑了笑,跟著又問:「那你今年多大了?該不會已經有老婆孩子了吧,怎麽不見他們的影蹤?」


    其實看看這周圍的擺設龍偉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單身的,否則家裏哪會這麽空蕩!


    「二十八,我沒有妻子……」迴答過後,龍偉似乎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像是吃東西的聲音!


    「啊……你吃飯也不叫我?」龍偉急忙把病曆丟在一旁,衝迴客廳上,果然看到那個高橋雅臣正吃著東西。


    龍偉不甘落後地拿起碗筷吃了過來,狼吞虎咽地吃了兩碗飯後,龍偉才發覺這竟是道地的中國菜!


    「你會煮中國菜?」


    「不知道,我一進廚房就隻會煮這個。」高橋雅臣端起瓷碗很斯文地吃著,看得出家教很好!


    「這麽說來,你愛吃中國菜,又會說漢語,那你應該是中國人才對啊!」龍偉望了很久還是不能從滿臉包著繃帶的臉孔中分辨出他是哪裏人。


    「日本人。」平穩得一點起伏都沒有的聲調像是這個人沒有任何情緒似的,一點生氣都沒有。


    「那一定是因為你愛人是中國人所以你才會這麽熟悉漢語跟中國菜,你想不想得起你的愛人是誰?是個大美人嗎?」龍偉捧著吃得飽飽的肚子躺平在地板上,一邊舒服地歎息著,一邊假裝不經意地發問。


    「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說這話時高橋雅臣眼神閃爍了一下,但仍在研究天花板的龍偉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樣啊!那你還記得你的親人嗎?看你的家,你應該是有錢人,地位也不低,或許你是個億萬富翁也說不定,依照電視上播的,當你失憶的時候就有人來冒認你的親人然後瓜分你的財產,你可要小心啊!」


    「不記得……」高橋雅臣慢慢地收拾碗筷,正要站起身把東西放進廚房裏卻被龍偉一手搶過。


    「這種事就讓我做吧,好歹我也吃過你做的飯,為了公平起見就負責洗碗好了,隻要你以後多多煮些好吃的菜給我吃,我可以考慮不收你的醫療費!」對著高橋雅臣免費贈送了一個特大號的笑容,龍偉熟練地開始清洗碗筷。


    「我說,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以前的東西嗎?譬如你的職業,你的親人或者愛人,你最喜歡的東西,你最討厭的東西?你總該有個模糊的概念吧。」


    把最後一個碗放好,龍偉剛想走迴客廳上,哪知一轉身就看到高橋雅臣正站在自己身後,讓他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大步,「我拜托你,不要總是走路不動聲色的,發出一點點聲音讓我知道你在哪裏就好。不然你治好後我也會得神經虛弱症了。」龍偉拍拍自己胸口以示這句話的真實性。


    高橋雅臣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陣子,才走迴客廳坐在沙發上,龍偉也隨著他坐定,他看得出高橋雅臣有話要說了。


    「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啊!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在牛津的心理係畢業後就到處流浪啊!偶爾也接像你這樣的病人賺賺旅費。濼梵沒有跟你說過我嗎?因為你要一個會說漢語的心理醫生,而我剛好具備這個條件,所以我就過來了。不過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大可以直說,我不會介意的。如果沒有什麽問題,我希望我們在未來的三個月裏相處愉快,把你的記憶找迴來。沒有記憶就等於把一個人的過去全部否定了,不管你過去的日子是傷心或是開心,那畢竟是你自己走過來的痕跡,所以你也要盡力去迴想,我當然也會幫助你。不過……」


    龍偉上下打量了高橋雅臣一番,「你以後在家裏能不能穿得隨便一點,我也沒有見過人家在自己家裏也穿西裝的。我是一個很隨便的人,你這麽正經我可受不了。還有,以後你能不能再多說一點話,好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心理的治療最重要的就是醫生能跟病人同步去探討心裏的感覺,不然我可幫不上你什麽忙。」


    高橋雅臣點了一下頭,深思的眼光不停地在龍偉身上打轉,像是在評估龍偉的實力。最後,他伸出了手,像是同意了龍偉所說的話。


    龍偉也伸出手與他相握著,燦爛的笑容無時無刻地出現在臉上,好像他除了笑就什麽表情也沒有一般。


    「我隻有一個要求……」


    「那你說!我盡力而為。」龍偉大方地答應下來。


    「請你以後不要隨便的亂笑,這讓我很不舒服……」


    什麽?龍偉最終出現了第二號的表情,張開了他大大的嘴巴,他從沒有聽到過別人要求他不要笑?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別人笑臉相迎的嗎?為什麽他這個患者就這麽獨特?


