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綏被問的冷汗都下來了:“墨大夫,能否把話說的明確一些?”


    “按理說,你跟步薇的事情,我一個外人沒資格管,可步薇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算她半個爹吧,旁的不說,她嫁給你這一年來,我能感受她眼神裏充滿了疲憊,她在藥王穀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哪怕每天診治病人,忙到腰都直不起來,但她整個人是開心的,因為她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墨驚羽說完,看向怔愣的陸綏:“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能,能聽懂。”陸綏立馬點頭,一臉乖巧。


    “當然我也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那時你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到現在看到你完好無損,當中付出的艱辛,還有身體跟心靈上承受的痛苦,隻有你自己心裏清楚,從大局上來說,我喜歡你倆能夠再磨合磨合,但從自私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能放步薇自由。”


    陸綏瞳孔一縮,原本因為緊張而跳躍劇烈的心髒,因為聽到墨驚羽最後一句話,差點停止了跳動。


    “這……這是步薇的意思麽?”


    老半天,陸綏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但一開口,已經顫抖到不成調。


    再次跳動的心,每跳一次,都牽扯到神經,密密的痛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我的意思,步薇這丫頭,寧願委屈自己,也不會把話說出來的。”墨驚羽望著麵色慘敗的陸綏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是給你時間考慮。”


    “我從未想過與步薇分開,我是任性,總是想當然,可我……”


    “我不知你跟步薇怎麽相處的,但僅僅方才看著你們相處來說……”墨驚羽涼涼的眸子,落到陸綏麵上,“應該是你依賴她更多一點,對吧?”


    “我……”


    陸綏唿吸一滯,沉默了。


    “的確,步薇不嫁人,靠著一技之長也能過得好,但不代表她就要失去被愛的權利,我們對她再好,也不及她自己與心愛之人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這個你恐怕不理解。”


    “不,我理解,我理解墨大夫你的意思。”陸綏嗓音沙啞,“再強大之人,也是會受傷,會流淚的,步薇從一出生就沒被堅定的選擇與愛護過,這無疑會成為她心中的執念,她對我好,對我的家人好,其實也是希望在萬寧侯府得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可惜我們誰都沒注意到,隻是在嘴上,或者用一些糖衣炮彈來表達所謂的感謝。”


    墨驚羽聽到陸綏這番話,眼中透出一份詫異。


    原本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沒想到他還會分析。


    “又或者說,步薇想要一個家,在這個家裏,她不用刻意討好任何人,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在這個家裏,她是自由、輕鬆、自、自……”心中翻滾的種種情緒,在一瞬間衝向陸綏咽喉處,堵的他瞬間發不出聲來,雙手也不由攥緊。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你休息吧。”墨驚羽看陸綏的樣子,就知道再聊下去,他的情緒一定會繃不住了,便拍了拍他的肩頭,拿起空碗,起身要走。


    不料,剛轉身,就聽陸綏用哽咽的嗓音問自己:“如果我這次沒來,你們會不會說服阿薇與我和離?”


    “不會!”


    墨驚羽想都沒想,直接扭頭告訴陸綏答案:“我們隻會給她建議,做決定的是她自己,我們的目的是要她開心,沒有心理負擔地生活下去。”


    “好,我明白了。”


    “嗯。”


    墨驚羽推門出去之時,扭頭看了一眼躺著的陸綏。


    他平躺在床上,兩眼怔怔地看著上方的天花板,眼尾是一行晶瑩的淚。


    就在墨驚羽離開不久。


    門前的草堆裏突然冒出個小孩,而後他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元步薇的房間。


    “步薇姐姐,我是平安,快開門。”


    平安是馬大叔的孫子,他是個小皮猴,當年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摔斷了右腿。


    是元步薇給她治好的。


    從此,他就崇拜上了元步薇。


    “平安。快進來。”


    元步薇把平安拉了進來,看到他小臉咚的通紅,立馬倒了薑茶給他:“喝了能暖身子。”


    “嗯。”


    平安咕嘟嘟喝完,吐吐舌頭後道:“步薇姐姐,我把墨大夫與陸小侯爺說的話,複述給你聽。”


    “好。”


    元步薇摸著平安的後腦勺,讓他坐下後,一邊給他剝核桃吃,一邊聽著。


    到後來。


    元步薇不剝核桃了,怔怔地看著平安。


    “步薇姐姐,你怎麽了?我可一點都沒添油加醋。”平安年紀雖小,但他在馬家寨長大,這裏的大人平時嘴上什麽都說,所以平安自然懂男女之事,“步薇姐姐,你喜歡陸小侯爺嗎?”


    聽到這話,元步薇迴過神來,衝平安笑:“你小小年紀,還知道喜歡?”


    “我當然知道喜歡,比如我喜歡奶奶做的糖糕,我每次吃都會覺得特別幸福,我還喜歡爺爺給我做的小木馬,騎上去的時候,我感覺我是馬家寨內最威風的小孩,還有每次爹娘迴來,他們都會給我帶好多好吃好玩的,還有新衣服呢,我也特別特別喜歡他們。”


    小孩子的心,是純粹的。


    隻要讓他感到高興的事,他都喜歡。


    反而大人,因為顧慮多了,有時候喜歡就沒那麽純粹了。


    “反正我覺得,步薇姐姐,你肯定喜歡陸小侯爺的。”


    “你真是人小鬼大。”元步薇哼笑一聲,把剝好的核桃遞給平安,“吃核桃。”


    “我不吃核桃。”平安搖搖頭,“步薇姐姐,你剝的核桃,你自己吃。”


    “你不是最喜歡吃核桃了嗎?”元步薇不解地看著平安。


    “可比起核桃,我更喜歡步薇姐姐你呀,所以我願意把我最喜歡的核桃分給你吃。”平安主動拿起一塊核桃,送到元步薇嘴邊,“步薇姐姐,張嘴吃核桃。”


    元步薇望著平安,輕輕咬住核桃,若有所思。


    “步薇姐姐,你在想什麽呢?”平安大大的眼睛裏,全是疑惑。


    “我在想……喜歡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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