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別有洞天啊。」


    調蓄池邊的陳設和顧浩上次看到的區別不大,隻是地上多了幾個摔碎的酒瓶,各類雜物也扔得到處都是,看上去很是淩亂。


    邰偉環視一圈,向老杜問道:「怎麽搞?」


    「讓他們去提取手印,從那些瓶瓶罐罐上。」老杜向技術員們吩咐著,自己打開勘查箱,「我來找毛髮,驗驗dna就知道是不是他在這裏住了。」


    技術員們分頭忙碌起來。顧浩和邰偉暫時無事可做,退到圓形鐵門外,各自倚在管道壁上吸菸。


    邰偉依舊情緒不高,腳下很快就扔了幾個菸頭。顧浩看看他,低聲問道:「在你麵前被撞死的?」


    邰偉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第一次看到這種事?」


    邰偉不說話,又從衣袋裏摸出香菸盒。


    「慢慢會習慣的。」顧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第一次在戰場上開槍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


    「不光是因為這個。」邰偉搖了搖頭,「顧爹,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顧浩眨眨眼睛:「哪裏不對勁兒?」


    「我說不清。」邰偉吐出一口煙,撇撇嘴,「我就是不敢相信——這就完了?」


    顧浩想了想:「你覺得那個兇手就住在這裏嗎?」


    邰偉猶豫了一下:「八九不離十吧。」


    顧浩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臨近午夜的時候,雨水調蓄池的現場勘查工作完畢。眾人返迴地麵。路燈杆下的警戒線已經被撤掉,地上隻有勾勒出人形的白線和一攤尚未完全凝結的暗紅色的血跡。


    邰偉、顧浩和老杜依次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警車。車裏除了王憲江之外,還有一個神情委頓的男人,額角處有一大片青腫。雖然他低著頭,顧浩還是認出了他。


    王憲江正在悶頭吸菸,看見他們上車,立刻問道:「找到他的老窩了嗎?」


    「找到了。」邰偉一屁股坐下,看看那個男人,突然笑了笑,「周希傑,怎麽會是你呢?」


    周希傑臉色慘白,嘴唇也哆嗦著,直勾勾地看著邰偉,看上去嚇得不輕。


    王憲江轉向老杜:「有什麽發現嗎?」


    「提了一些手印和毛髮,迴頭驗驗就知道了。」老杜從勘查箱裏拿出幾個密封好的物證袋,「還有幾件女裝,你讓死者家屬辨認一下。」


    王憲江端詳著其中一件白襯衫,眼中的光芒更盛。


    「把他的dna樣本也送遼寧省廳吧。」


    「行。」


    老杜點點頭,「明天就送。」


    周希傑的臉色略有好轉,取而代之的是迷惑不解的神情。他試探著問道:「警察同誌,那我……」


    王憲江用手在臉上搓了搓:「嚇壞了吧?」


    「那當然。剛才交警同誌也說了,我沒有違章,完全是正常行駛啊,他突然躥出來……」周希傑急切地說道,「我就是有八隻眼睛也反應不過來啊,我……」


    「行了,行了。」王憲江擺擺手,「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


    他看看周希傑依舊青腫的額頭:「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沒什麽大事,我自己去就行。」


    「好,你先迴去吧。」王憲江沉吟了一下,「明天來市局一趟,還有些手續要辦。」


    「知道了。」周希傑明顯鬆了一口氣,「那我走了。」


    他下車離開。王憲江看上去疲態盡顯。他彎著腰沉思了一陣,抬起頭來,視線先後掃過邰偉和老杜,最後落在顧浩身上。


    「對了,忘了跟您說聲謝謝了。」他向顧浩點點頭,「大晚上的,把您折騰過來。」


    「別客氣。」顧浩的神色凝重,「王警官,您能確定兇手就是他嗎——住在雨水調蓄池裏那個?」


    「嚴謹點說,我們現在高度懷疑是他。」王憲江想了想,「如果您問我個人的意見——就是他。」


    王憲江拿起那件封存在物證袋裏的女式白襯衫:「這件衣服,很像其中一個死者在案發當天穿過的。」


    顧浩的臉色更加灰暗,哦了一聲之後就不再開口。邰偉想起他自從下井之後就神色有異,用手肘捅捅他。


    「顧爹,怎麽了?」


    顧浩猶豫了一下:「還記得我正在找的那個女孩嗎?」


    「記得。」邰偉也皺起眉頭,「你該不會……」


    「沒錯。」顧浩點點頭,「我曾經在那個雨水調蓄池裏發現了她的東西。」


    黑。伸手不見五指那種黑。黏膩。沉重。令人無法唿吸。沒有邊際的那種黑。


    文森特口中的「禁區」和雨水管網裏的其他地方並沒什麽區別。隻是圓形鐵門上還殘留著幾段藍白相間的塑膠帶,地麵上有一層淤泥而已。除此之外,都是相似的氣味,同樣的黑暗。


    此時此刻,她背靠在管道壁上,雙腿蜷起,額頭頂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她不想動,也不能動。似乎黑暗已經化作無形的繩索,將她死死地困住。盡管雙眼緊閉,可是,文森特那騰空飛起的身體仍然一遍遍地在她腦海中重現。


    他死了。這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她終究沒能和他親口告別。奇怪的是,她沒有哭,甚至連一點流淚的想法都沒有。太多的震驚填滿了她的心,似乎也堵住了淚腺。


    文森特曾經做了什麽?


    從他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來看,文森特曾經強暴過某個或者某幾個女人,那個男人會拍攝下來。然後,他似乎還會給文森特一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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