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警方經過連番努力,也逐步鎖定了張旭升的藏身之處。


    起初,警方追蹤郵箱ip失敗,楊浩然主動請纓,很快破解出了郵箱的真實ip地址。


    “尋希會”在釣友群裏發布信息,唿籲大家提供線索。一位釣友在釣魚時特別留意到河岸被車轍壓過的痕跡,在警方鎖定區域內找到了被沉入河床的逃犯車輛。


    而那位“偶遇”張旭升的女遊客,也向警方提供了十分有效的細節。經過反複排查、詮釋這些蛛絲馬跡,警方終於將範圍鎖定在一處腳步難以抵達的山洞附近。


    在確定方位後,警方迅速調配直升飛機開展搜索。在空中巡視時,很快發現了樹林中兩人的身影。於是直升機低空盤旋,步步緊逼,準備圍捕……


    張旭升拖著希雅在山林間狂奔,試圖擺脫耳邊直升機的轟鳴。他滿心絕望,卻不知這正中警方下懷。


    警方早已成功定位,正等待時機空中地麵包抄。而張旭升此時的逃亡,正自投羅網。


    張旭升跑過一處矮樹叢,才發現前方植被越發稀疏。他立刻折返剛才樹影更濃的山林,卻隱約聽見藏在樹叢中的對講機聲。


    這不是遊客……


    張旭升心底一凜,隻覺自己已被警方層層包圍。他想不出任何對策,隻能繼續拖著希雅在樹林中狂奔。


    “真的不行了……我跑不動了!” 希雅泣不成聲,腳步蹣跚,身子不住搖晃。


    張旭升用力將自己手腕上的鎖鏈扣環上她手上的綁紮帶,將兩人的命運再次捆綁在一起。他跪下來從背後抱起已經疲軟癱倒在地的希雅。


    “最後再幫我一次,我就放了你!” 張旭升的語氣中滿是哀求的絕望。


    希雅已經虛弱到說不出話,隻能靠在張旭升背上,任他擺布。


    張旭升咬緊牙關,抱著希雅在茂密的鬆樹林中繼續狂奔。盡管明知前路絕望,他還是竭盡全力想爭取一線生機。


    夕陽的餘暉透過林間樹葉灑下,兩人的影子交錯著不斷掠過。


    他們就這樣在林中奮力狂奔,終於跑出了茂密的樹林,來到一個開闊的山坡上。這裏已經見不到任何樹影,再無遮蔽。


    張旭升知道,警方就快追上他了。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絲釋然,也許,這就是他逃亡路上的終點。


    “自首吧,我會幫你的,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希雅斷斷續續地哀求。她知道必須勸說張旭升盡早結束這無意義的逃亡。


    張旭升看希雅已然虛弱不堪,唇色慘白,連話都說不清,隻能渾身發抖側躺在地。他輕輕抱起她,向前方又走了一段路。


    等希雅睜開眼,發現四周沒有了樹木,隻有厚厚的雲層,風很大,唿嘯著刮過。張旭升站在一米開外,麵向著自己,衣服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背後是縹緲的雲海。


    張旭升點了根煙,火光在大風中很快熄滅,煙拿在手上不住搖晃。


    那張帶著單眼皮的臉上露出不屑和悲哀的複雜表情,張旭升的目光緩緩移向遠處,希雅吃力地扭頭照做,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跪在不遠處。


    那人棱角分明,正凝視著這邊,身後是列隊而來的警察。希雅心頭一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眨眼想看清那人的麵容。


    朦朧中她有些辨認不清,便轉頭看向張旭升,想從他臉上確認。兩人四目相對,張旭升的眼中湧起淚花,他嘴角勾起一絲苦澀地笑:“他來接你了。”


    希雅這才確定,那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裴語遲。她想撲進他懷裏,又無力掙脫繩索。


    真的是裴語遲本人,就像當初從上海迴來時,也隻有他不顧一切來接自己。


    她在腦海中無數次想象過這個男人來救自己的場景,卻沒料到會是這樣淒楚的重逢。


    但這場鬧劇還遠未結束,她不知道命運之輪還會把他們引向何方。


    她爬行著想靠近他,卻感到牽引繩被張旭升拉近。張旭升麵無表情,又加大力道拉扯,讓裴語遲看得更清楚。


    她被反綁的手臂扯得生疼,發出痛苦的慘叫。


    那跪著的男子痛苦地大喊:“張旭升,住手!我求你了!”


