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堅持不住,任由自己墜入黑暗,隻是男人抓住她的手,力氣很大。她拚命地想要抗拒,可在那個黑暗裏,他的手,仍然牢牢握住她。她感覺自己離開了座位,被人輕輕抱了起來。


    “聽得到我說話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她努力想要睜大眼,可眼皮像是千斤重,根本無法抬起。


    “希雅,我是裴語遲!”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滿懷歉意與擔憂。


    裴語遲……她的心裏微微一震。


    是那個她想也不敢想的人來找她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聽到對方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裏滿是心疼與自責“希雅,希雅……”男人將她抱得更緊,一下一下輕撫著她冰冷的手臂。


    她在黑暗裏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服,她從凍僵的嘴唇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冷……”。


    “馬上就不冷了……”裴語遲將她抱得更緊,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他的體溫,他深沉的懷抱,這一刻是她唯一的慰藉,唯一的仰仗,“抓緊我……我在。”


    她順從地抱住了裴語遲,將頭埋在他的懷裏,她知道,她仍然冷,身體還在發抖。但他來找她了,她就不會死了。


    “你不要睡,再忍耐一下!”男人抱緊希雅,覆上她的額頭,“我一看到網絡上的消息,就立刻啟程趕過來找你。”


    裴語遲見到希雅的那一刻,心如刀絞。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帶睡衣,光著腳,渾身發抖,這寒冷的冬夜,大雪紛飛,她卻似乎絲毫不覺。


    她的嘴唇已然發白,神情毫無生氣,眼眶紅腫。她哭得太過絕望,以至於連淚水都再也流不出,隻剩下胸腔起伏的抽噎聲,像斷了線的布娃娃一般被摔在地上,任人擺弄。


    裴語遲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她身邊,將她輕輕抱起,她的身體冰涼,沒有絲毫的溫度。他一邊抱著她邁上車,一邊脫下自己的大衣將她緊緊裹住。


    裴語遲心疼地摸著她的臉,試圖給她一點溫度,“都是我的錯……”他一遍一遍喊著希雅的名字,希望她能堅強一點,不要睡去……


    裴語遲將她抱到車上,將她攬入懷中。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又將空調開到最高溫度,用毯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可她的身體仍冰涼,似乎已經感知不到周遭的一切。


    他聽到她的牙齒在瓷實地打著戰,微弱的嗚咽聲讓他心如刀割。


    他輕撫著她冰涼的手臂,試圖給她一點溫度,卻發現她微弱的脈搏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他將她抱得更緊,將她冰涼的腳握在手心,用力摩擦。


    “都怪我……”他在她耳邊一遍遍低喃,聲音裏滿是自責與心疼。


    他將她按在自己懷中,用力摟緊,希望他的體溫,他的懷抱,能夠趕走寒冷,驅散黑暗,他會一直在她身邊。


    “不會有事的……”他在她耳邊再三保證,“有我在,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希雅……”


    裴語遲牢牢抱住希雅,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指微微抽動,這是她身體唯一的反應,眉頭會在聽到一些聲音時微微皺起。


    當車子行駛得稍微顛簸一些時,希雅的身體會下意識地繃緊,這是生理性的恐慌反應,可她卻沒有絲毫的知覺,隻是下意識地想要閃避。


    裴語遲每次都會及時將她抱得更緊,輕聲在她耳邊低喃,讓她知道自己就在身邊,不會有任何危險,讓她的身體能夠逐漸放鬆下來,迴歸溫暖的懷抱。


    見她仍然渾身發抖,裴語遲對司機說:“再開快一點!”


