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過年非常熱鬧,早在臘月二十號開始年味就很濃鬱了,家家戶戶買肉買菜買各類年貨為過年做準備。


    因為這一年掙到錢了,江可可就準備讓家裏人過一個豐盛的年,因此采購了一大批年貨,零食除了有瓜子、花生、大白兔奶糖、水果硬糖、餅幹、點心、核桃、板栗、鬆子、葡萄幹、山楂糕等等這些常見的,還有家裏人從來沒嚐過的巧克力、果凍、薯片稀罕物。


    硬貨方麵,江可可卯足了勁買來了雞鴨魚肉、半頭豬、牛肉、羊肉,另外還專門跑去縣城買來了蛤蜊、大蝦、螃蟹這些海貨。


    過年都要貼春聯,除了從集市上買來的門聯、門神、福字、紅燈籠、中國結,江可可還和劉素梅一起剪了剪紙貼在窗戶上,把家裏裝扮地喜慶紅火。


    新年新氣象,她給每個人都做了新衣服,買了新鞋子,還給弟弟妹妹包了紅包,給爸爸買了他最喜歡的醬香白酒,給媽媽買了金項鏈和金耳環。收到禮物的每個人臉上都展露著燦爛的笑容,江可可喜歡看他們的笑顏,充滿元氣和希望,對未來抱有很大的期許。


    在準備年貨的時候,江可可看見過高鵬誌,半年不見,他更加成熟,也更有書卷氣了,人很精神,脊背挺得溜直。衣服雖然洗得發白,但收拾的整潔熨帖,和周圍穿著皺巴巴衣服的人格格不入。


    隻是瞄了一眼,江可可就轉眼走開,高鵬誌也看到了江可可。他聽母親說起過江可可,說她現在雇人做衣服,成了小老板了,給家裏買了洗衣機,還給她媽買了金首飾,出手大方的很,語氣裏滿是酸意。


    這一次偶然相遇,高鵬誌發現江可可出落的越發端莊大方,但眼神又透露著伶俐和幹練,一看就是能幹大事的人。原本還想在她麵前展現一下優越感,但是看到本人,他覺得江可可渾身散發的自信大氣的氣質,一點也不輸給他那些女同學,甚至還要略勝一籌。


    這個發現有些讓他心塞。一直覺得不過爾爾的人,在不經意間發展的和自己齊頭並進,一顰一笑的淡然從容,映襯的有小心思的自己那樣狹隘和陰暗。


    現在人們的觀念發生了很大轉變,以前是以窮為美事,現在人人都妄想掙大錢,羨慕崇拜會賺錢的人。鄉裏人對江可可也從最開始的不屑一顧,酸氣十足,到後來的豔羨欣賞,句句都是誇讚她的話。


    “可可這姑娘就是能幹,憑借一雙巧手愣是鋪展開了一個攤子。”


    “誰家要是有可可這樣的孩子,那可真是祖上燒高香了。你看素梅戴的金項鏈金耳環沒?金燦燦的,在太陽光下都晃眼睛,那可是可可孝順給她的。”


    “還有大海,身上時不時飄來高級白酒的味兒,把孩子他爸饞得不行,每次聞見都會迴家喝兩口二鍋頭解解饞癮。”


    ……


    縈繞在他耳邊的全都是對江可可的讚美之詞,沒有人提起他們曾經的訂親,但每句讚美的話都像巴掌一樣扇在他臉上,嘲諷他是多麽有眼無珠離開了這麽優秀漂亮的女孩子。


    沒了江可可和江家的資助,他在學校的日子不是很好過。雖然學校有獎學金、助學金,但是頂尖大學人才濟濟,全國的尖子生擠在一起競爭獎學金,壓力和難度可想而知。他每天都要拚命向前衝,才隻拿到三等獎學金,日子過得緊巴巴,遠不如過去那樣輕鬆從容。


    他能拿得出手的衣服鞋子全都是當初江可可買給他的那幾套,來迴替換著穿,都洗得發白了。到了大學,身材變高變粗了,衣服鞋子眼看穿不了,可他沒有多餘的錢置辦新衣。並且,他被江可可養刁了,粗布衣服他看不上,就想穿好一點的衣服。可他沒錢。


