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迴來了,又好像沒有迴來。


    家裏的大人都說他定是在森林中遇到了“山精”,被山精的巫術給迷住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媽媽沒有再出門,天天不是在家陪著他,就是帶他去聖光院接受洗禮,他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他不再是孩子王,也不再和他們一起玩耍,大人們也讓孩子們和他保持距離。


    就這麽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在一個傍晚,當時老人正準備迴家吃飯,突然看到他的朋友鬼鬼祟祟的出現在街道上。


    兩人好久不見,老人去與他打招唿,朋友將老人拉到一個角落,說他要去森林中找大姐姐玩,他問老人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老人提起了朋友的家長,可朋友神氣的解釋,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因為他的話沒人相信,爸媽又不讓他出門,他隻能假裝老實,目的是讓爸媽放鬆警惕。


    而現在正是好時機,他媽媽看他最近非常的乖巧,而他爸爸又接了一個很好的活,兩人準備一起出去幾天。


    兩人對著朋友是千叮囑萬囑咐,可兩人前腳剛走,朋友後腳就出了門。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有大人的叮囑,可是朋友所說的比蜜還要甜的露水對老人更有吸引力。


    兩人一起偷偷的出了城,直走到天黑才進入森林。


    朋友唿喊著“大姐姐”,隻是他們等來的是一頭大黑熊。


    這可把老人嚇壞了,可朋友竟然說那是他的朋友。


    “你們敢信嗎?我倆就這麽坐在熊背上,在森林中溜達。”


    “我信!”


    蓓露絲的手舉得高高的,她當然相信,因為她也坐過……


    然後……老人就見到了那個大姐姐,然後……朋友說的一切,全部一一應驗了。


    他們真的在天上飛,不過是坐著一頭大鳥,他們好似巡視領地一般,在遼闊的森林上空飛行。


    累了就吃各種各樣的果子,老人清楚的記得,他吃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巨大橡果。


    “你們信嗎?我吃的那個橡果比盤子還要大,隻吃了一顆,好幾天都不覺得餓。”


    “我信!”


    老人和朋友如同做夢一般,在森林中遊蕩了一整天,不過他知道,他們和大姐姐不是一類人。


    大姐姐不斷的對兩人說,不要再進入森林,不要再來森林裏找她。


    說大人們會擔心,會傷心。


    後來他又吃了一個果子,然後就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自己的家裏,當時屋裏圍滿了人,還有聖光院的人。


    然後他也聽到了一個噩耗,那就是他的朋友的父母突然消失了,與他們同行的人說他們死在了十萬大山裏。


    從那之後,他和他的朋友一樣也被禁足了,每天要麽在家待著,要麽去聖光院洗澡。


    他向父母打聽關於他朋友的事,可是每次都會引來父母的責罵。


    他不知道那段時間他的朋友是如何度過的,突然沒有了家人,他肯定很傷心。


    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三個月之後,那時候已經到了深秋時節,森林中的樹都變得光禿禿的。


    他終於可以再次出門,可是再找自己的夥伴們打聽之後才知道,他的這位朋友在得知自己的父母去世之後,就一個人消失了。


    老人的家人不讓他再出城,更不讓他去森林,可是老人知道,那一天的經曆是真實的。


    他很想念自己的這位朋友,所以迷迷糊糊之間,他來到了朋友的家。


    父母去世,朋友離開,隻三個月的時間,這裏竟然顯得非常的破敗。


    他看著荒蕪的庭院,鼓起勇氣走了進去,他準備在這裏待一會,可是竟然聽到小屋中發出了一些聲響。


    他快跑進朋友的家中,竟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黑不隆冬的家夥。


    這可把老人嚇壞了,他轉身就要跑,可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出了他的名字。


    等他轉頭的時候,竟然看到他的朋友的麵容。


    兩人一起坐在屋門前,並沒有說太多話,朋友突然出現,是想要收拾一些家裏的東西。


    朋友要離開了,雖然他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消失了,但是老人知道,這一次他的離開,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迴來了。


    老人詢問朋友的去向,是不是要到森林中找那位大姐姐。


    可朋友卻說沒有那麽簡單,那位大姐姐是一個德魯伊,朋友想要跟著她,不過需要完成三次艱難的試煉。


    大姐姐說,那三個試煉是一般人無法通過的,很可能會因此而喪命,所以才一直要求他們不要去找她,可是朋友決心已定。


    父母死在荒郊野嶺,想要去找,可惜自己沒什麽本領,無家可歸,隻能找大姐姐,三次試煉無論多麽危險,他都要去試一試……


    “從那之後,你再也沒有見過你的這位朋友?”


    “沒有……”


    蓓露絲心有所感,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記得你朋友的名字嗎?”


    “我當然記得,那段經曆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現在我每每想起,都是曆曆在目,烏爾薩,是他的名字,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蓓露絲眉頭緊皺,因為她已經提前想到了這種可能。


    “後來呢,歲數大了,走不動路,就喜歡在這裏待著,讖語與德魯伊有關,所以我想著,也許某一天能再次見到他。”


    “老爹啊,德魯伊已經消失了不知多少年了。”


    一旁的中年還在打趣。


    “你還年輕,你不懂,人歲數大了,活一天算一天,給自己留個念想,日子過得沒那麽無聊。”


    洛蕾伊在一旁問道:“老爺爺,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啊?”


    “唉,老伴前幾年走了,女兒嫁的比較遠,有時候會迴來一趟……”


    “老爹,我可好幾年沒見過你閨女了。”


    老人沒有迴話,而是繼續說道:“我沒事的時候就在院子裏種點菜,一是打發時間,二是換點鹽錢。”


    “唉。”


    老人歎了一口氣,說道:“人老了,開始有一些荒誕可笑的想法,你倆聽我說了半天,你倆說說,是不是當年我跟著烏爾薩一起出去,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一生?”


    蓓露絲在迴憶當年他們參加試煉的一幕幕,聽老人如此一說,她低聲說道:“三次試煉……很難……”


    老人笑了笑,說道:“是啊,也許當年就直接死在外麵了。”


    蓓露絲連忙說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嗨,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歲數大了,迴望一生,有無數的遺憾,話說迴來,誰的一生沒有遺憾啊?”


    老人好似在迴想什麽,停了好一會才說道:“在烏爾薩離開之後,我去過森林好幾次,可能是我沒有他那麽好運吧,我再也沒有遇到過烏爾薩和那個女孩,後來長大了,結婚了,可每次隻要一看到森林,我都會想起,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可那已經足夠讓我迴憶一輩子,那樣的生活是一個普通人難以想象和理解的。”


    蓓露絲看著老者的表情,剛想說話,就被洛蕾伊用力的扭了一下。


    蓓露絲不明所以的看著洛蕾伊。


    洛蕾伊先是白了蓓露絲一眼,然後在老爹的在一旁低聲說道:“老爺爺,其實我倆今天來,是想看看讖語,並且想要解答心中的一個困惑。”


    “什麽困惑?”


    蓓露絲這才恍然大悟,在一旁說道:“為什麽城門隻有一邊有畫,而另一邊沒有?”


    老爹笑著說道:“那你們可真的問對人了,我想現在城裏真正見過另一幅畫的,並沒有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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