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上陽國。


    卿酒酒從玉瑤宮出來,良妃迎出來送她。


    懷孕將近二月,良妃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氣色看著更是上佳。


    因著她懷孕,玉瑤宮上下得的賞賜多了許多。


    這不是,還沒有入夏,冰鎮酸梅湯就已經供應上了。


    “有你看過我就放心了,聽說泗陽城的時疫已經徹底解決,昨兒個陛下來我這裏用膳,還誇了你呢。”


    卿酒酒最近都在太醫院當差。


    過硬的技術讓她腳跟站的很穩,因著又是女醫官,所以進出後宮的頻率更多。


    皇後自從孟熙苑死了之後就一病不起,孟召也叫了她去看診。


    隻是心病難醫,卿酒酒也隻是開了方子調養著。


    自從宮裏丟了個叫季蕭的侍衛,前朝就引得一片惶恐,孟召下令徹查侍衛所,也一邊疑心那季蕭究竟是什麽人。


    他竟然能在皇宮來去自如,混進來無人察覺,走了叫人無跡可尋。


    過了半個月了,卿酒酒留心的城外動靜沒有傳來,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管如何,沒有雲琅丸丸的消息就是好消息,應該是被護著離開了上陽。


    她已經太久沒見丸丸,也不知道小家夥會不會想她。


    她一向不讓大人省心,卻最聽謝時的話,現在謝時也是生死未卜,變化太多,總像是有一塊磚壓在卿酒酒的胸口。


    “最近天不好,”良妃望了一眼巍峨皇城,隻能看到片片瓦礫:“上陽入夏總是刮大風,風沙天最讓人難受。”


    卿酒酒拍拍她的手背:“娘娘在屋裏頭養著就是,未滿三月胎像不穩,盡量不去人多的地方。”


    “陛下也這麽說。”


    良妃撫著自己的肚子,滿心滿眼都是孟召對她的體貼:“即便他一先或許不想讓我懷上孩子,可真有了,還不是疼愛有加。”


    帝王的寵愛,不求唯一,但求用心。


    她進了宮,從此後一生都在這皇城裏,榮辱皆與這個男人息息相關。


    卿酒酒也是沒有想到,當初那藥囊,確確實實是孟召賞賜的。


    原本以為良妃懷孕他會有不滿,可是沒想到,他非但沒有,還更加寵愛良妃。


    她的戒心便也才慢慢放下來。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理解良妃。


    在這深宮裏,鍾情一個最不缺女人真心的男人,真的就甘心嗎?


    但是良妃看起來很開心。


    “喜歡一個人真可怕,”卿酒酒愛憐地撫過良妃的肚子:“明知不可求,卻被他的喜怒牽著心。”


    她不常有感慨的時候,最近這些日子更是話不多。


    良妃聽完噗嗤一笑,伸手在她腦門上一彈:“你最近別是也犯了相思吧?跟大殿下?”


    想起孟九安那張臉,卿酒酒惡寒地搖了搖頭:“饒了我吧,我哪來什麽相思。”


    “嗯?沒有麽?女子到了年紀,都有個合心意的人,京華,我知你定然不是甘願留在宮裏的,在大殿下之前,你就沒有過.....男人?”


    是調侃又是探詢。


    卿酒酒沉吟半晌,問道:“跟孟九安差不多的算不算?”


    良妃沒想到她還真說,而且跟孟九安差不多的?


    “哪裏差不多?”


    “家世顯赫,長得人模狗樣,但是性子都像瘋狗,動不動將人關起來,還有個捧在手上的白月光。”


    “謔。”良妃將她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你怎麽敢罵大殿下是瘋狗?”


    孟九安在這宮裏,可是如猛虎一般的存在。


    皇後都不敢招惹他。


    “我聽說孟熙苑的死就是他動的手,也是個下人無意聽見他與皇後的談話,說什麽他想起十四年前的舊事,閑著無聊,所以殺個人給皇後看看。”


    卿酒酒大抵知道,那十四年前的舊事是什麽事。


    但是想不通孟九安的做法。


    當年救他的時家夫婦如今骨頭都恐怕已經腐爛了,謝時又重傷附身,他有什麽不滿意的,還非要將自己的血親妹妹給殺了?


    “所以我說他是瘋狗。”


    良妃捂住她的嘴,害怕極了:“可不興說,他這個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你說跟他一樣的人,是誰啊,你真有過男人?”


    那男人如今遠在天邊,卿酒酒後悔方才提了一嘴。


    無緣無故她想到季時宴做什麽?


    心裏一片煩躁:“也不算,我分不清自己對他什麽感覺。”


    “嗯?不是喜歡?”


    “當然不是,”卿酒酒思索了一番:“我恨過他很長時間,畢竟有些傷害,刻在骨子裏太深了,但是我現在又不得不因為某些原因指望他,很矛盾對不對?他雖然很可惡,但是每一次對我說的話,都很可靠。”


    良妃不明白:“既然很可靠,說明你對他的能力是認可的,男人見色起意,未必我們女人就不是這樣,他難道是長得不好看?”


    迴憶起季時宴那張冷臉,卿酒酒搖了搖頭。


    顏控不想撒謊,那張被譽為大周第一的臉,當然不難看。


    “那是那些傷害危機性命,不可原諒?”


    這個倒是的。


    卿酒酒至今迴憶起生雲琅的那一晚,血都還是冷的。


    良妃一副過來人的神情:“既然危機性命,你便該將他當成死仇敵,現在又在這裏的猶豫,說明你不是對他絲毫無情的,是吧?”


    是麽?


    卿酒酒一怔。


    她對季時宴,有情?


    有個鬼!


    隻是這幾年藥王穀的事情太多,丸丸又太小,她沒有時間和空間考慮‘個人問題’,因此身邊男人太過稀缺。


    才會造成這種被季時宴貫穿了整個人生的情形,導致迴憶起男人來,除了他都沒有別人。


    她怎麽可能對季時宴動情?


    良妃不死心,追問道:“除了傷害,他還為你做過什麽?”


    “做過....”


    迴憶起荷花坳,迴憶起琴江畔,迴憶起飛獅寨,再到如今的上陽皇宮。


    好像跟季時宴也已經走了許多的路。


    她的每一段迴憶,都有季時宴。


    “我對他下過殺手,不止一次,但他好像從來沒生過氣,就隻是有時候分外委屈。”


    季時宴委屈的時候喜歡咬她,明明骨子裏還是那副霸道模樣,但是埋在她頸邊的許多時候,就跟個大狗似的。


    委屈是個新鮮詞。


    在良妃的人生裏,她從小被家族仔細養著的目的就一個,那就是進宮為妃。


    她麵對的男人是帝王,掌管生殺予奪,習慣發號施令。


    委屈?


    那是怎麽樣的一種情緒?


    不是女人才會有的嗎?


    “所以,他很愛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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