    那個時候大學生最流行的勤工儉學的方式就是當家教。為了生計,他也做起了家教。請他的人家是雙職工家庭,夫妻兩人都是國家幹部,孩子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都有很高的職位。他們一家的吃穿用度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高級,他負責教學的那個初中生一套運動服都要一百多塊錢,夠平常人家半年的生活費了。


    學校裏不乏家境優越的同學,他們人人戴手表,穿體麵衣服,英語都很好,藝術和文學造詣都很高,見識廣博。高鵬誌覺得雖然他和他們身處同一個校園,卻與他們格格不入,仿佛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是天上高高掛起的太陽,而自己隻是地麵上卑微的螻蟻。


    有些和他一樣條件,甚至不如他的貧寒學子,能夠用平常心看待家庭情況的差異。可是他無論表麵裝得多不在意,內心裏卻介意的要命,瘋狂的想要改變現狀,恨不得一步登天。


    班裏有不少女生喜歡偷偷看他,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當初江可可就是因為自己長得好才那麽不顧一切支持自己。既然他能迷倒一個江可可,也能吸引來其他女生來為他鋪路搭橋。


    經過觀察和篩選,他把目光投射到了鄰班女同學周元欣身上,她父親是學校教授,母親是藝術學院的領導,爺爺奶奶都是肩頭帶星的人物,姥姥姥爺也都是德高望重的行業泰鬥。這樣的人家會給自己以後的人生帶來極大的助力。


    而且,他也聽說了,一般有女兒的權貴家庭,都會精心挑選寒門貴子,扶持女婿上位,把女婿當成半個兒子來培養。他覺得自己完全符合要求,年輕,有才,樣貌出眾,成為誰家的女婿都綽綽有餘。


    他不覺得自己卑鄙無恥,反而認為有好的機會和資源不利用才是傻子。古往今來,多少成就大事的帝王將相就是憑借妻家的勢力才發家的,能夠娶到有家世的妻子是男人的本事。


    於是,他開始有意無意接近周元欣。通過觀察,他發現周元欣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女孩子,相反她家庭的教育下追求自由平等,善待身邊每一個同學。她喜歡文學詩歌充滿浪漫氣息的書籍。


    找到切入點後,高鵬誌開始在周元欣麵前展示自己勤奮好學、人窮誌堅、積極陽光、沉穩成熟的魅力。同時,會找她聊詩歌、文學、電影、哲學,在她麵前侃侃而談。


    周元欣很快就淪陷了。陷入愛情的純真女孩總是那樣無私和包容,她會幫他洗衣服,拉著他一起去食堂吃飯,故意打多一點讓他幫自己吃完,給他織圍巾毛衣,買禮物送給他。高鵬誌則每次都是不願意接收的模樣,又在女孩子受傷的表情下勉為其難收下,然後再甜言蜜語一番表露衷心。


    兩個人一起上課,寫作業,溫習功課,一起徜徉在校園幽靜的環境中,形影不離。周元欣認為自己遇見了此生摯愛,全心全意愛著高鵬誌,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透過小狐狸的視頻,江可可覺得滿是可惜,她不忍心看著周元欣這樣一個好女孩深陷泥沼,想要拉她一把。可是,初入愛河的少女總是那樣勇敢執拗,不是隨便就能放手迴頭的,很多都是撞了南牆滿頭鮮血才知道虛空一場。


    江可可問小狐狸,“能告訴我原主那個世界,周元欣後來怎麽樣了嗎?”


    小狐狸猶豫一下,怕江可可生氣,但還是說出了口,“不是很好。高鵬誌憑借周家的幫助出國留學,迴國後又借助妻家勢力平步青雲,混得風生水起。但卻在羽翼豐滿時出軌養情婦,在周家父母年老體弱對他沒有威脅後,果斷和周元欣離婚。一向順風順水的周元欣受不了這個打擊,精神崩潰,得了抑鬱症,過得很不好。後來她的孩子長大了,經常帶她出遊散心,她才漸漸從消沉的情緒中走出來。”


    “我就知道!人渣!周元欣我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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