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尉遲的話,又想到之前的種種,臉頰飄紅,不自覺的垂下眉眼,卻遮不住那一臉羞怯,卻在下刻瞪大了眼:「所以,你詐死騙他娶我進門?」


    「姑娘果然冰雪聰明。」尉遲飲盡杯中酒,笑意盈盈,「這些年他心中的苦,我都了解,可是人不能永遠停在從前,青蓮已死不能挽迴;而他還有數十年的命。」


    「行了,我都懂了,你連假死都肯裝這麽久,我還有什麽委屈的。」淩佩竹聽了尉遲的話,心中更加有了信心,之前對聞人舜丟下話雖然多半是嘴硬,但是如今她真的自己嫁對了有緣人,那就比他有立場多了。


    「你們的姻緣是注定的,淩姑娘,我看得出你很在意舜,盡管他心中冷漠,可是他曾經也曾爽朗待人,記得事在人為這句話。」尉遲該說的都已經說完,待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便是他走出這竹林之日。


    誰說為兄長不難?他是煞費苦心,熬盡所有心思。


    淩佩竹捧起酒杯,不敢多喝,隻是輕輕的飲了一小口,說不上此時心中的滋味是什麽,可以說是五味陳雜。淩佩竹突然想到青蓮的屍骨,如果有可能,就算是散盡千金,她也要奪迴來厚葬,不是為了聞人舜,隻為這樣的一個貞烈女子,如果是家中三位姐姐知道了,也一定會同意她這麽做,她們淩家人向來不畏權勢,「我一定要把青蓮帶迴來。」


    「什麽?」尉遲驚訝,淩佩竹的話出乎了他的意料。


    「怎麽能讓她留在使出卑劣手段的十皇子那裏,我說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可是舜用了所有人脈,都沒能查到青蓮的屍骨所在地。」尉遲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但萬事不可衝動行事。


    淩佩竹抿抿唇,不想再談這個,當然她知道聞人舜的人脈很廣,可是找不找得對人才是關鍵,她們淩家雖然沒有權勢,可是說到人脈,還是值得一提的。


    「哎呀,什麽時辰了?」淩佩竹忽的想起來了,她要迴去了,不然傳到聞人舜耳朵裏,不一定他又說出什麽可氣的話了。


    「馬上就亥時了,我送你迴去,閉上眼。」尉遲見時辰耽擱了不少,趕緊起身,若是舜尋來他還要急急抽身。


    淩佩竹看了尉遲一眼點點頭,這人對自己這麽信任,她也要做出一番事來才行。


    閉著眼不敢動,淩佩竹從來沒有裝過昏倒,那尉遲走的倒是瀟灑,將她丟在這邊,獨自麵對走過來的腳步聲。


    「大哥,我找到大嫂了。」葉獅朝著遠處的聞人舜喊了一聲。


    完了,聞人舜也來了?


    原本聽到是葉獅的聲音就想要站起來的淩佩竹,這下幹脆連唿吸都放輕了,她寧願相信自己是昏倒了。


    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起,動作很輕,然後探了探她額頭的熱度,又摸了摸她的脈,應該沒有受傷,這丫頭真是玩的太瘋了,欠缺教訓,不過看到她沒有出事,聞人舜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看著她有些髒兮兮的臉蛋,用袖子輕輕的擦了擦。


    「莫非是玩到睡著了?」葉獅看著淩佩竹沒有什麽反應,猜測道。


    「或許吧,我們迴去。」聞人舜說完此話的同時,突然在淩佩竹的烏絲間看到一片花瓣,拿起來細細端詳。


    「大哥,怎麽了?」葉獅看到聞人舜沒有動。


    「沒事,走吧。」將花瓣從指間彈落,聞人舜卻忍不住有些多疑,尉遲師兄是死在自己麵前,這裏怎會突然出現他最愛種的花?


    三個人很快的就迴到錦王寨,聞人舜將淩佩竹放在床榻上,隻是佇立床邊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期間靈兒一方麵又覺得葉獅答應自己不說卻出爾反爾,一方麵又高興小姐被尋迴來,


    「靈兒,不告訴大哥怕是大嫂就危險了。」葉獅憨厚的一笑,就怕靈兒氣的不理他。


    「姑爺今日怪怪的。」靈兒從來沒看過聞人舜的目光變得那麽溫和,站在那裏看著小姐,讓她有種錯覺是姑爺對小姐很擔心。


    「靈兒,若是我們自此就不見了,你會記著我吧?」葉獅轉身走向門口,想到大哥要迴京城的事,他有些艱澀地開口。


    還沒等靈兒說什麽,在床榻上假裝昏迷的淩佩竹倒是心裏一驚,葉獅的話明顯就是在和靈兒說臨別的話,到底出了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你說的什麽話,我們為什麽不會相見?」靈兒不明白,這錦王寨裏不是天天都能碰到嗎?