    「我是指你那虛偽的笑容……」高橋雅臣再補上一句說明,然後就站起身走進浴室裏,「我要洗澡,你自便……」


    虛偽?龍偉苦惱地蹲在一旁,他分辨得出什麽叫虛偽什麽叫真心嗎?看來這個病人不好對付了,不能把他當傻瓜看待,該用什麽方法去治療他呢?他的敏感度這麽高!


    「我說,你的繃帶是不是可以解下來了?我看過病曆,上麵說你的外傷早就好了,想想也是應該的,沒有道理一個外傷醫了兩個月也沒有進展。這裏的病曆並沒有貼你的照片,所以我真不知道你長的是什麽模樣。兄弟,為了解開我的困惑,你就把繃帶除下來吧。」


    龍偉一臉討好地坐在高橋雅臣身邊,希望能看到高橋雅臣把繃帶除下來。病曆上說高橋雅臣根本不肯除下繃帶,即然他的傷已經全好了,那他第一步就是要解除他的心防,除下繃帶!


    「你真想看?」高橋雅臣突然語氣凝重地看著他。


    「對啊!想想,綁著繃帶是多麽痛苦的事,唿吸辛苦,洗澡辛苦,解開後又要纏上去更是辛苦。既然這麽多辛苦的事都因繃帶而起,那你應該要除掉它,為自己減除辛苦!」


    「你很會說話……」


    「那個當然,我的副職是占卜師,如果沒有把死的說成活的口才,誰會相信你占卜出來的事?要令人對你說得話深信不疑是我讀書時所修的第一門課,而我是以最優異成績過關的哦!糟了,我幹嘛跟你說這些,把我的老底都揭出來了。」


    都怪高橋雅臣的眼神太過鼓勵他說了,結果連自己謀生的手段也全盤托出。小心小心,這個高橋雅臣太可怕了,搞不好自己還會被他活吞下肚。


    「如果你真想看我的真麵目,那你就幫我解開吧。但有個條件,不論你看到了什麽,你都不許逃!」


    「行,大不了你就像個科學怪人一般全身都是疤痕。可惜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點小事嚇不了我,更何況說逃跑!」龍偉實在太好奇了,在這副繃帶下麵究竟是長得什麽樣子的呢?會不會出乎意外的是個大美人呢?有龍風跟韓爾斯的兩個先例,男人長得漂亮並不稀奇啊!特別是日本這個以專出漂亮男孩做明星的地方!


    龍偉興衝衝地靠近高橋雅臣,雙手小心翼翼地尋到源頭後一層層地打開繃帶,慢慢地……慢慢地繃帶越來越少,人的輪廓也越來越鮮明,直到繃帶完全脫離高橋雅臣的頭部,龍偉立刻抬起高橋雅臣的頭,想看清眼前即將要跟他渡過三個月的人是長什麽樣的?


    下一刻,龍偉發現自己真的想逃了,眼前的男人真的長得秀氣非常,五官立體分明,如水般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豐滿的雙唇、白皙的肌膚,雖比不上龍風或韓爾斯的美豔,也比不上龍浩暉身上那份斯文文雅的書生氣質,但那如水般的氣韻卻令人印象深刻,讓人忍不住想嗬護他!從沒有見過男人也會像女人一樣如水般晶瑩無瑕,特別是在他用無助地眼神注視著你時,你根本連一點反抗機會也沒有,隻能不斷地沉淪沉淪……


