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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清晨,李辰和組織委員王平、宣傳委員趙健、副鄉長趙鵬等人,一起乘坐鄉裏的三菱越野車,下村考察。


    本來,李辰是打算帶上一兩個向導,一個人下去考察的,不過在知道他的計劃以後,王平、趙健等人,都要求加入這個行列。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王平和趙鵬都是剛到長壩,需要了解下麵的情況,大家分開考察,還不如一次到位,還可以相互交流。


    李辰也沒有說什麽,他覺得人多了,一是看不到真實情況,下去以後,容易擾民;二來東邊那幾個村子,很難走,也不知道王平他們,能不能走到底,堅持下去。


    不過,李辰還是改了一下原來的計劃。


    按照他原來的想法,去過的那些村子,就不去了,而是直奔孤山村,然後一路向東,用半個月的時間,將東邊幾個村子一次全部跑完。


    王平他們也要一起去,李辰就帶著他們,先去大山村。


    越野車可以直達大山村村部,但是路上的路況十分不好,顛簸搖晃,半路上,趙鵬就不行了,竟然暈車。


    “要不,讓趙鄉長先迴去?”王平也是第一次坐車走這樣的路,感覺同樣不太好受,但是看到趙鵬比他還要淒慘,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對手的機會。


    在縣裏,縣委書記宋雄新與縣長閔路壘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是對手,他們的秘書王平和趙鵬,也很不對付,現在又一起來到長壩,明裏暗裏都在別苗頭。


    趙鵬感覺骨頭都散架了,五髒六腑好像移位一樣,非常難受,但是在這麽多人,特別是王平麵前,他丟不起這個人,強撐著道:“沒……關係,我休息一下就好。”


    “趙鄉長,你這個樣子,怕是堅持不下去啊,莫要逞強,現在迴鄉裏還來得及,”王平微笑著說道,看起來他對趙鵬真的很關心。


    趙健也道:“趙鄉長,我們這才走了一半的路,前麵更不好走,你先迴去休息一下,先到西邊幾個村子看一看,等適應了以後,再來也不遲。”


    趙健這句話說得還算中肯,但是在趙鵬耳朵裏聽來,卻似乎諷刺他一樣。


    不過,他也知道,這一次考察,自己怕是沒辦法堅持下去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夠蓋過王平,至少不能一個人灰溜溜地迴去,要迴去也要拉上其他人才好。


    這次下來的除了他們三個黨委委員和李辰,一起陪同的還有黨政辦的小張,張元德,二十幾歲的小夥子,本地人,走山路肯定不是問題。


    黨政辦兩個駕駛員老尤和老宋,更是走慣山路的,還有經濟辦的尤新軍,三十出頭,同樣是本地人,狀況很好。


    另外一個誌願者,也就是李辰從縣裏要過來的趙建傑,趙建傑年輕,而且還是個驢友,喜歡到處亂跑,他雖然也有些吃力,但還是蠻有精神的。


    李辰就不用說了,他來過大山村,而且身體素質很好,同行的人當中,也就是他和兩位駕駛員的狀況最好,就連大山村出來的張元德也很佩服。


    至於三個黨委委員中,王平和趙健的情況都不是太好,但也比趙鵬好多了。


    趙鵬很是懊惱,為什麽自己的身體這麽不爭氣,就是再堅持一段路,等到王平和趙鵬中有一個人堅持不下去了也好啊,誰料到這麽快就出狀況。


    他倒是想堅持走下去,但是身體感覺實在糟糕,跟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倒有點強撐著意思。


    李辰看了看天色,道:“趙鄉長,要不就讓宋師傅和元德先送你迴去,你這樣強撐著也沒有意思,想考察村裏的情況,可以慢慢來。”


    想了想,他又對王平和趙健道:“前麵的路確實不好走,實在不行,大家可以先到西部的村子走一走。”


    王平和趙健當然不同意,王平道:“既然來了,起碼到大山村看一看。”


    王平知道李辰說的話不假,他的狀況雖然比趙鵬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裏去,能堅持走到大山村,他就很慶幸了,不敢再提要跟李辰一直走完全程。


    趙健的情況不比王平更好,他雖然也是長壩人,卻是街上的人,走過山路,但是不多,特別是進了機關以後,下來爬山的時間就不多了。


    趙鵬無奈,隻好道:“那我就先迴去了。”


    李辰讓宋師傅和張元德送趙鵬迴去,迴去後就不用來了,除了大山村,下麵幾個村子,汽車基本沒有用武之地。


    趙鵬離開以後,李辰和王平、趙健、尤新軍、趙建傑乘坐越野車繼續上路,越往前路況越差,後來王平終於堅持不住,也在車上嘔吐,狀況很不好。


    好在距離大山村已經不遠,休息一段時間後,他們再度啟程,趕到村裏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鍾,村支書胡吹帶著幾個人,坐在村口等他們。


    “胡吹,你這是怎麽迴事,知道我們要來,也不去路上幫忙,”尤新軍看到胡吹,笑著罵道。


    尤新軍跟陳旭東一樣,在經濟辦做了好幾年,直到陳旭東擔任經濟辦主任,才將他提了上來,當然,這種所謂的提拔,主要是針對內部的,並沒有實質的級別,但對尤新軍來說,至少也看到了希望。


