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韓又紅了臉,遲疑片刻才將手搭上她的腕,中指定關、食指定寸,可無名指探了好幾次也找不到尺脈,頓時神情發窘臉色更紅。


    楊妡隻覺得好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齊韓定定神才找準脈,屏息探了數息,低聲道:「表妹心思太重了,肝氣稍有鬱結,往後要多往好裏想往遠處看才行。」


    門口似有人進來,聽到裏頭人說話,特意放輕了步子。


    楊妡並沒在意,笑道:「我沒想太多,夜裏睡得好,白天也過得很高興,怎麽會肝氣鬱結?」


    齊韓掃一眼來人,再度伸手給楊妡試了脈,「從脈相看確實如此,不過不嚴重,平常多四處走動走動有好處。」


    跟之前府醫說得毫無二致。


    可見齊韓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楊妡正要開口,隻聽身後人道:「你一內宅女子不安生在府裏待著,到處瞎跑什麽?」


    楊妡愕然迴頭,竟然又是魏珞。


    剛才不是揮著馬鞭風馳電掣地走了嗎,怎麽又迴來?


    而且連衣裳都沒換,袍擺袖口處處是血漬,走在大街上也不怕嚇著人?


    齊韓笑著招唿他,「剛才你那塊銀子有八分重,用不了那麽多,我應找迴你三百文。」


    魏珞沒搭理他,看著楊妡問道:「怎麽過來的?」


    平白無故地打聽這個。


    楊妡覺得奇怪,仍是如實作了迴答:「坐富茂車行的馬車。」


    魏珞了然,難怪門口沒有楊府的車,又沒有護院跟著,原來是雇了外頭的車,麵色依然冷淡如冰,「沒事趕緊迴去,少在外頭閑逛。」


    「用你管?」楊妡毫不留情地反駁迴去。她老老實實遵從他的話,能有多遠走多遠,他倒好,上趕著過來教訓她。


    魏珞淡淡地盯著她。


    楊妡半點不示弱地迴瞪著他,隻是她身量本就矮,加之是坐著,氣勢上先就輸了。可她輸陣不輸人,硬是仰著脖子與他對峙。


    魏珞好整以暇地俯視著她,她跟前世一般無二的漂亮,尤其那雙眼,清得如同深澗的潭水。隻是,以前那水沉寂無波,總似籠著層水霧,而現在,她美麗的眸子裏燃燒著火焰,這火使得她生動而鮮明。


    跟之前一樣,猝不及防地就灼熱了他的心。


    魏珞先自亂了陣腳,倉促移開視線


    楊妡得意地抖抖裙裾站起來,不屑地撇撇嘴,到底自己是活過兩世的人,怎可能在這個半大小子麵前認輸。


    見她如此情態,魏珞心中熱熱一蕩,唇角輕啟,低低吐出幾個字,「小丫頭片子,也不怕仰得脖子疼。」


    小丫頭片子。


    若不是主子對奴才的輕視之語,那就隻有長輩對親近的晚輩才這樣說。


    楊妡睃他一眼,隻作沒聽見,跟齊韓道:「既然膏脂沒事,我那就繼續用了。」


    齊韓點點頭,「用也無妨……對了,正月空閑時,我倒是做過一些給阿楚擦手用,你問她還有沒有得剩,不過就是防止手皴,並無香味。阿楚閑來也做的,以後讓她多做點與你用。」


    楊妡笑著道謝,隻聽魏珞在頭頂又道:「沒事趕緊迴去。」


    楊妡翻著白眼瞪他,「馬車未正過來接,我娘說留下用過飯才走。」


    「前頭不遠有家蘇州會館,蘇州菜做得很地道。」


    楊妡一口迴絕,「不想吃,表姐已經做飯了,我想吃表姐做得菜。」


    「是啊,家妹手藝不錯,」齊韓聽著兩人一問一答知是相識之人,笑著問魏珞,「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唿?如果不嫌棄,也請留下嚐嚐家妹的手藝。」


    「好,那就叨擾了,」魏珞滿口答應,拱拱手,「在下姓魏,單名一個珞字。」


    楊妡驚得險些跳起來,分明齊韓就是客套兩句,他竟然就順著杆兒往上爬,還答應得那麽痛快?


    齊韓也對牢他抱抱拳,「我姓齊名韓,魏兄先寬坐,我跟家母說一聲,多加兩道菜。」撩了門簾匆匆往後院去。


    醫館裏便隻留下楊妡與魏珞兩人相向而立,近在咫尺,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魏珞比楊妡高出許多,楊妡平視過去,正瞧見他衣袍的領口,上麵既沒有繁瑣的繡花,也沒有寬大的襴邊,就隻是簡單的用灰藍色絲線收了邊。


    莫名地,楊妡覺得有些緊張。


    不同於之前在廟會那次,他站在她麵前的那種巨大的壓力,而是屋裏莫可言說的氣氛讓她無措,以致於手腳都無處安放似的。


    楊妡掩飾般輕咳一聲,問道:「你怎麽傷了胳膊?」


    魏珞毫不在意地說:「去錦衣衛找熟人,跟他比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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