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快要吃完時,江可可開口了,“爸媽,現在廣播裏天天說個體經濟,萬元戶,我也想試一試。在集市上擺個攤子,給人做衣裳,我做的衣裳大家夥都說好看,說不定真能掙上一筆錢出來。爸,你給我在集上弄個固定攤位唄。”


    江大海還沒出聲,劉素梅首先就表示了反對,“不行!大姑娘家家的,還沒有嫁人,哪能在外頭成天拋頭露麵的,讓人家說閑話笑話。”


    “媽,你這是封建思想。沒出嫁的大姑娘怎麽就不能出來幹活掙錢了?你看電視上人家報幕員、主持人,還有學校裏的老師,醫院裏的醫生護士,有不少都是沒出嫁的姑娘,人家咋就能拋頭露麵出來工作呢?”


    “咱跟人家沒法比,人家是城裏人,吃公家飯的,和咱們農村人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都是一個頭兩條腿兩隻手的人,隻要憑本事能掙到錢,不偷不搶的,都是國家好公民。你別來封建社會把人分個三六九等那一套啊。”


    “哼!你咋滿嘴歪理呢,我不和你說了!”說完,劉素梅就白了江可可一眼,扭頭不看她了。


    江大海倒是沉思了一會兒,等她們娘倆打完嘴仗,才開口說話,“現在國家是在提倡憑個人能力致富,你這麽年輕,那就試一試吧。我等太陽不毒了,就幫你弄一個攤位。孩子媽,現在和咱們年輕時候不一樣了,孩子想拚,就讓她闖一闖。現在女孩子不能像過去那樣關在家裏不讓出去那樣養了。”


    劉素梅一向沒大主意,見丈夫這樣說,她也就沒什麽反對意見了,但還是不放心地說,“你出去擺攤可以,但必須帶著虎子,讓虎子跟著你。”虎子是江家養的一條大狼狗,黑黃相間的毛發,體態威武,背毛油亮,四肢健壯有力。


    趴在桌子底下捧著西瓜皮啃得正歡的虎子聽見女主人說了自己的名字,立馬支起了耳朵,歪了歪頭,沒發現什麽異樣,就悶頭繼續津津有味啃了起來。


    “行!”江可可利索應下,“我一定會好好幹!媽,你不是很想要一台電冰箱嗎?我掙錢給你買,不光買電冰箱,洗衣機也買!這樣大冬天就不遭洗衣服的罪了。”


    劉素梅聽得心頭甜滋滋的,不管閨女能不能做到,她能有這份心,知道心疼媽,當媽的就覺得滿足了,“別說大話,等掙到錢再說吧。”


    “姐!你加油幹!等咱家有了電冰箱,我就用電冰箱做冰棍吃,爸爸熱天愛喝的啤酒也放冰箱裏,就跟廣告裏演得那樣,一打開冰箱,拿起來就喝,透心涼!”江建軍充滿憧憬,剛上初中的孩子,最愛看電視機中播放各類廣告,對那些高科技玩意兒眼熱的很。


    “姐,你做的衣服那麽好看,一定會有很多人找你做衣服的。我覺得你能掙大錢,成為電視劇裏演得那樣的女強人!”江春蘭閃著純真的大眼睛,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江可可,在她心裏,她的姐姐又好看又手巧,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江可可豪情萬丈,信心滿滿,“放心好了,有大姐在,一定會讓家裏過上好日子的!”


    一家人聽著都高興地笑了起來,也不是為了她這句話,就是家庭氛圍很融洽,說點好玩的事情,家裏人聽著就開心。


    吃飽喝足後,該上學的上學,該幹活的幹活。江大海看了看日頭,太陽正毒,不能下地,人會受不了。現在這個天氣,村裏人都是早上四五點鍾天蒙蒙亮的時候,起床下地幹活,幹到十點十二點鍾,日頭眼見毒了,就迴家歇著。在屋裏做點活計,等到下午三點多,最熱的時候過去了,再到地裏幹到太陽下山。


    這個時候機器不多,基本上都是靠體力幹活,農民為了口吃的要出很大的力氣,流許多的汗水。


    江大海頂著日頭到大隊辦公室整理一些賬目,劉素梅就在家裏編籮筐賣錢給孩子掙點書本文具費,江可可則踩上縫紉機,按照約好的訂單做衣服。


    八十年代的衣服講究大方得體,女孩子很喜歡那種翻領短袖、樣式端莊的連衣裙,也有女孩子喜歡白底碎花的半身裙,搭配上束在腰間的白色襯衫,美麗秀雅,青春靚麗。


    原主做這種版型的裙子很拿手,隻要客戶拿著精心挑選的布料過來,原主就能做出符合客戶期望的衣服出來。


    其實,她更想做的是洋氣的套裝,電視劇裏那些時髦女人穿的形式多樣、裁剪得體的服裝,讓她看直了眼。但是縣城裏民風相對保守,太過時尚的衣服根本就穿不出去。


    就像電視劇裏麵,大城市的女人在夏天出門都打一把太陽傘,但是在這裏女人最多戴一頂樸素的草帽,要是打傘走在大街上,會被人說出洋相,妖裏妖氣,就很讓人無語。


    總之就是,女人不能太出挑,不能穿得太好看,不能紮眼。


    所以,江可可決定先從中規中矩的衣裳做起,等到她做大了,就可以自己設計服裝,怎麽好看怎麽來!愛美還成罪過了?就要造出豔光四射的衣服出來,閃瞎愛嚼舌根人的眼。


    縫紉機被踩得嗡嗡響,很快一件半身裙就做好了。她看著裙子,覺得如果在裙底縫一圈小小密密的白色蕾絲,會增加裙子的精致度,讓裙子更加柔美。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就算好看,姑娘也不一定敢穿出去,就算敢穿出去,也會引來閑言碎語,就不給人添麻煩了。


    劉素梅坐在一旁邊手指翻飛地擺弄柳枝條,邊看江可可做好的裙子,笑意滿滿地說道,“我閨女就是手巧,做出來的裙子就是好看。”


    “龍生龍,鳳生鳳,是因為你手巧,才生出了我這麽個手巧的女兒。”江可可嘴巴甜甜的撒嬌。


    “油腔滑調的~”劉素梅彎起嘴角笑罵道。


    想到了什麽,她接著說道,“以後擺攤,天好要曬著,天陰要淋雨,我給你編個大草帽戴著。”


    “好呀,還是媽想得周到。”


    等到三點多的時候,江大海從大隊迴家了,一進門就跟江可可說,“你的攤位找好了,就在供銷社旁邊,那裏幹淨,上頭有伸出來的頂棚給你遮著,人多好做生意。”


    江可可瞪大了眼睛,“爸,你真厲害,麵麵俱到啊!”


    看著老實憨厚不愛說話的原主爸爸,原來做事這麽妥帖周全,怪不得能當上大隊會計,確實有兩把刷子。


    有家人的鼎力支持,她相信自己鐵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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