    葉獅迴頭看了看淩佩竹,有句話憋在口中不吐不快,「大哥,要送大嫂迴鳳涼城了。」


    心口一陣鈍痛,淩佩竹猛地坐起身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葉獅,聞人舜怎麽就真的這麽冷血?她連基本的矜持都拋棄了,都說了那麽堅決的話,他卻還是要將她送迴去?


    難道,真的是以休妻的借口?


    「大嫂,你……」葉獅臉色也不太好,看著淩佩竹的目光閃爍。


    「我不走,我會一直跟著他。」淩佩竹深吸一口氣,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而且她還要讓他冰封的心融化開,並將青蓮的屍骨找迴來。


    於是,鐵了心的淩佩竹連夜就收拾好了包袱,連出家半個月迴娘家省親這件事都拋在腦後了,不但如此,她還要把靈兒給留下來。


    「小姐,你可不能留下靈兒啊。」淚眼汪汪的看著整裝待發的淩佩竹,一陣心慌,這麽心意堅決是件好事,可是畢竟姑爺不是對小姐那麽有心,這麽一去是好是壞誰都說不準。


    「靈兒,你怎麽會是一個人呢?」淩佩竹是看靈兒年紀也有十六歲了,留在身邊倒是耽誤了她,葉獅這人人品和心底都是一等的,她倒是放心將靈兒許出去。


    「小姐,你亂說什麽?」靈兒臉蛋唰的一紅,原來小姐都看出來了嗎?


    「葉獅會對你好的。」淩佩竹走上前拿下自己的鐲子戴進靈兒的手腕,此次一別不知道何時相見了,但是她有些事一定要做,為己為聞人舜,她不想退縮。


    靈兒眼淚落下,這麽好的小姐哪裏去找?


    突然房門被推開,葉獅走進來神色激動,一手抓緊了靈兒的手,就給淩佩竹跪了下去,「謝謝大嫂成全。」


    淩佩竹嚇了一跳,這麽大的活人跪在麵前,她可是受不起,「你這是做什麽?隻要你對靈兒好,我就安心了。」


    「大嫂,你一定要跟著大哥走?」葉獅是個實在人,他也知道大哥與青蓮的那一段情,這必將成為兩人最終的阻礙,就算是大哥發怒,他也要說出來,「其實有些事,大嫂應該知道的。」


    淩佩竹抬起手止住了葉獅的話,有些事她已經知道了,就不必再多說了,免得葉獅被聞人舜的遷怒。


    葉獅看著淩佩竹,心底不由得一陣佩服,如此敢愛敢恨的女子,天下真是少有,他不禁佩服。


    靈兒被葉獅抓著手,心裏頭的暖意也是一陣陣的升起,垂下頭默默的祈禱,她的好小姐會諸事順利。


    翌日清早,錦王寨的兄弟都一窩蜂的衝到寨門去看熱鬧。


    淩佩竹騎在馬上,馬身橫擋在寨門處,已是換上一身男裝,又將一頭長發梳成一個書生髻,白色頭帶輕巧的飄在腦後,頗為秀氣。


    這就是熱鬧?當然不止了,整件事的重點就在於寨門內騎在一匹雪白千裏馬上的聞人舜,臉色已經從鐵青變黑。兩人的對峙已經不下半個時辰了,誰也不曾開口。


    「葉獅!」聞人舜看著淩佩竹的額角已經微微滲出冷汗,心中一時不忍,倒是先開了口。


    「大哥什麽事?」葉獅轉了轉眼睛,走上前一抱拳。


    「交代你辦的事,就是這麽辦的?」聞人舜兩道劍眉豎在一起,莫非淩佩竹的影響這麽大,讓葉獅都轉到她的那一邊?


    這麽一個嬌小的她到底有什麽魅力?


    「你不用怪他,葉獅要和靈兒成婚了,你這個做大哥的還要耽誤人家的好事不成?況且你的話是我執意不聽的,這京城我是去定了。」淩佩竹出聲打斷了聞人舜的問話,雖然女孩子家不該這麽大嗓門的說話,但是她都身處在山賊窩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京城此時也是你能去的?」別說他現在不方便帶著他,雋王說京城動亂,她跟著自己也沒有一點功夫,受了傷怎麽辦?


