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棟建築中隻有實驗樓通向天台,如果危險也是韓立洋自己上去的。而且當時已經放學了,沒人想到他會去那兒。」王珺說。


    「你是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他要自殺?學校不用承擔一點責任?」齊潔一下坐直身體,瞪著王珺大聲質問,眼白上的血絲都暴露無遺了。


    「學校有義務杜絕各種安全隱患。我覺得應該鎖起來,正常情況都會這麽做。」


    「是應該鎖起來,但是沒有鎖並不代表是學校造成了這次的事件。實際上,禁止私自去天台這樣的規定老師會在日常生活裏反覆和學生強調的。」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那為什麽我兒子會上去?」


    「學校是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時監護一個學生的。」王珺說。


    「這是在撇清責任嗎?」


    「如果的確是學校監管不力,那麽這次事故的責任一定會由學校來承擔。可這不等於學校得盲目承擔一切責任。從現場看也很難斷定韓立洋的死亡原因,既然這個問題存疑,我們雙方都不要急著下結論,也不能強行要求哪一方必須承擔責任。我從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了,高中階段的學生有時候我和我們表麵看到的並不一樣。」王珺看著韓立洋的母親,「就像您剛才說的,老師不一定了解學生,其實有的家長也不是很了解孩子。」


    「我們了解。」韓厥口氣十分堅決。


    王珺無話可說。


    韓厥厚實的身軀靠向沙發,雙臂抱在胸前,隨著唿吸一上一下急促地起伏著。「我們隻有這一個孩子,他不明不白地走了,我和他母親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今天的談話我也並不滿意。我們是帶著疑問來的,可學校不但解決不了,還讓我感覺根本就不願意解決。如果這樣的話,我們也隻能從韓立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學那裏試試能不能找到什麽答案。」


    「我昨天就說立即報警,你還非要來這裏浪費時間。」


    「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你們希望學校怎麽解決這件事。」王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我隻想知道為什麽我兒子會死。」韓厥一字一頓地說。


    「學校並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隻是很多事情學校這邊也不了解。現在我們都不能對他的死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停的爭論也不能解決問題。事已至此,我覺得最有可能發現他死亡原因的其實還是你們。」魏立行趕緊試著安慰。


    「迴去吧,今天就不該來。說什麽都沒有用。報警吧,快點讓警察處理。」說著,齊潔已經做出要走人的架勢。


    「王校長是什麽意思呢?」


    「依現在的情況看,我們誰也無法輕易對韓立洋的死下結論。我覺得你們還是再看看他的遺物,看能不能梳理出什麽線索。」


    王珺還在試圖爭取迴旋的餘地。


    「我覺得也是,或許能找到些痕跡。」


    「也就是說還是他自己的原因?再說一遍,說他自殺我們沒法接受。」


    「因為學校這邊的確是沒有任何能夠說得通的結論。」魏立行說。


    「既然學校無法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結果,我們準備讓警察調查。」韓厥堅定地說,像是終於亮出了最後一張牌。


    「那好吧。既然當下的焦點是死亡的具體原因,交給警察處理是最好的方案。我們就耐心地等待結果。」能夠感覺出不情願,但這是王珺現在能說出的最體麵的話了。


    直到二人憤憤的背影離去,魏立行繃緊的神經也沒有放鬆下來。談判不和是因為自己弄巧成拙嗎,況且自己的上級剛剛也被這對夫婦擺了一道,是不是接下來所有的不滿會轉向自己而來呢?校長室重新歸於平靜,魏立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始話題。房間裏,兩個人都不說話,王珺思獨自索著,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


    「校長,沒事的話我先迴去了,下節課是我的。」等了好一會兒,魏立行主動開口了。


    「嗯,快去吧。」但王珺馬上把走到門口的魏立行又叫住了,「這件事不要再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尤其是學生,讓他們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怎麽可能,這麽小的學校能有什麽事是傳不開的嗎?魏立行心裏暗想。


    他點頭應承著,推門離開。剛在走廊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王珺的喊聲。


    「等一下!」


    3


    「先等一下。」


    聽到下課鈴聲,關月青拿起黑板擦,麻利地在黑板上擦出一塊兒幹淨的地方。「關於伴性遺傳的問題,我多講幾句。一會兒再下課。」


    盡管拖堂已成定局,坐在教室後排的幾個男生還是不耐煩地合上了課本。他們的心思已經不在課堂上了。


    「已知家兔的黑色毛與褐色毛是一對兒相對性狀,有a、b、c、d四隻家兔。a和b是雄兔,c和d是雌兔。a、b、c是黑色毛,d是褐色毛。已知a與d的後代全部是黑色毛子兔??」


    關月青一邊側身在黑板上寫下遺傳圖解,一邊頻頻扭過頭為學生進行詳細講解。


    就在昨晚,她還在思索該如何克服緊張感與學生暢通交流,然而就在課上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完全是多慮了。


    與其說這些學生是在認真聽課,不如說是機械地接受更為合適。一開始關月青還因為數十雙眼睛一齊注視著自己而倍感緊張,漸漸地她開始明白那些看似專注的目光隻能算是一種徒具其表的「禮節」。不論關月青多麽生動的講解都很難從學生的眼神中捕捉到靈動的反饋。師生間的眼神交流幾乎成了關月青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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