    在這世上龍偉隻見過一個人擁有這種氣韻,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早已抹去那個人在心底的存在,但現在看到高橋雅臣,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忘記過,隻是自以為忘了罷了……


    「是你嗎?秀!真的是你嗎?」龍偉顫抖著雙手,輕輕地捧著眼前精致的容顏,他不敢相信地叫著,一遍又一遍。


    「是我,我是藤原秀。在我失去記憶的腦海中,我隻記得你,偉,好久不見了……」高橋雅臣慢慢地伸出手圍繞著龍偉近在眼前的身軀,汲取他溫暖的體溫,那一份總能讓他陶醉的溫暖終於又迴到他的身邊了。


    「你一點都沒有變,一點都沒有變……」龍偉也按捺不心中的激動,緊緊地抱住了懷中全然依賴的高橋雅臣,「你的家族就是高橋家嗎?我都忘了,我都忘了……」


    「為什麽開始時假裝不認識我?你這個淘氣鬼!」龍偉想起先前跟高橋雅臣相處的事,不由得輕捏住高橋雅臣的鼻子,像個老大哥似的輕斥高橋雅臣。


    「很多事我都已經忘了,自我醒來後身邊雖然圍繞許多自稱是我親人的人,但是那令我一點真實感也沒有,我能想到的隻有你。我請濼梵幫我找到你,但我又怕你不願意見我,所以我隻好假裝不認識你。如果你不要求我除下繃帶,我真想就這麽帶著它,一生一世,也不讓你有離開我的機會!」


    「你真是傻!我是你的大哥啊!你有難我怎麽會想逃開呢?你現在過得好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你看,連雙手都傷得這麽厲害,當時你一定很痛吧?是誰敢這樣害你,我找他算帳去。」龍偉氣憤地捧著高橋雅臣滿是傷痕的手,心疼得不得了,當初他是那樣疼這個小弟弟,現在居然讓他看到高橋雅臣滿身是傷地迴到他身邊,他真不該把高橋雅臣還給那些他所謂的親人,他們一點都不會保護他,秀是那麽脆弱,他怎能承受這樣的傷!


    「偉,我忘了為什麽你會離開我,但是你不會再次離開我吧?你會一直保護我的,對不對?」高橋雅臣緊緊地抱住龍偉,不讓他有抽身的機會。


    「我們先不談這個了,秀,你累不累?先上床睡吧,你看你的眼圈都那麽大了。」


    「那是因為找不到你,我每天都失眠,現在你迴來了,我終於可以跟你一塊睡了。你也不用睡地板對不對?」


    「對,所以你要等我洗完澡然後一起上床睡覺,現在你就先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好不好?」龍偉拿出最大的耐心掙開高橋雅臣緊鎖的手臂,然後直向浴室逃去……


    等到龍偉逃進浴室後高橋雅臣一斂先前愛撒嬌的模樣,深情地眼光望著浴室關上的門好久:「你逃不掉的,偉!我已經立過誓,隻要你重歸我的身邊,我就不會再讓你有逃開的機會,我已經不是以前愛跟你撒嬌的藤原秀了……」


    隨手打開電視機,高橋雅臣毫無興趣地望著時事新聞:『高橋主帥高橋雅臣傷重無法出席今年度的青年企業家表彰大會,這令人擔心他的傷勢究竟有多嚴重。本來多位新聞界人士預測高橋雅臣會趁這次機會出現表明自己的傷勢無礙來援救近兩個月來頻頻下滑的股市,但現在看來高橋企業的前景不容樂觀……高橋企業副總裁高橋和臣先生表示他們毫不擔心高橋雅臣先生此次的被襲擊會影響他們企業的發展,他們仍會依循高橋雅臣的引導把企業帶向另一個高峰……近兩個月來在副總裁高橋和臣先生的領導下,高橋企業終於走過了低潮,股票又再次上揚,令高橋企業即將倒斃的流言不攻自破,眾多商家企業都紛紛表明繼續支持高橋企業……』


    看來沒有他的高橋家族不是也活得挺好嗎?和臣有這個本事支撐起家族企業的存亡,他不必擔心太多,隻須盡全力留住龍偉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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