    可是這話聽到淩佩竹的耳朵裏就變了味道,好像是被聞人舜狠狠的唾棄了一般,「為何我就去不得,你不帶著我,我就自己去。」


    「你……」聞人舜原本應該快馬揚鞭,根本不必管她在說什麽,直接遠遠甩下她就是了,何必多費唇舌,可是他並沒有,而是對著她清澈的雙眸在遲疑。


    「我會遇到打劫,會遇到居心叵測的人,還會迷路,還會……」淩佩竹看著他的臉色,口中不斷說著一些可能。


    「夠了。」聞人舜出聲喝止她的話,怎麽她越說越離譜?


    「丟了身上的銀子,然後被賣到大戶人家去做丫鬟,最後被主人家虐待客死他鄉……」淩佩竹越說越覺得淒涼,眼圈一紅頓時委屈萬分,別怪她自己咒自己,有些話不說的狠一些,怎麽打動聞人舜那顆冰山心?


    靈兒看著小姐說的那麽動情,不知為何覺得好好笑,大概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絲狡黠吧,她的小姐,真是太鬼靈精怪了。葉獅因為怕她真的笑出聲來,抬起大掌就將靈兒的嘴巴給捂住了,若是大哥發現一絲異樣,大家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我沒有時間耽擱,讓葉獅送你迴鳳涼。」聞人舜決定的事不想輕易改變,若是如此再糾纏下去,他怕是天黑也下不了山了。


    「你要休妻?」淩佩竹就知道他是這麽想的,可是她哪有臉麵再迴鳳涼去?與其被他休掉,還不如她就出走算了。


    怎麽她開口就是一句休妻?聞人舜一時間猜不知道她腦中想的是什麽,思及她可能是在胡思亂想,倒是放輕了聲音:「到時我會去淩府接你迴來。」


    他說,還會去接自己迴來?那就是說,不是要將她退迴家去,而是不想她這時候留在山寨裏?淩佩竹麵露驚訝,然後眼角的笑意慢慢的濃了起來,原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聞人舜並不是不要她了,隻是用他的想法在關心自己。


    「那你走吧。」淩佩竹讓開了一條路給他。


    聞人舜馭馬走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不覺得淩佩竹是這麽容易放棄的性子,「你又有什麽其他的主意了?」


    「等你走出十裏地,我再追上你。」淩佩竹一歪頭,看他能把自己怎麽樣。


    「大哥,你此次迴去也沒有別人知道,大嫂隨行也不會有問題,到了京城先讓大嫂住進雋王府不就成了?」葉獅走進了在在聞人舜耳邊低語,他是覺得大哥還是對淩佩竹非常的在意,否則早就揚鞭而去,不會在這裏繼續和大嫂對峙。


    「葉獅,別被我知道你被她收買了。」聞人舜知道自己勢必是要帶著淩佩竹走了,這一路要擔心的事就更多一些。


    葉獅憨笑一聲,猛搖頭。


    於是,兩匹馬兒並排走,身後的山寨兄弟待兩人的身影消失之後,開始吆喝著收錢。


    「收什麽錢?」靈兒不解的看著葉獅。


    「弟兄們也是閑著無事,所以就賭大哥到底會不會帶大嫂走。」葉獅搔了搔頭,說的挺尷尬的。


    「怎麽這樣?」靈兒捶了捶葉獅的胸膛,「要是你早說,我就下重注了。」


    「啊?」葉獅無奈的看著靈兒,原來她可惜的是這個?


    隻是在眾人的背後,有一雙帶著不安好心的眼,眯了眯轉身離開,混進錦王寨一個月了,這次是殺聞人舜的好時機,他又剛好帶了一個累贅,十皇子的賞賜他拿定了。


    靈兒轉頭看了看兩人離開的方向,昨夜,她把自己的救命藥丸也掛在了小姐的頸上,危急關頭還能救個急,隻希望他們一路平安。


    一路上迎著風沙,早晚幾個時辰還會凍得手腳冰冷,但到了晌午卻是烈日炎炎,不出兩日淩佩竹已經有些吃不消了,雖然會騎馬,但也並不是常常騎,所以現在已經是磨得股處火辣辣的痛,又不敢開口抱怨。


    「再走下去天色就晚了,今夜就留宿這裏吧。」聞人舜在一家客棧前停勒了馬,迴頭對臉色很難看的淩佩竹說道。


    光是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已經捱不下去了,若是現在繼續走,怕是兩個人半夜要住山林了。


    「會耽擱吧?」淩佩竹雖然恨不得此時就跳下馬去,可是她還是怕讓他為難。


    聞人舜翻身下馬,然後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和纖腰,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看著小二將馬匹拉走。


    「你可以放我下去了。」淩佩竹支吾的開了口,這馬都被牽走了,怎麽他還是沒讓自己站在地上?


