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綏:“……”


    為什麽跟元步薇說話,就這麽費勁。


    “再不換藥,我可就要飛鴿傳書告訴師父了……”


    “為何要告訴你師父?”


    “我說過,你的傷是我師父治的,傷口是我大師兄縫的,對了,漏了一句,我跟大師姐們全程圍觀,如果你想那天的場麵再來一次……”


    “元步薇,你的意思是,我……”陸綏舌頭打結了,腦袋嗡嗡作響,想到自己被一群陌生人看個精光,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所以,是要給你換藥,還是我……”


    “讓葉管家跟你學習一下包紮換藥,以後讓他給我換。”陸綏說什麽也不會再讓元步薇給自己換藥,這是他的底線。


    “葉管家要打理府中事務忙得很,沒空跟我學習,而且你每個傷口,我每次換藥都要觀察傷口愈合的情況,這樣才能及時調配傷藥,葉管家不懂這些,萬一傷口惡化了,你又高燒不退,責任誰來承擔?”


    “我……”


    “小侯爺來承擔?那你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麽?你拚死從敵軍埋伏中殺出重圍,難道不想為自己為死去的將士們報仇雪恨?就甘願當個廢物?”元步薇看到陸綏臉都綠了,瞪著自己,腮幫子都氣鼓了,“我隻把利弊分析給你聽,你自行判斷。”


    陸綏沉默了。


    其實他內心是認可元步薇所說的,可他自己都沒信心能夠傷好站起來,她又哪來的自信。


    “對不起……”


    居然道歉了。


    那就還有救。


    元步薇唇角一揚:“既然會道歉,那聽不聽我的話?”


    陸綏眉心打結,她在說什麽?


    “不說話,看來不是真心道歉……”


    “我聽,我聽便是了。”陸綏現在精力有限,沒功夫與元步薇繼續爭辯下去,還是先順著她的意思來,等到合適的機會與她退婚和離!


    “很好。”


    元步薇點頭,扭頭對門口喊:“沉香,找兩個人來,把屋子收拾幹淨。”


    半個時辰後。


    屋子收拾好了,陸綏換了幹淨的衣裳,身上的褥子也換了。


    元步薇拿來調好的藥膏,熟練地掀開被褥,解開陸綏的衣衫,開始拆已經被血水浸透的紗布。


    而陸綏盯著天花板,雙眼無神,一言不發。


    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像塊任人宰割的豬肉。


    “你等一下!”


    元步薇從藥箱內拿出褪毛發的小推刀,跟陸綏解釋:“你的傷口悶了一天了,有點感染了,我把周圍的發毛處理幹淨。”


    “處理發毛,你、你處理哪裏?”陸綏看到元步薇手落到自己褲子上,整個人開始驚恐起來,“元步薇,你、你住手,你鬆開……”


    無奈他身體動彈不得,隻能讓元步薇為所欲為。


    一縷縷發毛飛揚間,陸綏的淚也流了下來。


    這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屈辱的眼淚。


    “好了。”


    終於把所有傷口都上了藥,包紮好,元步薇一抬腿對上陸綏殺人一樣的目光:“餓了?”


    “元、步、薇!”


    “我耳朵沒聾,聽得見。”元步薇拿起幹淨的帕子,開始給陸綏擦身子,“你高燒那天,我跟沉香葉管家想盡一切辦法幫你退燒,幸好你身體底子好,淩晨之時就褪去,所以我方才所行之事,全都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但要是你心裏實在過不去這個坎,那你就好好配合我,等你好了,能跑能跳,我隨你處置。”


    “哼!”


    利索的一個字,詮釋了陸綏對元步薇的態度。


    元步薇也不生氣,給他擦拭身體後,搓熱掌心開始給他按摩雙臂。


    陸綏擰眉:“你、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四肢長期不活動,會僵硬嚴重的還會萎縮,等你雙腿上的傷口好了,也要按摩的。”元步薇解釋著,笑眯眯地問陸綏,“廚房熬了藥膳粥,喝嗎?”


    “不喝。”陸綏撇頭,不跟元步薇的眼神接觸。


    “你若是擔心自己的下屬的情況,那我告訴你,我已經讓葉管家都安排下去了,傷亡的名單也呈給朝廷了。”


    陸綏把頭扭正,震驚地質問元步薇:“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朝廷那邊暫時還沒派人來抓我,那說明我做這事是對的,所以我不算自作主張。”元步薇給了陸綏一個安心的眼神,“再說,我是你的妻子,是最有資格幫你處理這些事情的人,你幾個副將那邊我也讓葉管家送去最好的傷藥,他們都沒事,養一段時間就好。”


    “你……”


    這倒是出乎陸綏的意料。


    “是不是很感動?”元步薇衝他眨眼。


    “誰感動了?”陸綏發現元步薇這人思想真跳躍,“你身為世家女子,舉止行為怎麽如此跳脫?”


    “誰規定世家女子就非要端莊賢淑,溫柔賢惠的,再說我是在藥王穀長大的,那些枷鎖對我來說沒用,你的話對我更沒用。”元步薇捏完一隻手,又去捏他另外一隻手,“等你胳膊上的傷好一點,我就是用針灸刺激穴位,這樣雙手就能動了,你表達情緒的時候,還能摔摔東西什麽的。”


    陸綏:“……”


    他現在拒絕跟元步薇說話,還是閉眼休息。


    結果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元步薇感覺陸綏的氣息綿長了許久,搖搖頭,內心忽然湧現出一絲念頭。


    或許,他的高傲、肆意都是偽裝出來的。


    為了掩蓋脆弱、孤寂的內心?


    不急,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驗證。


    往後的日子,陸綏仿佛認命了一般,每天按時換藥、換褥子、吃飯、喝藥。


    一個月下來。


    原本凹陷灰青的麵容,漸漸褪去瘀血與腫脹,慢慢恢複成本來的麵貌。


    就是一個月沒剃胡子,讓他看起來像個野人。


    趁今天天氣好,陸綏身上的傷口也都在結痂了。


    元步薇決定給他洗個頭,剃一下胡須。


    “元步薇,這種事情,我不需要你做,你找個人,找黎宴……”一個月的相處,讓陸綏也漸漸摸清元步薇的脾氣,不要發脾氣,直接說需求就行。


    “黎宴是?”


    “他是我的副將,我的日常起居都由他來照顧,我這次能活著迴來,也是因為他帶著人不放棄地尋找我。”


    元步薇發現陸綏提到他的副將,嗓音有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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