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希雅的眼神逐漸由迷茫轉為清明。她緩緩閉上雙眼,一滴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在白色的枕套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你再不醒,我也要瘋了……”裴語遲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俯身將她輕輕摟入懷中。


    就在這時,希雅的母親在希蓉的攙扶下走進病房。看到女兒醒來,老人家幾乎喜極而泣:“阿雅……”


    “阿雅,小裴迴來了,沒事了,你別擔心……”希雅母親急切地解釋著。


    就在這時,希雅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


    “你走!媽……讓他走!”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情緒,“我不要見到他……”


    “是我錯了,讓你擔心了……”裴語遲的聲音裏滿是歉疚。


    監護儀上的數值開始劇烈波動,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血壓升高了!”護士快步走到床邊查看儀器。


    主治醫生立即上前,“裴先生,病人情緒太過激動,請您暫時……”


    “希雅,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裴語遲固執地站在原地,卻見希雅的臉色愈發蒼白。


    “媽……”希雅的聲音帶著哭腔,“讓他走,求求你們讓他走……”


    亓老見狀,立即上前查看:“她情緒太過激動,血壓在升高。”他轉向裴語遲,眼神中帶著歉意卻不容置疑,“小裴,你先出去,我在這裏。”


    “希雅,你聽我說……”裴語遲還想說什麽,卻被小辜和小嶽一左一右攙扶著往外推。


    “裴先生,請先冷靜一下,有老師在,您放心!”小辜低聲勸說。


    “哥,醒了就好,慢慢來……”廖敦敏上前將裴語遲從小辜手裏接過來攙扶著。


    “小裴,”葉晚棠輕聲勸道,“先讓醫生給希雅檢查一下。”


    裴語遲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希雅,她正把臉埋在母親懷裏低聲啜泣。


    裴語遲站在原地,她臉上的淚水讓他心如刀割。他想上前為她擦去眼淚,卻發現自己的存在反而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身體微微顫抖,他深深地看了希雅一眼,聲音低沉而沙啞:“好,我出去。希雅,你別激動,好好配合醫生……”


    廖敦敏和小嶽一左一右攙扶著裴語遲向門口移動。


    拐杖被小嶽遞到手上,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都像是一種煎熬,不知是腿上的傷痛,還是心裏的痛楚更讓他難以承受。


    他不停地迴頭看向病床,直到被推出門外。


    “砰”的一聲,病房的門在他麵前關上。裴語遲的身體猛地一晃,若不是廖敦敏扶著,幾乎要跌倒在地。


    他無力地靠在走廊的牆上,雙手捂住臉,肩膀不住地顫抖。走廊的燈光慘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裴老師……”廖敦敏欲言又止。


    “讓我一個人待會兒。”裴語遲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本來的聲調。


    門內隱約傳來希雅的啜泣聲,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他想衝進去告訴她,自己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失聯,為什麽讓她擔心。可是現在,他連靠近她的資格都沒有。


    走廊裏的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裴語遲一個人,靜靜地守在門外。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緊閉的門,仿佛這樣就能穿透門板,看到裏麵的人。


    夜色漸深,醫院的走廊愈發寂靜,走廊的燈光刺眼得讓人想流淚,可他卻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他知道,他和希雅之間,隔著的不隻是一扇門,還有那些無法輕易跨越的傷痛與誤解。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的雙眼緊閉,眉頭緊緊地皺著,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終於,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身子一軟,整個人像失去了重心一般,重重地歪倒在長椅上……


    ……


    醫院的長廊被夜色籠罩,兩間相隔不遠的病房,卻仿佛隔著整個世界。


    三樓329病房內,裴語遲躺在病床上,額頭上覆著冰袋,但持續攀升的體溫依然無法降下。他的麵色潮紅,唿吸急促,汗水浸濕的病號服緊貼在身上。


    “我錯了……”他在昏迷中不停地囈語,聲音虛弱而痛苦,“對不起……孩子不要了……”


    “希雅待會兒就去做產檢,別胡說……”葉晚棠紅著眼圈說道,“希雅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裴仲元守在床邊,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眉頭緊鎖。護士正在更換點滴瓶,顯示屏上的體溫數字停在39.8度。


    “腿上的傷口嚴重感染,爆炸外傷導致的組織損傷不容小覷。”


    醫生檢查後,神情凝重地說,“目前他的病情非常危急,感染已經引發了全身性炎症反應綜合症,並伴有高熱不退。情緒波動加劇了病情的發展,必須立即采取更為積極的治療措施,否則可能會導致多器官功能衰竭。”


    ……


    夜深了,醫院的走廊愈發安靜。裴仲元和葉晚棠在三樓病房守著發燒的裴語遲,而希雅的父母則在七樓病房寸步不離地陪著女兒。


    “39.9度了,”護士查看體溫後皺眉說道。


    裴語遲在燒得通紅的床上翻來覆去,嘴裏不停地呢喃著……


    葉晚棠幫他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落。裴仲元站在窗邊,深深地歎了口氣。


    七樓病房裏,希雅終於在疲憊中睡去,卻眉頭緊鎖,似乎連夢中都無法安寧。


    希雅媽媽輕輕為她掖好被角,看著女兒憔悴的麵容,心如刀絞。


    “這孩子,”她低聲對丈夫說,“從小到大都沒看她這麽傷心過。”


    沒睡多久,希雅又被驚醒,蜷縮在病床上,雙眼紅腫得幾乎睜不開。窗外的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出幾道未幹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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