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酒酒腳沾地的那一瞬間,首先就是推開沈確蹲在地上幹嘔。


    不過什麽都吐不出來。


    餘光裏出現一張帕子,是繡著荷花的素帕子,雪白的緞麵。


    不像沈確的東西。


    猜測或許是宋鶴語的,但她似乎又喜歡張揚一些的東西,不見得會喜歡這麽素的帕子。


    卿酒酒接過擦了擦唇角,又道了聲謝。


    “那些人,衝你來的?”


    到現在,沈確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隻不過因為那些人一開始撲過來的時候,就被宋鶴語和他擋了出去,沒有出手的機會。


    而宋鶴語一向被追殺慣了,所以都不會想到卿酒酒身上去。


    畢竟他們這次出來是掩蓋了身份,按理說就算知道她的身份,按照大周如今大局已定的形勢,刺殺卿酒酒的目的會是什麽?


    “雖然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但是八成是衝我跟公子來的。”


    公子是稱唿周庭樾。


    沈確沒再說話,而是走到一叢竹竿旁,席地坐下來。


    剛才沒有仔細看,此時借著月色,卿酒酒才發現他的臉色並不好看,有一絲蒼白。


    這人雖然出手利落流暢,但是身子骨似乎不怎麽好。


    見他坐著調息,卿酒酒也不便過去打擾。


    這處竹林離鎮上有些遠,那夥人雖然多,武功卻算不上高。


    卿酒酒就也靠在一邊,仔細聽著有沒有人會追上來。


    山野寂靜,初春的夜裏還有點涼,南方的竹林四季不敗,竹梢有被風挒起的沙沙聲。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這一處就好像被攏在一種無人的寂靜中。


    直到沈確再一次睜開眼。


    跟卿酒酒打量他的眼神撞個正著。。


    卿酒酒很尷尬地的收迴眼神:“我就是沒事做,所以多看了你幾眼。”


    其實有點不禮貌,這人跟宋鶴語顯然關係不淺,她多看兩眼都顯得自己別有所圖似的。


    但是她剛剛其實隻是目光放空在沈確的臉上發呆而已。


    沈確似乎不在意:“這夥人,你有頭緒麽?”


    “沒有。”卿酒酒幹脆地搖頭。


    她確實想不到離開皇宮還要對她下手的人到底是誰。


    大周內,黨羽肅清,雲琅的江山有莫拜在,能坐的很穩。


    應當沒有人要用她來威脅雲琅的皇位才對。


    見她又陷入沉思,沈確道:“承安王的舊仇呢?有沒有可能牽扯上你?”


    卿酒酒聽見他說承安王三個字的時候,有一點恍然。


    因為不論是周庭樾還是其他的人,在卿酒酒麵前其實都避免提到這個人。


    就算是雲琅,也很懂事一般的,一年多不在她麵前提起。


    所以乍一聽到,總覺得隔了很遠很遠。


    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怔然似的,沈確又道:“他當年在五洲樹敵不少。”


    “不會。”卿酒酒搖頭:“人死如燈滅,他死的這麽轟烈,最大的對手孟九安現如今還是個階下囚,而且就算是他的仇家,也定然等不到現在才動手。”


    她想不到有什麽等到現在才動手的理由。


    他們離開燕京走向金陵,路途已經過半,何必等到現在才動手?


    沈確又沉默了。


    他話本就不多,此時像是已經無話可說。


    但是過了一會兒,卿酒酒又聽見他問:“為什麽不摘掉承安王妃這個頭銜?”


    如果不頂著這個頭銜,或許卿酒酒能放掉很多事情,很多不屬於她的,不必往她自己身上攬的責任。


    卿酒酒被問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周庭樾那天問過她,是不是動情了,她沒有迴答,因為那個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現在麵對沈確的問題,她似乎也同樣不知道該怎麽迴。


    其實她的人生,很多時候碰上季時宴,就會失去按照常理出牌這樣的既定規定。


    她同樣不懂是為什麽。


    不過,她抿唇一笑:“沈大人似乎對我很好奇?”


    這就明顯是個迴避的態度,也或者可以說是防備的態度。


    ——她不想說。


    黑暗中卿酒酒感覺沈確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但是她沒有讀出任何危險的信號。


    “出去嗎?”卿酒酒又問。


    沈確別開眼,隨即搖頭:“等天亮吧,或許還有追兵。”


    畢竟今夜來的人確實是往常追殺宋鶴語的兩倍都不止。


    他這麽說卿酒酒又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具體哪裏奇怪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他方才損耗確實過多,此刻沒有力氣再抵擋追兵。


    卿酒酒點點頭,心說我確實也走不動了。


    不應該喝酒的,喝了酒她的身體就會變沉,反應變慢。


    希望周庭樾和宋鶴語也沒事。


    ——想到這兒卿酒酒才驚覺自己方才的奇怪是因為什麽,宋鶴語不是沈確的主子麽?


    怎麽他主子現在陷入危險,他好像半點都不著急?


    “那個公子和你家陛下——”


    沈確原本已經重新閉上了眼,此刻又睜開:“她喝了酒殺傷力會提高一倍,你家公子也不會有事。”


    “啊?啊。沒事就好。”


    原來有的人真的需要靠酒精解鎖戰鬥力的?


    “如果你覺得難受,也可以睡一覺。”


    卿酒酒背靠竹竿,確實有些昏昏欲睡。


    說不清是因為喝了酒所以防備會放輕,還是因為知道追兵分了兩路,追到他們的可能性不太大,卿酒酒漸漸地睡著了。


    鼻尖有一片青澀的竹葉味道,挺好入眠的。


    隻是睡著了有點冷。


    但是後來冷意又不見了,她好像貼上了一個發熱的物體,衣服還是什麽的。


    又聽到劈裏啪啦聲,感覺生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烤的卿酒酒顰顰蹙眉。


    然後她的眼皮就被一個更溫暖的東西覆上了——沒什麽體溫,冰冰涼的一片。


    但明顯是個人的手掌。


    這人的手也太冷了,好像身體不好血液循環不了一點似的。


    按卿酒酒當大夫的慣性,這時候就想逮著這人開兩副中藥給他調養一下。


    但是隨即她又做夢夢見了宋鶴語和周庭樾。


    夢見他們被人一路追殺,因為周庭樾不會一點兒武功,宋鶴語一個人應付的吃力,最後他們被人追到,一劍砍了過去!


    “公子!”


    卿酒酒猛地睜開眼。


    發現天光大亮,自己正與人四目相接。


    ——沈確不知怎麽的臉色有點不好,抿唇扔了根烤紅薯給她:“你家公子沒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瘋批攝政王在我墳前白了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呦呦鹿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呦呦鹿鳴並收藏瘋批攝政王在我墳前白了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