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我陪你去住上一段時日


    “王妃。”鍾欣欣匆匆從外頭走來,“小桃你先出去。”


    “為什麽啊?”小桃嘟嘴不高興:“你診脈我又不吵你,總是叫我出去。”


    卿酒酒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這總是嘰嘰喳喳,鍾醫官靜不下心。”


    小桃不甘不願地出去了,出去還帶上門。


    鍾欣欣這才坐下來,不再掩飾一臉的緊張:“鬧的太大了,我聽說今日下朝,太後還攔著王爺質問了一番。現在朝堂上都沸沸揚揚的。”


    卿酒酒握住她的手:“別緊張,這件事不鬧大,達不到我要的後果。”


    “您究竟要幹什麽呀?與太後鬧翻,你會被視作眼中釘,介時就算有王爺護著,也難保她不會尋機會下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這話說完,卿酒酒卻是沒有迴複她,反而是笑著看向鍾欣欣。


    鍾欣欣被她這麽看著杵得很。


    隨即她猛地打了個激靈:“王妃你——不!”


    她的唇被卿酒酒的一隻手抵住:“噓。”


    抬起自己被鐵鏈困住的手,叮鈴哐啷一陣響,她說:“你知道被鐵鏈鎖住五個月是什麽感覺嗎?”


    以前卿酒酒不知道那些精神病人被人關在門裏的時候,為什麽會越來越瘋。


    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你看著外麵,就會想怎麽隻有我在裏麵。


    怎麽隻有我出不去?


    越想,對自由的渴望就越激烈。


    或者死呢?


    讓他得不到,是不是也是一種自由?


    鍾欣欣從她眼中看到燃起的火,就像是飛蛾看見燭火時,那種不顧一切的本能。


    夜裏風大,外頭的梅樹已經長得鬱鬱蔥蔥,不複冬天的寂寥。


    這個院子,從秋到夏,很快就要一個輪迴了。


    季時宴不想讓人發覺的時候,走路其實都是無聲的,就連小桃也沒發現他夜裏經常會進來。


    可是今夜,卿酒酒居然在他的指尖伸過來的時候醒了。


    四目相對,兩顧無言。


    ......


    好像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季時宴沒有見到卿酒酒醒著的樣子。


    逃避也好,躲開她的質問也罷,他總是夜裏等她熟睡了才過來。


    良久,季時宴輕輕地碰在卿酒酒的眉眼上:“今日奉函公在朝堂上諫言,讓小皇帝放了鍾博。”


    鍾博,鍾欣欣的父親。


    這個案子,周庭樾轉輾,竟然能求得奉函公出手。


    那奉函公不是什麽官職很高的大官,隻是在朝廷的名望和聲譽都不小,他的話,小皇帝不可能不聽。


    卿酒酒眨了一下眼睛。


    長長的睫毛掃過季時宴的指腹,有些微微的癢。


    原來是鍾博得救了,所以他來這裏發瘋。


    她好像從沒有這麽安靜地聽自己說過話,季時宴不由稀奇,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原來你年宴要去慈安宮,是要為鍾欣欣周旋,為什麽?”


    卿酒酒神色無常:“她幫過我一迴。”


    “她幫過你,你就不惜悖逆本王的喜怒,不惜陽奉陰違地討好我,也要去見周庭樾,求他幫你救出鍾博。”


    他的指腹輕輕地,萬般憐愛那般,拂過她唇,停在唇角。


    這雙唇即便染著病態,也難掩麗色。


    “席越幫過你,所以要演那一出戲去救他,謝雨幫過你,所以因為本王處死他,你在這病了半年。”


    “......”


    季時宴壓向她,眼底有不加掩飾的占有欲:“那本王呢?有一日若是本王腹背受敵,生死一線,你會怎麽樣?”


    他箍的自己的下巴很痛,卿酒酒抬眼,平靜地迴視。


    “你不會救我,”季時宴挑開她衣扣,眼中的瘋狂被情.欲席卷:“你會往我心口再捅上一刀,對不對?”


    他剝下外.衫,那鐵鏈跟著亂響。


    清楚地知道卿酒酒恨自己是一迴事,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迴事。


    離得太近了,卿酒酒這才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原來是喝酒了。


    也對,不喝酒的時候發瘋直入主題,喝了酒才有耐心這樣糾纏。


    但是謝雨曾經說,季時宴是不喝酒的。


    統帥三軍的人,喝了酒要誤事。


    她腰.腹的那道刀傷,終究是留下了一條很淡的疤,跟肩胛的燒傷比起來不算嚴重。


    可季時宴卻著手覆上麵,蓋了許久。


    他在情.事上向來跟平時不大一樣,平日有多暴虐猖獗,在這事上就有多溫情柔和。


    即使喝了酒也這樣。


    這也是卿酒酒少有的,對季時宴僅存的好感。


    焦灼的時候,他輕撫卿酒酒眼角那抹被激出來的淚,指腹劃過,在臉頰上留下長長的一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季時宴自己弄的痕跡,又跟見不了卿酒酒這幅樣子似的,伸手罩住她的半臉。


    那張臉他一隻手就可以蓋過,就好像他隻要張開手,卿酒酒就永遠在他的手掌心裏。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又重複了一遍。


    可究竟是什麽樣,他自己說不清,卿酒酒更沒法說清。


    或許他在說以前的卿酒酒,對他隻有癡愛,屁顛顛追在他後麵,全世界沒有人有他重要的卿酒酒。


    “可那樣的卿酒酒,你也沒愛過啊。”


    季時宴的動作穆地一頓。


    卿酒酒撫上他的臉,這張臉多好看,他站在權力的頂峰,想要的東西都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包括卿酒酒。


    他又被激怒,伸手要去掐卿酒酒的脖子:“我說了,隻要你聽話,你聽話一點,別為了那些野男人惹我生氣,你要什麽我不給你?!”


    將她鎖在這裏半年,想見卻不敢來見,隻能半夜偷偷地來。


    希望她醒著跟自己說說話,可是真說話了又氣人。


    他恨不得,將這個女人變成不說話不會氣人的木頭!


    “你看,你還是想要我不做卿酒酒,”卿酒酒喘了一下,跟著止不住地咳:“你想我折掉翅膀,再不聽話,就將腿也鎖上,是不是?”


    “鎖了就乖了,半年不行就一年。”


    他說完,又慌亂地將卿酒酒抱起來,拍順她的背:“這咳嗽為什麽總不見好?”


    他問為什麽,可是他知道為什麽。


    鍾欣欣說,卿酒酒積鬱成疾,吃藥也不見得管用。


    “我要去一趟濱州,至多十日,等迴來就帶你去一趟江南,都說換個地方修身養性,我陪你去住上一段時日,好不好?”


    江南?


    卿酒酒抬起手:“那這個能解開嗎?”


    她第一次問,能不能把鎖鏈打開。


    可季時宴卻迴避了眼神,他說:“等我迴來。”


    他不會讓自己不在的時候,卿酒酒得以自由。


    卿酒酒垂眸,盯著床鋪上織秀,她說:“我知道了。”


    躺迴枕上,她留了個後腦勺給季時宴:“王爺這欲.泄完了,該迴了。”


    第一次見她使小性子。


    這是不高興呢。


    不過這已經是難得的平和。


    季時宴在她發頂落了個吻,穿上衣物,放下床幔,離開了海棠苑。


    如果季時宴知道這一次是死別,他或許願意把鎖鏈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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