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酒酒在老牌匾下站了許久。


    她突然有感應似的,去想季時宴為什麽要新建一個王府。


    他在那時候或許就料到他迴不來了,又料到了她一定會迴來嗎?


    還是料想到了莫拜一定會擁護雲琅上位?


    他這個人機關算盡,心思剖測,怎麽能將這麽多人的心思都算進去,唯獨漏了他自己呢?


    戚管家在一邊催:“王妃,還是早些進去吧,早料理,早迴家。”


    卿酒酒迴過神,邁了進去。


    碎玉軒裏也是狼藉遍地,或許昨夜的動蕩讓這個院子受了些瘡,地上零落著一些擺件和倒地的盆栽。


    卿酒酒邁進去,就看見碎玉軒門前的台階上,坐著一身紅衣的卿秀秀。


    ——那是她的嫁衣。


    進入王府那日,她穿的就是這一身。


    她懷裏抱著一個了無生氣的小身子,那身子過於瘦弱,看起來甚至沒有五歲的丸丸長得好。


    可見也是被病痛折磨的辛苦。


    “白月光,照大堂——”


    卿秀秀哼著哄睡的童謠,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


    她原本像是在哄著孩子入睡,一會兒又將她僅剩的一隻手掌覆在孩子的脖子上,做出要掐他的姿勢:“我殺了,你父王就會來看你了,哈哈,是不是?”


    小桃看她這樣,有些害怕地往卿酒酒身邊躲。


    多年前,那個在王府耀武揚威的側王妃,終究物是人非。


    她才二十多歲,可臉上的皮膚又黑又黃。


    幾乎已經看不出來原本那張臉的模樣。


    戚管家在一旁唉歎:“看守的人昨夜大了盹,所以沒有聽見動靜,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虎毒不食子,可卿秀秀還是掐死了她唯一的血脈。


    “這麽多年她都在這兒?”


    戚管家點頭:“她總說要見王爺,就算王府大門打開她也不會走。”


    卿酒酒一步步走過去。


    或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卿秀秀慢慢抬起頭來,但是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卿酒酒。


    她要撲過來,原本就隻剩一隻手掌,懷裏的孩子抱不住,差點就摔在地上。


    卿酒酒往前一步,將那小身子接近懷裏。


    觸手滿是冰涼,過了一夜,身體都開始變硬了。


    “王妃!”


    “姑娘!”


    “卿酒酒!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活著!”卿秀秀不管不顧,撲上來去掐卿酒酒的脖子:“賤人!你不是被大火燒死了嗎,怎麽燒不死你,怎麽還燒不死你!”


    卿酒酒手上抱著人,即便是小桃和管家動作再快,她也不可避免被卿秀秀撓了一道。


    脖子上立刻便多出一道被指甲抓傷的血痕。


    小桃都要心疼死了,她將卿秀秀一把推倒在地:“我打死你!”


    “賤人!你霸占著王爺,他都不來看我,明明我才是他最愛的人,明明是我!”


    階下有一汪荷塘,冬日枯敗。


    卿秀秀邊罵著,在那荷塘裏看清自己倒映的臉。


    她尖叫著:“妖怪!”


    一邊用手去捂臉:“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不是這樣的!這個老巫婆是誰?”


    侍衛跑過來,剛要將她拉走,卻被卿酒酒阻止了。


    “借一把刀給我。”


    卿酒酒將小孩的身子放在地上,那身子已經變成了青紫色,隻是左邊的腦袋旁邊還有一半沒有長成的人臉。


    難怪都說卿秀秀生的是怪物。


    這本是個連體胎,另一半沒有長成而已。


    也不知道是卿秀秀作惡太多,還是這孩子與世界的福分太小。


    卿酒酒取了自己的帕子,將他的臉蓋上。


    而後拿起侍衛的刀,步步逼近卿秀秀。


    “你要幹什麽?”


    “賤人,你想殺了我!”


    “你殺了我,王爺不會放過你的!他最喜歡我,他會打死你的!”


    卿酒酒走近她,蹲下身,看著她左手空空的袖子,想起當初季時宴送到西北的那根斷手。


    活生生砍下來的時候,卿秀秀沒對季時宴生出別樣的情緒麽?


    怎麽到頭來還心心念念著他。


    卿酒酒將刀扔給卿秀秀:“你的兒子被你殺死了,你這副樣子,我將你送去官府你隻會過得更加生不如死,不如自己了結吧。”


    那刀就在麵前,借著刀鋒上的反光,卿秀秀越發清楚的能看清自己的一張臉。


    長滿了斑,黃黑暗沉。


    她顫著手去握住刀柄。


    “兒子死了?”她喃喃地念,扯出了一個比鬼還難看的笑:“沒關係,我給王爺再生一個,隻要生了兒子,我就是這個王府尊貴的正妃,我要把你撕的稀巴爛。”


    小桃和戚管家都有些憂心忡忡。


    生怕卿秀秀拿著刀去刺卿酒酒,所以讓侍衛格外小心地注意著。


    卿酒酒顯然一點都不擔心。


    她平靜地說出真相:“他不會迴來了,季時宴已經死了。”


    卿秀秀的動作一頓。


    似乎難以置信,她抬眸看卿酒酒,這一刻倒像是清醒的:“你說什麽?”


    卿酒酒看她一頭長發枯黃,眼裏的光一瞬間也都暗淡下去:“你騙人。”


    “是真的,死了一年多了,在戰場上,屍骨無存。”


    卿秀秀的信念一點點崩塌,她似乎被東西壓彎了脊梁。


    在她的世界裏,全大周最厲害的就是季時宴。


    隻要嫁給他,自己就可以擺脫庶女身份,從此平步青雲。


    但是她沒有想過季時宴會死。


    就算她瘋了,她也知道死了是什麽意思。


    死了就是不見了,再也迴不來了。


    難怪自己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王爺了。


    他死了........


    “你騙我!”卿秀秀攥著刀,往卿酒酒撲過去,要用刀去戳卿酒酒:“都是你害的,一定是你害得!”


    “王妃!”


    “姑娘小心!”小桃一把護在卿酒酒麵前,朝卿秀秀踢了一腳。


    卿秀秀的長發垂在了荷塘水裏,整個人就僵在了那兒,僵了很久很久。


    卿酒酒站起身,居高臨下睨著卿秀秀。


    感覺她身上的氣力似乎被抽幹一空,隻剩一個在冷風中搖曳的軀殼。


    “這孩子,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吧。”


    卿酒酒背過身,聽到身後不意外地響起刀鋒割破皮肉,鮮血迸射出來的聲音。


    到卿秀秀死,卿酒酒其實都分辨不出來,卿秀秀到底是真的喜歡季時宴,還是她永遠在憧憬著要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妃之位。


    直到進了宮到了太醫院,卿酒酒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小桃有點害怕現在這樣的氣氛,但是她又覺得卿酒酒現在或許有些的傷心。


    遙望了皇宮內的重重綠瓦一眼,卿酒酒收迴眼神,突兀地說:“好像總是在死人。”


    呦呦鹿鳴:


    我以為大家能猜到劇情,但是好像沒有人猜到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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