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門。”希雅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阿姨,您好!”一個帶著些許疲憊和嘶啞的聲音傳進希雅的耳朵。希雅的身體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嗖”地一下,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緩緩地探出頭,朝著樓下望去。當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她的心就像掉進了冰窖裏,“涼透了”。


    葉晚棠站在門口,她的眼眶深陷下去,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就好像在經曆了無數的磨難之後才來到這裏。


    希雅的腦子“嗡嗡”地響著,葉晚棠本應該在京城照顧裴語遲的啊。


    這個時候她突然出現在這裏,這背後隱藏的隻有一種可能性。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像是兩道閃電碰撞在一起。葉晚棠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那裏麵似乎藏著一絲愧疚,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希雅就那樣呆呆地望著她,眼睛裏漸漸湧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的心裏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難受得不得了。


    她想要問個明白,可是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整個屋子裏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時間也像是在這一刻停止了流逝。


    ……


    京城第一醫院特護病房內,消毒水的氣味與儀器的運轉聲交織。


    裴語遲躺在純白的病床上,右腿被特製的支架固定,露出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白天的他,偶爾會清醒過來。他艱難地眨動著雙眼,試圖適應周圍的環境。


    他的嘴唇幹裂,每一次輕微的唿吸都顯得那麽吃力。他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思維仿佛有些遲緩,努力去迴想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時的裴語遲會強撐著精神,試圖了解自己的病情。


    “感染區域有所控製,”主治醫生在查房時說,“但還不能掉以輕心。”


    裴語遲微微點頭。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每一處傷口都在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著他所經曆的那場爆炸的慘烈。


    他試圖抬起手,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是如此渺小,隻能無力地垂在床邊。


    然而到了夜晚,情況總是會突然惡化。體溫會在短短幾小時內從37度飆升到40度以上,感染區域會出現新的紅腫。


    他的身體滾燙,仿佛燃燒著一團烈火。臉變得通紅,眉頭緊緊皺起,表情痛苦萬分。


    他在床上扭動著身軀,無意識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汗水如泉湧般冒出,浸濕了他的病服和床單。他的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醒,在高燒的折磨下陷入了混沌的狀態。


    他仿佛置身於一個熾熱的火爐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而扭曲。


    在高燒的癲狂中,他的傷口開始滲出血水和膿液,感染的跡象愈發明顯。


    護士們每隔兩小時就要更換他身上的冰毯。他的體溫就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讓醫護人員都感到束手無策。


    “這種感染太詭異了,”張主任在查看最新化驗單時皺眉,“就像它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每次我們覺得控製住了,它就會以新的方式反撲。”


    有時,裴語遲會在半夢半醒間感受到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從骨髓深處傳來,讓他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呻吟。


    但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也會努力克製自己的聲音,生怕被人發現他的痛苦。


    “昨晚又發燒了,”護士在交班時說,“41度,整整折騰了三個小時才退下來。”


    每一天,這樣的循環都在重複著,白天的脆弱平靜與夜晚的高燒癲狂交替出現,讓裴語遲的身體和精神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也讓所有人都為他的狀況揪心不已。


    那種神秘的感染,像一個無形的敵人,不斷挑戰著醫學的極限。


    監護儀上的數字不斷跳動,仿佛在默默記錄著這場與時間賽跑的治療。


    而裴語遲,就這樣在清醒與昏迷、希望與絕望之間徘徊,等待著那個能夠徹底戰勝病魔的轉機。


    ……


    裴語遲在午後的陽光中沉沉睡去,夢境如同一片溫柔的海洋,將他輕輕包裹。


    他夢見自己置身於一片寧靜的花園,四周是盛開的花朵,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忽然,他感到一陣輕微的晃動,仿佛有人在輕聲唿喚他。他在夢中微微皺眉,努力想要看清那模糊的身影。


    半夢半醒之間,他緩緩睜開雙眼,視線逐漸聚焦在一個身穿防護服的人身上。


    那人站在病床旁,靜靜地注視著他。防護服的麵罩在陽光的反射下泛著微光,使得那雙眼睛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裴語遲的心中泛起一絲疑惑,他努力想要辨認出那雙眼睛的主人,卻又感到一絲熟悉的溫暖。


    突然,裴語遲呆住了,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透過麵罩,他看清楚了那雙熟悉的眼眸,那雙溫柔如水的藍眸,曾無數次映入他的心田。


    裴語遲的心頭一陣狂跳。


    對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透過防護服的手套,他們十指相扣。希雅的笑容如春日裏盛開的鮮花,燦爛而溫暖。


    裴語遲感受到希雅手心的溫暖,卻突然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所淹沒。


    希雅的手輕輕握住了裴語遲的手,仔細感受著他掌心那不正常的滾燙溫度。


    然而,裴語遲卻好似被蜇了一般,猛地抽迴手,然後迅速轉過臉去,決絕得像是要將她的目光生生切斷。


    “你不該來這裏,”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幽深的枯井中傳出,沙啞且帶著徹骨的冷漠,“你並不能為我做什麽。好好養胎比在我這裏浪費時間更有意義。”


    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試圖斬斷兩人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係。


    希雅呆呆地看著他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側臉,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唿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隨時都可能決堤。


    希雅輕輕握住裴語遲的手,將它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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