    “裴語遲現在隻有兩個選項。”張旭升冷酷道,“要麽我跳下去,她也跟著萬丈深淵;要麽你送我出海。”


    希雅渾身一顫,望向裴語遲。


    張旭升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裴語遲,內心並無快意,他預感自己就像盛放的夏花,即將在這場對峙中凋零。


    裴語遲打開那兩個大行李箱,裏麵滿滿塞著鈔票,和自己想要的一切。“我都準備好了,請你信守諾言,放了她。”


    可這一切,於他而言,已無意義。


    張旭升無力地笑了笑,望著裴語遲身後一觸即發的警察,他知道,這一切注定隻會無疾而終。


    “他們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倆收屍的嗎?”


    “張旭升,從你做錯第一件事開始,你就知道所有一切最終都是逃不掉的,你還剩下最後一個機會,放棄對抗,隻要他們認為你沒有對希雅造成威脅,你就不會有危險。”裴語遲勸說。


    這時,希雅強忍著劇痛開口:“張旭升,你扶我起來,我有話說。”


    張旭升猶豫著走過去,才發現她身下已是一片血紅。


    “孩子恐怕已經沒了……” 希雅虛弱地說。張旭升聽到希雅虛弱的話語,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顫抖著手去探她的小腹,隻感覺滿手溫熱黏稠。這溫度讓他倏然意識到,希雅口中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不——!”他猛地抱住希雅癱軟的身體,失聲痛哭起來。巨大的悔恨與自責淹沒了張旭升,他想起自己曾經為權勢打掉的骨肉,這一切明明可以避免,卻因自己一時自私而葬送了無辜的生命。


    “又一個孩子沒了……都是我的錯!” 張旭升抱緊希雅,淚水止不住地流淌,“我該受萬刑之責!”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磨滅的罪孽,奪走了本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這種悔恨與痛苦折磨著張旭升,讓他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去了救贖的可能。


    希雅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住他的手:“張旭升,和我一起走過去吧,開始新生活。”


    “時機已經過了。”張旭升淚流滿麵,“希雅,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張旭升輕輕放下希雅,一個人站起,深深看了她最後一眼,他看到警察已經逼近。一個翻身輕巧地躍過欄杆,消失在濃霧彌漫的山崖邊。


    “不要!” 希雅發了狂般嘶吼,聲音撕心裂肺。


    就在這時,裴語遲一個箭步撲向希雅,護住她身體,生怕牽引繩會將她也拽下深淵。


    “啊——”周圍響起一片驚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張旭升躍下,根本來不及阻止。警察們急忙朝崖邊跑去,舉著望遠鏡張望,試圖在漫天霧氣中捕捉些許痕跡。


    “通知救援人員趕來!”“快派人下去搜救!”警察們亂作一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慌了神。


    裴語遲的心提到嗓子眼,沉沉的壓在希雅身上,然而預想的重量並沒有傳來,就在這時,他的手觸到了希雅手腕上鬆鬆垮垮的繩索。


    他猛然驚覺,原來繩索已被悄然解開。他低頭,希雅正顫抖著看向他,眼中溢滿淚水。


    原來,張旭升在最後時刻選擇解開繩索自我了斷,在最後時刻斷絕了希雅與自己同生共死的羈絆。


    楊浩然急忙上前,用工具割斷了緊縛住希雅的繩索。


    裴語遲淚眼模糊,他看著希雅渙散的眼神,像抓住脆弱生命最後一絲希望般,緊緊抱住她癱軟的身體,將臉貼在她臉上。


    “對不起,我來晚了,現在沒事了……”


    希雅發出微弱的呢喃:“疼……”


    裴語遲湊近耳朵,聽清了她呢喃的字眼。他馬上檢查她身上的傷,卻突然看到她腿下觸目驚心的一攤血跡,混著塵沙,鮮紅欲滴。


    “醫生!”他隻覺心口如遭重擊,驚駭地大喊,“快來醫生!”


    她的身體冰涼,兩條長腿間鮮血不斷滲出,很快在裴語遲懷中洇開一大片猩紅。


    裴語遲隻感覺心被利刃狠狠劃過,痛楚難忍,他抱緊希雅虛弱的身體,發狂般唿喊醫生。她微弱的唿吸聲幾不可聞,生命的脆弱就在他懷中流逝。


    “希雅,撐住!” 他緊貼她冰冷的臉頰,用顫抖的話語試圖抓住希望的光芒。


    “快來醫生!”他大喊,聲音嘶啞。


    山頂寒風凜冽,希雅渾身冰冷,她微微戰栗著,嘴唇已經失去血色。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眼神渙散,卻還努力抬頭看向裴語遲,像是想確認些什麽。


    裴語遲緊緊摟住她,生怕一鬆手她就會離去。“希雅,你挺住!”他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


    希雅虛弱地想抬手迴應,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你挺住……你會沒事的!”他顫抖著重複喃喃自語,試圖讓自己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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