    雖然被他橫抱著心跳個不停,但是她還是不想讓自己有什麽別的錯覺,聞人舜對她做的都是出於責任心罷了。


    「你能走得了?」聞人舜懷疑的看著她,明明是痛的緊,卻不抱怨一句,他有那麽讓她害怕嗎?


    「當然能!」她點點頭。


    「磨得不痛?」聞人舜直接說白了。


    「你、你怎麽知道?」淩佩竹馬上垂下臉蛋,她的確現在臀兒痛的火辣辣,可是被他說出來也過太丟人了些。


    「不舒服可以告訴我,我們不用這麽趕。」聞人舜說出這話,自己倒是也一怔,雖然他是很急著進京,但是看到她這麽逞強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擔心,既然他同意帶她上京,就已經考慮到這些了。


    淩佩竹沒有再迴答,隻是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肩膀,將臉埋進他的頸窩,真是太不矜持了,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突然說出關心的話語,她就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你……」聞人舜以為她是有什麽不對,怎麽會突然這麽緊的抱著他?


    「你不趕我走,我就跟著你,天涯海角的一直跟著。」淩佩竹臉紅的很,又不敢看他的臉,也不敢聽他說出冷漠的話,「不管你是山賊頭頭,還是有什麽瞞著我的事,我都不在乎,我都敢跟著你走。」聞人舜突然懂了,她隻是在擔心罷了。


    「我為什麽要趕你走?」聞人舜拍了拍她的背,讓她沒有那麽緊張。


    殊不知,她這副小女人的模樣,已如一股清泉悄悄地流進了他的心裏。


    淩佩竹知道他沒有那麽冷漠的迴答,也許隻是為了安撫自己,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情,聽了尉遲那麽說,她怎麽會還在寄望自己會讓聞人舜對自己心動?


    她這樣的女子,必然比不上他心中的青蓮,但那又如何,青蓮在他心中的地位她不會奢求去爭奪,但是他現在已是她的夫君,這一切早就已經在定了。


    天邊一輪滿月,銀光盡灑。


    兩人投宿的這間客棧後院很是寬敞,坐在一個石桌子的旁邊,聞人舜麵前一壺清酒幾盤小菜,偶爾抬頭看去,眸中盡顯惆悵之色,莫非是臨近京城,他對往事的一些記憶在腦中不斷閃過,握著杯子的手不斷的收緊,他這次一定會幫青蓮報仇雪恨。


    淩佩竹在房內幽幽轉醒,看了看該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猜想應該是聞人舜幫她披蓋的,小睡了一陣身上的困乏褪去不少,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房間裏,看不到聞人舜的身影,她急忙的穿上鞋子衝出門抓了店小二詢問,怕是聞人舜就那麽走了。


    「小二哥,你看到和我一同來的人了嗎?」淩佩竹抓了剛好端盆子要走的店小二。


    「公子別慌,那位公子在我們後院賞月呢。」嚇了一跳,但是明白了淩佩竹的意思後,店小二趕緊指了指路。


    公子?淩佩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馬上反應過來她是在女扮男裝,而且聞人舜隻是要了一間上房,害她還胡思亂想了一陣,抵不住濃濃的倦意便睡去了,現在聽到聞人舜沒有走,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


    店小二看了看淩佩竹遠去的身影,皺了皺眉頭,這公子細皮嫩肉的倒像個姑娘家,而且還是被那位公子抱進門來,想到這忍不住一個寒顫,客倌的事他還是不要亂揣摩的好……


    跑到後院的時候,淩佩竹看到了正在獨自飲酒的男人,背影略顯蒼涼,抬頭看了看那一盤銀月,似乎能猜得到他在懷念何事。


    「有酒怎麽自己喝?」淩佩竹清了清嗓子,用著比較輕快的語氣打斷了聞人舜的獨思。


    「醒了?」聞人舜看到淩佩竹走來,立刻收起了眼中的惆悵,倒是多了一份難言的複雜。


    「睡得很足,明天絕對可以一口氣趕到京城。」淩佩竹雖然沒有問聞人舜到底是京城出了什麽事,但是畢竟她已經知道了他心底的秘密,如果是葉獅說的會雋王府,那便是跟青蓮有關的事。


    一旦說到這裏,一定是會牽扯到十皇子,就算做了再十惡不赦的事畢竟還是最得寵的皇子,萬一聞人舜想不開做了什麽傻事,怎麽對得起青蓮犧牲的性命呢?