    能夠得到陳旭東的欣賞,說明尤新軍跟陳旭東之間有著某些相似之處,他們都跑過基層,跟基層的幹部比較熟悉。


    胡吹吆喝著讓人將王平、趙健扶過去,笑著給尤新軍遞了根煙,卻對李辰說道:“李主任,知道你要來,我昨個兒夜裏就沒怎麽睡覺,盼星星盼月亮,可總算將你盼來了。”


    又對尤新軍道:“你看看,李主任大城市來的,這身體也很棒,鄉裏的頭頭腦腦,怕是沒幾個人跑得下來了,人都不來,能給咱老百姓做什麽事情?”


    尤新軍知道胡吹的性格,不但喜歡吹大氣,還是個炮仗脾氣,什麽話都敢說。


    這樣的話他當然不敢隨便附和,隻是道:“是啊,老實說,我都有點散架,就李主任和老尤的情況好,一點事都沒有。”


    李辰笑著掏出包煙,給胡吹他們每人散了一根:“我是占了年輕的便宜,趁著年輕,我也打算多跑跑。”


    胡吹向李辰豎了豎大拇指,將李辰剩下的煙連煙盒搶過去:“李主任這個做事的態度和能耐,那沒的說,我老胡也是很佩服的。”


    胡吹招唿大家去吃飯,他家距離村部還比較遠,趙信岩已經調到鄉裏,不過他婆娘還在家,吃飯還在他家,反正大家都很熟,也沒有什麽問題。


    中午吃得還是比較豐盛,用胡吹的話來說,知道李主任要來,怎麽也不能怠慢了,很多村民主動將家裏的山貨拿出來,都不要錢的。


    李辰道:“我很感激,不過按照鄉裏的有關規定,我們不能白吃老百姓的東西,這個是必需要執行的。”


    胡吹就瞪起眼睛:“屁的規定,在我們大山村,就要遵守我們大山村的規定,再說了,鄉裏哪個遵守什麽規定了?又不是紅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李辰挺喜歡胡吹直爽的性格,就道:“胡支書,大山村我看過了,這次是陪同兩位鄉黨委委員過來,他們可能會留在這邊考察幾天,我下午就走,要看看東邊幾個村子,得抓緊時間。”


    胡吹就有些不高興,但是當著王平和趙健的麵,也不好說什麽,他雖然喜歡吹,被稱為大炮,但也不是缺心眼,得罪人的事情,不會去做。


    “行,我們也歡迎王委員、趙委員來村裏考察,”胡吹客氣地說道,不過下一句話就不那麽中聽了。


    “我趙健啊,你自從當了副鄉長,好幾年都沒來我們村了,你要還是這樣,這個宣傳委員不做也罷。”


    趙健、王平喝了點山裏的茶,總算恢複了一點元氣,但狀況還不是太好,沒什麽胃口,聽到胡吹這麽說,趙健也隻好苦笑。


    “胡支書,我不是不來,來了也沒什麽作用,關注你們大山村的領導也不少,就說你胡支書吧,折騰了那麽久,又是搞旅遊,又是種果樹什麽的,結果呢,哪樣發展起來了?我們也是沒辦法,要不是李主任,還是束手無策,對不對?那我過來幹什麽?”趙健跟胡吹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完全不像他在鄉裏的時候那樣,說話都要拐彎抹角。


    “嗬嗬,你這話也對,要不是小李,咱們村還是沒啥指望,小李一來就不一樣了!”趙健也算摸準了胡吹的名門,隻要說到李辰,他就會讚不絕口。


    不過,他高興得太早了,胡吹誇完李辰,還是沒有放過他:“所以啊,我說你們這些鄉幹部都是擺設,換誰都能當,徐平不見得就比尤匡迪能幹,還不如讓李主任做書記、做鄉長。”


    趙健就有些無語,這什麽人啊!


    李辰連忙笑著要跟胡吹喝酒:“胡支書,知道的說你這話是抬舉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要陷害我,陷我於不義,古代很多能臣就是這麽著讓皇帝給宰掉的。”


    胡吹嗤笑一聲:“他徐平能宰你?我帶著全村的男女老少,先將他給宰了。”


    李辰也無語了,這位大山裏的村支書,實在彪悍。


    趙建傑下來以後,對什麽都感到好奇,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聽到人們對李辰的推崇,但是像胡吹這樣,表現得如此直白,推崇如此之高的,還是頭一次。


    胡吹吹了一通,看到趙建傑在笑,端起酒杯要跟他喝酒:“小趙是吧,聽說你跟李主任是同學,都是誌願者,肯定也很厲害,我們大山村可就指著你給兩個發財的路子了。”


    趙建傑就有些暈:“我沒有李辰那麽能幹,我就是做環境調研的,希望能夠幫上你們的忙。”


    “環境調研好,我就想在咱們大山村發展旅遊,總是搞不起,我們大山村有大山十景、新大山十景,為什麽這個旅遊還是搞不起來?小趙你迴頭幫我們好好看看,提點意見,”胡吹道。


    趙建傑就更暈了,大山村的路這麽難走,還想發展旅遊業,這不是扯淡麽?