    司機了然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裴語遲緊緊抱住希雅,一下一下撫摸她冰涼的手臂,在她耳邊不斷安慰她:“馬上就到了,你會沒事的……”


    裴語遲握住希雅冰涼的手腕,試探著去摸她的脈搏。他摸到希雅微弱的脈搏後,眉頭深鎖,她的心跳過於虛弱。


    裴語遲閉上眼,憑著脈搏的節奏與力度,搏動頻率,試圖解析出希雅身體的狀況,她現在極度虛弱,身體處於半昏迷狀態,他不能讓她出現任何意外,要確保她安然無恙。


    裴語遲低喃著對小廖說:“快,聯係亓老,告訴他是嚴重失溫,叫他趕緊熬好四逆湯,調到60度左右,準備好溫敷包和針灸的器械。讓亓老親自過來,我自己狀態不好,我做不了……”


    小廖馬上給亓老打了電話。小廖放下電話,憂心忡忡地看向裴語遲……


    裴語遲的臉色發青,像是連血色都要流失殆盡。他的雙手微微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不堪,似乎力氣都要耗盡,然而他注視著希雅無知覺的麵容,眼中滿是柔情與恐懼。


    “你會沒事的……”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裏滿是擔憂與自責,他的聲音也在微微發抖,“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但現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一定會把你治好,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他緊握住她冰冷的手,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的手握進自己的身體,他的手在發抖,然而他的握力如此堅定,就像是抓住了能拯救她性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裴語遲的神情恍如天人交戰,內心的痛苦與希望都寫在了臉上。


    他們相擁而坐,裴語遲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感受她微弱的脈搏,隻要她還在他的懷中,她的心還在跳動,他就會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直到她重拾笑容,直到她再度變得溫暖.


    希雅靠在他懷中,任由他摟抱。她緊閉雙眼,任憑淚水不斷滑落,可她已然感覺不到它們,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除了裴語遲手心的溫度,讓她的心,在這漆黑寒夜裏,終於再度暖了起來。


    汽車在無邊的大雪中奮力行駛,一路顛簸,似乎要與這漫天飛舞的冰雪融為一體。時鍾指向淩晨1點,街道上萬籟俱寂,隻餘下飄揚的白雪和昏暗的路燈照亮這寂靜的夜。


    他們總算抵達了目的地,亓老的診所裏燈火通明,在這茫茫雪夜中像是唯一的希望燈塔。


    裴語遲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衣,將自己的外套緊緊裹在希雅的身上,好給她一點溫暖。他橫抱著希雅,穿過空無一人的馬路,一路小跑著將她抱進了診所,他的腳步匆忙,卻也盡量穩定,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將她摔到地上。


    亓老已經準備就緒,看到裴語遲抱著希雅從外麵衝進來,忙上前照顧。亓老讓人將希雅身上濕透的睡衣剝落,用患者服覆蓋在她冰冷的身體上,她的身體如同冰塊,蒼白的膚色透著不正常的青紫,嘴唇與指尖都帶著令人驚恐的墨藍色。


    亓老先是給她輸液恢複體液,然後使用溫針對她的穴位進行針灸。溫暖的針火很快讓希雅的手腳漸漸恢複了知覺和溫度,亓老立刻將溫敷袋放在希雅的手腳與身軀,試圖讓體溫升高。


    兩位護士小心翼翼地為希雅擦洗身體,清理體表的汙垢與泥水。希雅的身體逐漸恢複知覺,她開始輕輕顫抖,雙眼緊閉,眉頭因為寒冷與不適皺成一團。


    裴語遲焦灼的目光一刻也未離開過希雅,他泛白的雙手死死握著希雅的一隻手,生怕她再次離他而去。他的唿吸紊亂,雙眉緊鎖在一起,眼裏滿是驚恐與不安。


    當看到希雅冰冷的肢體被剝離外衣,他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她蒼白如紙的肌膚上,青紫的色彩讓他心悸欲裂,她像一隻垂死的天鵝,那麽脆弱而無助。


    溫針與溫敷的熱度讓希雅的身體漸漸恢複血色,她的急促唿吸也變得均勻緩慢,裴語遲的手也跟著熱了起來,緊握不放。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每一個變化而變幻,當她的表情從痛苦轉為寧靜,他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危險已經過去,他的希雅,活生生地迴到了他身邊。


    亓老一遍遍檢查她的手腳與穴位,確認針灸與溫敷的作用已經發揮,這才稍稍放心,希雅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恢複正常,她臉上痛苦的表情也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寧靜的睡顏。


    亓老輕手觸了觸希雅的額頭,露出難以掩飾的欣慰,危險已經過去。


    裴語遲的身體也瞬間放鬆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確認噩夢已經結束,希雅真真切切地還活在他眼前。


    他輕輕撫摸希雅的臉龐,手指滑過她微溫的皮膚,生命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陣酸澀,那份不久前還懸而未決的恐慌現在看來是如此可笑,希雅,不會有事的!


