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這個表情?”卿酒酒不信:“你詳細跟我說一下,那天晚上後來你們是怎麽脫險的?為什麽你在這兒,謝時跟徐白卻沒有下落?”


    不是卿酒酒要懷疑,而是季時宴這個人以前就做過太多這種不讓人信任的事情。


    在她身上就算了,藥王穀的人是她的家人,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她根本沒法去想後果。


    謝時跟‘宋旬’在一起,如果孟九安發現謝時徹底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會怎麽樣對他?


    他那個人,比起季時宴來,又能好到哪去?


    都是運籌帷幄唯利是圖的人,一旦謝時在他那失去價值,保不齊就會動手殺害。


    而且季時宴提起謝時的時候語氣總是很差,這讓她不得不憂心,是不是季時宴故意視而不見的。


    他嘴上說著謝時下落不明,實際到底派人去找沒有?


    季時宴看懂了她眼底的懷疑,心底的不悅直衝天靈蓋:“你這樣想我?”


    他又有挫敗,更多的是憤怒。


    在謝時跟徐白這件事上,他確實派了大量兵力去找,沒有結果不是說謊。


    卿酒酒竟然以為他是在騙她?


    “那一日謝雨帶著援兵趕到,對容錦的威脅不過是眨眼之間,我的注意力都在容錦身上,所以飛奔上前控製了容錦,哪知道有人突然對謝時出手,徐白為了謝時撲上去,宋、孟九安也是被人踢下山崖的,等我們要去救,他們早沒影了。”


    季時宴說著,心底的戾氣越發沉重。


    他緊緊盯著卿酒酒:“你覺得我會故意害他們?”


    “你不能否認,當時你不知道 宋旬是誰,如果你知道,你可能就不會管他們幾人掉下去的生死,是不是?”


    卿酒酒不甘示弱,她知道季時宴是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他這個人在權力上有多不分公私。


    如果他知道宋旬就是孟九安,還會派人下去搜救麽?


    謝時於他而言,可以算毫無瓜葛。


    他自己方才也說了,謝時於他來說,連個有瓜葛都算不上。


    就算當年曾經相識一場,但是他連小皇帝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當年連個人物都算不上的謝時呢?


    卿酒酒如此篤定,也不過是深諳季時宴的為人而已。


    季時宴聽完,又重複了一遍:“你這樣想我?”


    他原本不想生氣的,尤其是對著卿酒酒。


    重逢之後他就一直告誡自己,絕不可以卿酒酒生氣,再讓她傷心。


    可是她說的話卻沒有一句是他愛聽的。


    還誤會他不想救謝時。


    他怎麽可能真的不救,那個徐白,當年還在燕京京宅,卿酒酒還是謝京華的時候,就跟在卿酒酒身邊了。


    他知道卿酒酒這個人念舊情。


    不然當年怎麽會因為雲琅三番兩次遭到他的威脅?


    他了解卿酒酒,她是個很長情的人,除了對他以外。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我會幫你找到徐白謝時的,我說的是認真的。”


    卿酒酒冷哼:“你最好說到做到,還有,你愛待在哪裏是你的事,你要留在這個宮裏也不關我事,但是,我不需要你救我。”


    “你真想靠那個孟長安?”


    季時宴再也受不了,一把抓過卿酒酒的肩,企圖讓她清醒:“他看你的眼神你還不明白嗎?根本不清白!”


    “要怎麽做都是我自己的事,承安王殿下,我就並不勞你費心了吧?”


    “你為什麽情願求一個陌生人,也不要我的幫助?我就那麽讓你不能忍受?”


    卿酒酒一把扯下他的禁錮,有點無奈又有點煩躁:“你覺得呢?換成你是我,你怎麽想?”


    “季時宴,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對我諸多糾纏,但是你不覺得可笑嗎?”


    卿酒酒指了指他身上剛剛自己弄出來的傷,甚至伸手剝下他左邊的衣服,顯現出腹部的幾道舊傷來。


    季時宴不愧是個征戰南北的人,身上的傷不計其數,新的舊的,在白皙的皮上痕跡斑斑。


    然而他身上有幾處傷還都是卿酒酒親自給的。


    右上腹,心口,肩胛。


    每一道傷都可以代表他們之間的糾葛,孽緣,還有不能解開的心結。


    卿酒酒按著他胸口那處。


    冰涼的指尖讓季時宴產生一種戰栗的情緒,雖然冷,可是他無法抗拒。


    “我跟你,我們之間永遠都會隔著這些東西。”


    卿酒酒仰頭盯著季時宴,說出的話溫情,但是如同她的手一樣冰冷:“你做過的,我做過的,都會在我們身上留下痕跡。”


    有些話她很早就想說了。


    在四年前王府,季時宴抱著她說,等他從濱州迴來就帶她去一趟江南的時候。


    在飛獅寨,無論他是裝傻還是真傻,說她是他的妻子的時候。


    季時宴好像總是想抬抬手,就覺得可以抹掉他們之間過往發生過的所有傷害。


    “你身上的傷疤不會恢複如初,我對你的偏見也會一直存在,季時宴,除了孩子是我們之間斷不掉的糾葛以外,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想再跟你扯上任何的關係!”


    卿酒酒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殘忍,她隻是說了她一直想說的話而已。


    但是季時宴的臉色卻一寸寸灰白下去。


    就好像她做了什麽嚴重傷害他的事似的。


    怎麽會呢?


    堂堂承安王,唿風喚雨,對五洲權勢都能唿來喚去,難道會看不破卿酒酒點名的這些東西麽?


    怎麽可能?


    卿酒酒說完,將他推開:“你快走吧。”


    自己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季時宴隻要不傻,就不會再放任他承安王驕傲的自尊在她這兒找罪受。


    天之驕子,哪兒受得了?


    他們之間,確實早就應該斷清楚。、


    現在她沒有鳳凰膽的掣肘,雲琅也長大了,會明辨是非。


    至於丸丸,一個女孩兒而已,季時宴更不會放在眼裏。


    她沒有什麽能被威脅的,所以沒必要再跟季時宴玩四年前的那一套。


    她一眼也不再看季時宴,翻了個身側躺,留給季時宴一個背影。


    因此沒有看到背後的季時宴,在聽完她的話後,臉色灰敗的模樣。


    他一直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隻要卿酒酒沒有死,他就總有機會的。


    他們經過患難不是嗎,卿酒酒難道就看不到他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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