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突然傳來:“娘娘?您是醒著麽?”


    銀杏的聲音!


    卿酒酒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去推季時宴:“放手!”


    兩人之間方才那種旖旎和緊張到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


    季時宴眸光一暗,殺意一閃而過。


    在卿酒酒再一次出聲之前,隱身到了殿門後。


    銀杏的聲音有些嘶啞,還伴著幾聲輕咳,似乎人不舒服,她又叫了一聲:“娘娘?”


    卿酒酒想起來了,銀杏下午來伺候就說要告假,入了冬她染了風寒,發了燒,怕過病氣給主子,所以不便伺候。


    卿酒酒心底一咯噔,身體不適,很有可能也沒有用晚膳。


    所以她沒有像其他的宮人那般,被迷暈過去。


    糟了。


    方才自己跟季時宴說話根本沒有壓低音量,季時宴還激動了那麽一兩次。


    想來是吵醒了銀杏,惹得她過來打探。


    要是她發現那些宮人現在都有異常,難保她不會拉報喊人來。


    “咳——我醒著呢。”卿酒酒捏著嗓子也咳了一聲:“夜裏口渴,我起來喝水。”


    銀杏直接推門進來,提著的燈籠放在了外麵。


    太黑了,卿酒酒隻能看到她的手似乎隱在了袖下,握住了什麽東西。


    想必是已經懷疑上了。


    銀杏進來,見卿酒酒果然捧著茶杯在喝水,她撇開視線,去看外殿那個睡著的守夜宮女。


    “我方才聽著娘娘殿裏有人聲,您是在跟什麽人說話?這小桃也是,讓她起來伺候您就好了,怎麽還睡死了?”


    說著銀杏便蹲下身去推春草。


    但是怎麽可能叫得醒,這春草是因為藥才昏睡的。


    卿酒酒擰著心,在想要是當真被發現的後果。


    如果銀杏叫來人抓住了季時宴,憑這人的能力,應當也死不了。


    最壞的就是她又被鎖在臨華宮出不去。


    心底一番盤算,銀杏已經放了手裏的春草站起來:“春草叫不醒,娘娘,是不是有人進來了?”


    說完,銀杏還梭巡了一圈內殿。


    季時宴就躲在一道屏風後,隻要銀杏繞過就能發現。


    卿酒酒麵上一派無波:“我這兒能有什麽人進來呀?你是不是發燒沒好,聽錯了?”


    殊不知銀杏其實已經起疑好大一會兒了。


    她睡著睡著就聽見不對勁,聽見主殿裏頭似乎隱約有男女的聲音。


    她會武,所以對聲音敏感。


    但是也猶疑自己是不是病昏頭了,就沒立刻起來。


    可是輾轉反側,越發覺得不對,這才起來,拎著燈籠查看了一遭。


    院子裏靜悄悄,倒不像有事的樣子。


    可當她連續喊了幾次,都沒有聽見守夜宮女迴應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方才查探春草,果然發現不對。


    難怪她覺得今日的臨華宮安靜的過分。


    現在看,外頭把守的侍衛應當也是被下了藥。


    有人混進來了。


    現在她手中握著匕首,慢慢靠近卿酒酒的臥臥榻。


    “你怎麽了?”卿酒酒餘光都不敢往別處瞥:“銀杏,今夜過後什麽事都不會有,你要不還是迴去睡吧?”


    其實銀杏這個宮女人挺好的,做事情盡心盡力,一心為主。


    雖然孟九安這個人可恨,但是手下到底無辜。


    這個事情她處理的太不謹慎了,竟然連人都不喊一個,就進來查探。


    ——對,她並不擔心季時宴,她反而擔心的是銀杏。


    如果銀杏聽她的勸,現在收手當沒有發生過別的事,迴去睡覺應該還來的及。


    要是讓她發現季時宴,那就不保證還有命迴去了。


    季時宴這個人卿酒酒了解的很。


    他絕對不會手軟。


    銀杏定定地看了她一瞬,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娘娘是要我不要多管閑事?”


    “今夜一夜太平,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你生病告了假,又何必非要進來折騰一番?”


    銀杏卻不跟她打啞謎:“誰進來了?”


    她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背後一股殺意襲來——!


    那竟然是令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她在一瞬間就被人掐住了咽喉!


    背後的人的臉都看不見,但是如此寬闊的胸膛,應當是個武力頗深的男人!


    “你——!”


    話還沒有說出口,銀杏感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一動。


    卿酒酒的話比她更快:“住手!別——!”


    然而季時宴本就是個殺伐果決的人,他要殺人,不過眨眼之間。


    銀杏的脖頸發出清脆的嘎吱聲,緊接著,連一滴血都沒有,她傾倒在季時宴身上。


    季時宴嫌惡般往卿酒酒的方向一躲,垂眸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宮女。


    今夜因為卿酒酒而被激發出來的種種不悅,因為殺人才得到了一點緩解。


    而當他抬頭,卻看到卿酒酒擰緊了眉,唇色有點蒼白。


    他心一軟,明白卿酒酒往常都是救人的多,叫她看到殺人定然不忍心。


    “我一會將她拖出去,不會牽連到你。”


    這算是安撫。


    可是卿酒酒顯然不吃這一套:“季時宴,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她語氣裏壓著一股風雨欲來的低沉:“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她剛剛的話,不止是給銀杏提醒,也是給季時宴提醒。


    沒有必要殺人。


    “你生氣了?因為我殺了個不相幹,但是對我有威脅的宮女?”


    卿酒酒冷笑:“你可以不殺她,憑你的本事,弄暈了趁機逃出去,她不會知道你的身份,臨華宮今夜沒有出差錯,她抓不到你的把柄!”


    以季時宴的腦子,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些。


    但他還是將銀杏殺了。


    一個宮女的性命在他眼裏不過虛設,可有可無,殺了就殺了。


    冷血又無情。


    她獰笑一聲:“你隻是今夜在我這兒沒有討到便宜,氣不順,殺了個人你心裏痛快,是不是?”


    季時宴沒有想到自己隻是殺了個在他眼中甚至算不上是條命的宮女,卿酒酒也要因為這個跟他生氣。


    就好像他做什麽都是錯的。


    忍了一晚上,他有點忍不住:“如果今天站在這裏殺人的是謝時,你也會這麽指責他?”


    “謝時不會殺人!他跟你不一樣!”


    再說下去也隻是爭吵,卿酒酒朝季時宴罷手:“天要亮了,你趕緊走吧。”


    他們之間連認知都有問題,聊下去也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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