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夜熙楓垂眸看著她,幽幽道:“我更喜歡黑暗。”


    “那我陪你。”蕭冰語脫口而出。


    夜熙楓一怔,低下頭看著少女的眸子,幹淨的像清澈的泉水,他單手支撐著額角,默認了。


    蕭冰語足尖點地,踩在低的樹枝上三兩下的躍到了夜熙楓身邊,然後坐好,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腿。


    畢竟是高處,樹枝自然是沒下麵的那麽穩重,夜熙楓改了一下姿勢,肩膀往樹幹靠著,長腿自然收迴垂下,意示蕭冰語靠近一點,避免等會樹枝搖斷掉下去。


    蕭冰語也順勢靠了過去,挨的近,他身上的香味也就更加清晰好聞了。


    她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身上到底用的是什麽香?真好聞。”


    夜熙楓勾唇似笑非笑的問:“好聞?”


    “嗯嗯。”


    “不告訴你。”


    蕭冰語看著他唇角更濃的似笑非笑,嘴角一撇,無語的瞪著天空,悶悶地說:“不說拉倒。”


    隔著單薄的樹葉,蕭冰語仰頭看著月亮,似乎再裏麵找什麽,看的很認真。


    “為什麽,選擇黑夜?”


    “啊?”蕭冰語迴頭愣了一下:“黑夜挺好的,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太久習慣了吧。”


    夜熙楓靜靜地看著她,心髒莫名的跳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問她:“喜歡黑夜?”


    “是啊。”蕭冰語伸手扳著手指細數黑夜的好:“你看看啊,白天太陽刺眼的很不說還把我皮膚都給曬成了黑炭,白天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星辰如大海,更沒有流星雨,它還很吵鬧,我雖然喜歡湊熱鬧,但不喜歡嘰嘰喳喳囉嗦個沒完沒了的…哦,還有,冬天還好,夏天就討厭了,熱的渾身不自在,晚上還能吹風喝酒,多舒服呀。”


    “你喜歡酒?”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唔……喜歡,你沒喝過二十一世紀的酒,不是你們這裏釀製的。”蕭冰語纏繞著自己的發絲,眨著眼迴憶:“以前最喜歡的就是和婷婷兩個人偷偷跑去教學樓的上麵發瘋,聲音太大把保安吵到了,被他逮住就免不了一頓懲罰。”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晚風的低喃,他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還是很安靜的聽著,直到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可能是睡意朦朧,也可能是酒勁上來了,蕭冰語有些迷迷糊糊的,腦袋一歪,靠在他肩膀上小聲嘀咕著。


    沒人知道他的心此時有多亂,那是一種讓他心煩的感覺,她挨的太近,以至於夜熙楓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帶著酒香味,混在一起並不難聞,反而還多了分迷離的味道。


    很多時候,他希望她能靠近自己一點,但偏偏靠太近了他又是心煩意亂,這種情愫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出現了,隻不過那時並不明顯,他也沒在意,隻當自己太過急切她強大起來,好成為他的一把利刃,現在想來,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舍不得……他真的有些舍不得那麽做,如果蕭尹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最後的一道封印是要她……


    夜熙楓眉心一皺,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慌亂,那種慌亂比當初那個人女人死的時候還要深切。


    他看著她的臉,靜靜迴想起自己近日的情緒,謎魔之竹的那次,感覺到她的危險,他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不能有事。


    他拋棄自己尋找多時可以恢複自己力量的利火珠,一心想著她。


    看著她和別的男子抱著一起他就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哪根筋搭錯了,要不然怎麽會那麽在意她?


    在意她的想法,看見她笑他會開心,看見她生氣他會著急,看見她哭他會難受,看見她受傷他會驚慌,看見她心心念念想著其他男子他會生氣,而看不見她,他會恐慌和思念……


    千年之久,他重來都沒有這般失心過……


    恍惚間,他腦海裏浮現出落雪說的那句話,“其實這個世界上自己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丟臉一顆心,楓兒,或許將來你會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女子,那你就要好好看清楚她到底值不值得你付出你的心。”


    值不值得?


    他真的不知道。


    可是為什麽……拿走自己心的人會是這個笨死人,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野丫頭?


    心丟了,就不能拿迴來嗎?


    那年的他不過才十二歲,懷裏抱著好多藥材,聽她說這句話覺得很奇怪,反問她:“丟了撿迴來不就是了?”


    是了,撿迴來不就好了嗎?可哪有那麽容易?


    落雪摸著他的發絲搖頭無奈的笑:“傻,若是真有那麽能拿迴來,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永遠都記得她眼底的那抹痛苦,那種他根本看不懂的思緒,直到一千多年後,夜鶯歌也是如此,他才恍恍惚惚懂了一些,但更多的是不屑和諷刺,連自己的心都看不住還如何成就大業?


    夜熙楓勾唇冷笑,輕輕搖頭,覺得自己真的多想了,他側目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忽然有種想把她甩下去的衝動。


    但他隻是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腦袋放在被她枕著的手臂彎上,傾身伸出另外一隻手放子她的膝蓋窩處將她打橫抱起,躍下了樹枝。


    現在已經過了子時到半夜了,整個斯赫族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東倒西歪的倒在自己椅子或者桌子上睡覺。


    他的身影穿過廣場,抵達小木屋才停下。


    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剛起身衣袖就被拽拉住了。


    夜熙楓顰眉想扯下來,但蕭冰語就是死拉著不鬆手,這倒讓他迴想起她受傷的那半個月的事了。


    當時她也是這麽拉著,若是平日倒無所謂,偏偏她的手髒死了,他都有些冒火了,當時就想一腳把她踢出去一了百了。


    這便也罷,唯一讓他堂堂夜王難堪的事就是喂她喝藥,一想到當時擔心的沒法子才做出的決定,他現在迴想起來悔都悔死了。


    可是為什麽悔的同時還有一絲欣喜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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