    裴語遲看到希雅的臉色總算有了血色,雙手也不再像冰冷的石頭,整個人都癱軟在床旁的椅子上,他握住希雅的手,感受著她手掌心溫度的迴升與脈搏的跳動,終於敢相信她真的脫險了。


    他輕輕拉過被子,蓋過她的身體,這是他對她最溫柔的嗬護。


    一切他最擔憂而又無能為力的,都在這個無法更長的夜裏迎來了轉機,他無聲地閉上雙眼,在椅子上沉睡過去,手卻始終牽著她,不曾放開。


    在這個漫漫冬夜,他不會讓她一個人醒來,迷失在這茫茫白雪之間,就像他與她十指緊扣,用力到泛白,卻不肯放開。


    ……


    希雅睜開雙眼,朦朦朧朧中看到的第一個人影就是裴語遲,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緊握著她的手,睡著了。


    她的視線逐漸清晰,看到裴語遲疲憊的睡顏,他的臉色仍然略顯蒼白,眉頭緊鎖,像是陷入一個無法輕易醒來的噩夢。她低頭看到他們緊握的雙手,裴語遲的手仍用力握著她。


    希雅的目光落在裴語遲的臉上。


    清秀的麵容,鼻梁挺直,嘴唇清晰,輪廓分明,配上他那頭黑發,整個人顯得俊朗靈氣,卻又不失書卷氣。


    她最愛他唇邊那一抹淺淺的笑意,那是她見過的最溫柔的笑容,在他麵前,她所有的煩惱與不安都會蕩然無存。


    他睡著時,眉頭會微微皺起,那是他唯一會流露出的不安,裴語遲就像一尊神隻雕塑,剛毅而英氣,卻隻在她麵前流露出他的溫柔與真實。


    裴語遲醒來,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一切都不言而喻,彼此間的感情已然融入骨髓,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裴語遲從座位上起身,迫不及待地把手輕撫她的脈搏,確認希雅真的脫離危險了。他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頭沉甸甸的巨石。


    希雅,真真切切地還活在他眼前。


    不顧一切地,他將希雅攬入懷中。久違的擁抱讓兩人都有種找到歸宿的感覺,裴語遲緊緊地摟住希雅,生怕這隻是他的一個夢境,生怕再打開眼睛,她就此消失不見。


    而希雅也靠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這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他就在這裏,她已經脫離危險,一切都還好。


    “你終於醒了!”裴語遲激動地低頭看著她,眼眶裏滿是欣喜的淚水。


    “沒有醒!我肯定是在做夢!”希雅不願相信,語氣中仍有不確定。


    “你這個笨蛋!”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感覺到疼嗎?這不是夢!”他聲音中帶著笑意。


    “嘶......”她被他突如其來地用力嚇了一跳,揉著手腕有些無奈地說:“好吧,看來不是夢。”


    隨後她再次把衝進他的懷中,語氣中充滿溫暖和愛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埋在他懷裏,極其需要地迴抱住他,“你怎麽會找到我?”


    裴語遲感受著懷中令他欣慰的溫暖,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說:“自有天意。”語氣中滿是深情。


    希雅此刻隻想感受他的存在與溫暖,她躲在他懷裏,感受他的每一下心跳,確信這份真實。


    裴語遲輕輕撫摸著希雅的長發,感受她溫熱的唿吸拂過他的胸膛,這份觸感如此真實,讓他的心髒像被熱流融化,鼻間酸澀得不像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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