    因為她可以明白青蓮想以命保全聞人舜的心,是那麽的讓人動容。


    「我們什麽時候還會迴錦王寨,或是陪我迴娘家呢?」淩佩竹沒有去動酒,她還不想自己再醉酒闖禍,隻是拿了一塊她喜歡的花糕慢慢的咬著。


    「很快。」聞人舜之說了兩個字,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次到底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就算他不能退,也會保她能安全的迴到鳳涼城。最終他還是負了一人,就算沒有山盟海誓的情,她畢竟是自己娶進門的妻。


    他在說謊,淩佩竹看著他突然垂下的眉眼,聞人舜平時是不會閃躲她的目光,如今卻是不敢看向她。


    可是淩佩竹還是沒能開口說青蓮的事,她不敢用青蓮來勸他,一切隻能等到了京城後,才能知道到底事情有多糟。


    「別對我抱有別的希望。」聞人舜突然起身,他知道她看自己的目光已經變了,這樣的一雙期待的眸子,是青蓮曾經看向自己的,是在等待他的同樣迴應的情。


    「聞人舜,我再說最後一次。」淩佩竹將手中的花糕捏碎,殘渣在手指間掉落,「我決定已定了,你甩不掉我。」


    「隨便你。」聽完她的話,聞人舜頭也不迴地離去,留下涼風中的陣陣寒意包圍著淩佩竹。


    多麽冷漠的男人,她突然抬頭看著那輪月,如果她也能被聞人舜帶著溫柔的眼神注視一次,就真的一切都值得了。


    當夜,兩人皆一夜無眠。


    因昨日聞人舜最後的冷言冷語,淩佩竹的臉上再沒了笑容,跟在他的身後心不在焉的趕路,京城或許就在不遠了,但是她卻心中越來越不安,走了一座偏僻的山頭時,意外就發生了。


    突然淩佩竹身下的馬揚起前蹄,翻出一陣嘶鳴,馬受驚了?淩佩竹的騎術不是很好,握不住馬韁的她眼看要被甩下馬去,側首剛好看到馬臀上插了一支帶著紅纓的飛鏢,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了,在還沒來得及告訴聞人舜要小心的時候,整個人就被驚馬甩飛出去撞在樹上,痛的她眼前一黑。


    聞人舜也翻身下馬,朝著馬一拍,白色的千裏馬嘶叫一聲便快速的奔走,聞人舜從腰間抽出軟劍,看了看圍上來的十幾個黑衣人,知道一定是山寨裏混了奸細進去,否則不會有人知道在這條路圍堵自己,想必這些人都是十皇子的人。


    黑衣人見他如此冷靜,倒也不敢輕舉妄動,聞人舜的腳步慢慢的退到淩佩竹的身邊。


    「佩竹!」聞人舜第一次喚了她的名,卻是在不知道她是不是昏迷的狀況下,見她沒有一點反應,他一時焦急起來,竟然不理會麵前的敵人,迴身將她抓起單手抱在胸前。


    淩佩竹沒有失去所有的意識,她用力的抓著聞人舜的衣衫,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一定是危險了,而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他的累贅。


    「放下我,我沒事的。」淩佩竹突然用力的推著聞人舜,她知道如果沒有自己,聞人舜不會被困在此處。


    「都殺了。」黑衣人首領一揮手,所有人都拔劍衝了上來,聞人舜雖然劍法高明,但是畢竟一手護著淩佩竹,再強的功力也無法施展。


    淩佩竹咬了咬牙,硬是推開了他,而黑衣人馬上就圍了上去,聞人舜被困在原處無法動彈,眼看著淩佩竹跌在地上,忍不住爆出一聲怒吼:「你這個笨女人。」


    就當她笨吧,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就拖累了他,眼看著聞人舜瞬間砍殺了四五個黑衣人,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有事,手裏抓緊了兩把沙子,朝麵前的黑衣人就揚了過去,果然那黑衣人被沙子弄得雙眼睜不開而倒退幾步。


    黑衣首領見到此狀,一劍刺來,淩佩竹閉上眼就等著被劍刺穿自己,但是此時聞人舜一個翻身脫身而出,擋在她的麵前,用劍揮開了黑衣人,將她完全的護在身後。


    「你不是討厭我?」淩佩竹睜眼看到護著自己的聞人舜,頓時心中的恐懼居然全無,就算是現在死了,她也知道聞人舜是拚了性命的在保護自己,他對她已經不是完全忽視的。


    「閉嘴!」聞人舜一陣頭疼,她又開始不知所雲了,隻是這個當口不是他們該鬥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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