    趙建傑其實不是第一次來,上次他和考察組來過一次,不過當時胡吹隻顧在能夠決定投資與否的考察組成員麵前“胡吹”,沒怎麽顧得上趙建傑,這次終於補上了。


    大山村現在的情況還算不錯,已經決定要在村裏搞一個酒坊,一個木作坊,酒坊釀造酒漿,酒漿釀出來以後,拉到山下,在鄉裏勾兌,泡藥,灌裝,然後發往各地銷售。


    木作坊從山上取木頭,製作木作工藝品,然後通過外貿公司銷往國外。


    大山村木作坊已經接到第一份訂單,目前正在趕製相關的產品,幾乎每家每戶都參與其中,呈現出勃勃生機。


    李辰並沒有在大山村停留,下午就下了山,繼續往東走。


    王平和趙健則留在大山村,好歹也是來了,就考察下大山村的情況,然後再迴去,他們倒是想跟李辰一起,繼續往東去,奈何身體狀態太差,根本沒那個可能。


    與其到時候出醜,還不如老實一點,做做樣子再迴去。


    越往東,路況越差,越野車勉強能行,車裏還有司機老尤和趙建傑、尤新軍四個人,也被折騰得夠嗆。


    路上,趙建傑感慨路難行,難於上青天:“如果能修一條路就好了。”


    雖然說路不好走,但是通往孤山村,確實有那麽一條路存在,如果能夠取平、打好路基,澆上柏油路麵,那就好走多了。


    “修路要錢啊,山裏修路,花費特別多,鄉裏、縣裏都沒有什麽錢,省裏也不會關注這麽偏僻的地方,”尤新軍也知道修路的好處,要想富,先修路,問題是長壩鄉太窮了,沒有錢修路,什麽時候才能富起來?


    李辰道:“修路太難了,特別是在大山裏修路,更加的難,東部很多地方,現在都是將山裏的村民搬遷出來,在一個新的地方定居,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護環境,又能夠方便村民致富,上學、醫療的問題都能解決,關鍵是要有經濟來源。”


    趙建傑道:“那就都搬出來啊,現在鄉裏辦廠,不是正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工廠是需要勞動力,但是要不要那麽多,這是個問題,還有就是,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在工廠做工,有的人做不了,那要怎麽辦?這個事情沒那麽好弄,”李辰道。


    尤新軍也點頭讚同:“是,所謂故土難離,很多人都舍不得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山溝溝,哪怕山溝溝的生活並不好。”


    趙建傑笑了:“以前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女的,說寧願坐在寶馬裏麵哭,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上笑,你們這是不是寧願躲在山溝溝裏吃糠噎菜,也不願意搬出大山吃酒喝肉啊!”


    “有一點這個意思,”尤新軍笑道。


    山裏太陽落下去早,才四點多鍾,天就已經黑了,李辰他們遇到一個小村落,這裏距離孤山村還有一段距離,小村落屬於孤山村外圍的聚居點、自然村。


    所謂自然村,就是成員數量達到一定數目的村民聚居點,孤山村作為一個行政村,下麵大概包括了十二三處的自然村,較大的也有三四處,其中最大的就是村部所在地的自然村孤山村。


    西部地廣人稀,村民居住也比較分散,管理起來,非常不方便。


    他們碰到的這個自然村,有個名字叫老虎溝寨,因為這裏的地名就叫老虎溝,是一個山穀,前往孤山村的必經之路。


    老虎溝寨的規模,在孤山村算是較大的,因為位置關係,與外麵的接觸相對多一些,尤新軍以前跑村寨,在這裏也有熟人,老虎溝寨的生產小隊長,穆鐵柱老人。


    穆鐵柱老人上了年紀,據說有六十幾歲,但是看起來精神很好,如果走山路的話,肯定比王平他們強。


    老人說話慢條斯理的:“嗬嗬,寨子裏很長時間沒有外麵的客人來了,新軍啊,你們還往裏麵走不?”


    “走啊,我們這一次,要將幾個行政村全都走一遍,”尤新軍笑著說道。


    李辰也道:“其實,我蠻想將所有自然村都跑一跑,就怕沒有時間啊!”


    穆鐵柱讓家裏的婆娘和媳婦給他們準備吃的,看到李辰要掏錢,也沒有客氣,說道:“謝謝領導,家裏還有點山貨,迴頭給你們放車上。”


    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鄉裏的幹部下來考察,總要在村裏吃飯,他們有時候也給錢,村裏就要給他們帶一點山貨,算是交換。


    老虎溝寨的山貨賣不出去,價錢也低,對鄉裏的人來說,拿一點錢換些真正的山貨,還是蠻值得的。


    由於李辰他們來得比較突然,穆鐵柱沒有什麽準備,晚上吃得比較簡單。


    再說路上顛簸了一天,李辰他們也沒有什麽胃口,覺得吃的麵糊糊很香,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麵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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