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對其他的狼說道:“走吧”,徑直往迴家的方向走去,老二跟隨其後,小狼們一蹦一跳的跟著,老四哆哆嗦嗦的跟在小狼的後麵,隻有西姆多的女兒留在了原地,被遺忘了一般。從祭奠開始,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現在有些生氣,她明明已經是家裏最大的孩子,為什麽爸爸不把弟弟妹妹們交給自己?為什麽交給班奈特的孩子?為什麽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就擅自的做決定?還有就是班奈特家的這倆兄弟,你們不能迴頭看看嗎?少一個都沒有發現嗎?


    老大老二並排往前走著,老二問老大:“哥,我明明看到你傷的比我還重,怎麽感覺你現在一點事都沒有啊?”


    老大也很困惑,他對老二說:“我也不知道,我隻看到樹洞的主人和另一個人在我身上抹了些東西,我那會有些迷糊,等微博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是這樣了,感覺好了很多。”


    “樹洞主人?”


    “是的,樹洞主人。”


    “看來等我們再好一些了,還是要繼續去送東西了,樹洞主人和小主人可救了我們好幾次了。”


    “嗯。”


    倆兄弟邊聊邊走,不一會就走出了很遠。他倆都發現了西姆多的女兒沒有跟上,但是誰都沒有說話,他倆覺得,到了這個年齡,可能是想著離開群體,自己出去成立新的家庭了吧,也就沒有在意,繼續向前走,不一會就從後方傳來了奔跑的聲音,西姆多的女孩跑到了老二的身旁,自顧自的說道:“我叫柳蘭。”


    “狂風”“暴雨”老大、老二簡單的迴了一句。


    “謝謝你們救了我的爸爸。”柳蘭說道。


    倆兄弟一起“嗯”了一聲。


    柳蘭繼續說道:“在爸爸來接我們之前,可能我們要相處很長時間。”


    這次老大沒有迴話,老二“嗯”了一聲。


    柳蘭:“我們以前見過麵,在冬天。”


    老二“嗯”。


    柳蘭:“我也當過先鋒,我隻比你小一點。”


    老二“嗯”。


    柳蘭想給倆兄弟聊聊,相互認識一下,可是老大、老二真的是累了,也都有傷在身,氣氛有些尷尬,柳蘭不知該怎麽聊下去,老二善解人意的問道:“柳蘭?這是什麽名字?”


    柳蘭迴道:“這是爸爸給起的,是草原上一種很好看的花的名字。”


    柳蘭的這個迴答倒是引起了倆兄弟的興趣,爸爸教會了他們很多知識,但是沒講過花的名字,雖然他倆知道花有很多種,每種花也有獨特的氣味,但是爸爸說沒必要的東西不要學,倆兄弟也就沒有多問,反正花就是花,除了味道不同以外,沒有區別。


    但是在現在的氣氛下,有的聊總比沒得聊強點,而且老大也想知道樹洞小主人身上是什麽花的味道。


    話題找到了,柳蘭開始給他倆介紹迴家路上的每一種花,其中就包括了樹洞小主人身上的馬蘭花,和另一位恩人身上的芍藥花,他倆把這兩種花的味道記在心間。


    開心的聊天讓圍繞在所有狼身上的煞氣減少了一些,這兩天經曆了太多的分離,當老大再次看向跟在身後的小狼的時候,漸漸明白了一些東西,關於草原、關於家、關於死亡、關於未來、關於延續。


    老大有所感悟的對柳蘭說:“放心,我倆已經答應了西姆多,我們會拚盡全力讓你們活下來,死亡固然可怕,但是隻要有你們在,一切都有希望。”


    老大說完自己都納悶,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啊?柳蘭也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老二卻覺得老大說的實在是太好了,這樣的話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老二對老大的崇拜有深了幾分。


    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老大他們仨相處的還不錯,不過也整日的在焦頭爛額中度過,十頭狼,3個不算大的,一個老的,6個小的,能吃到東西就已經讓老大他們仨忙的了,老四雖然每次捕獵都跟著,但是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柳蘭的捕獵技巧雖然在進步,但是能幫到的忙也寥寥無幾,更別說6個小家夥還需要看守,柳蘭隻能留下。


    每天,太陽剛剛下山,倆兄弟就帶著老四出門,直到天快要亮了才迴來,自己不舍得先吃,先讓柳蘭和小家夥們吃,等它們都吃飽了,才能輪到老大、老二和老四吃,而倆兄弟又答應了西姆多和韋伯斯特,他倆總是讓老四先吃。


    整個狼群最能捕獵的兄弟倆,饑一頓,飽一頓,他倆也終於體會到爸媽養育他們仨兄弟的艱辛,每天累得要死,每天都吃不飽,除了睡覺,就是外出捕獵,周而複始的重複著,老四能帶給他倆的幫助微乎其微,拖家帶口,上有老,下有小,兄弟倆簡直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


    話分兩邊,再說說雷博,在變異狼走了之後,呆立半天的他終於動了,他輕輕的對周圍的5人說道:“狼已經走了。”但是5人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抓住每一個人的肩膀,在他們的耳邊大聲的喊話,這才稍微睜開了眼,但是他們目光呆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雷博開始在周圍不停的走動,他路過每一名同伴的身邊,檢查他們的傷勢。


    一共來了28人,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因為傷口的大出血、被狼群撕咬,去世了15人,而剩下的13人,要麽已經虛弱到不行,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要麽已經被嚇破了膽,把頭埋在地上,瑟瑟發抖。隻有兩個意外,那兩人躺在一起,一起在地上裝死,不過裝的不太像,雷博看到那個曾經拿出藥水救阿爾伯特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雷博甚至聽到微微的唿嚕聲,另一人則被他的衣服蓋住腦袋,好像小孩一般被他的左手摟著,不斷地發抖,雷博在他倆身邊檢查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傷口,但是兩人沒有任何的反應。


    雷博用力的拉了拉打唿嚕的那人,那人朝一邊翻了翻身,繼續睡覺,不過蓋在另一人身上的衣服被拉開,原本就在瑟瑟發抖的另一人激動的大叫了一聲,坐起身,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雷博,又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這人的大叫聲,也正好叫醒了睡覺的那人,他坐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周圍,好像沒事人一樣站起身,又伸了伸懶腰,他完全無視了雷博,開始在周圍打量起躺在地上的獵人們,邊看邊搖頭,偶爾蹲下身子在別人身上翻找一下,終於在其中一個獵人的背囊裏發現了一塊烤肉,也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坐在其身邊就吃了起來。


    雷博有些詫異的走到吃東西那人身邊,正在低頭吃東西的他,抬頭看了看雷博,把烤肉掰成兩半,遞給雷博,不過雷博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吃東西的時候。在僥幸逃過一劫後,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些躺在地上的獵人們該如何處理。有人死亡、有人受傷、有人精神失常,馬兒也早已經不知去向,雷博蹲下身子看了看躺在身邊的獵人,他看的很仔細,脖子上並排的傷口,臉上多道抓痕,血肉模糊,已經死亡多時。


    雷博看著那獵人的眼睛,空洞但是深邃,雷博越看越感覺那眼神要把自己拉進入,他用有些顫抖的手想要把他的眼睛遮住,卻沾滿了鮮血,雷博看了看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愣在當場,仿佛整個人都被空洞的眼神和鮮血引入了一個恐怖的深淵。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狠狠的一拍,一股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感覺襲上身來,他連忙用手去捂住嘴巴,但是卻被帶血的手抹了一臉的血,“噦……”雷博轉身蹲到一旁,強烈的嘔吐感和咳嗽嗆得他眼淚直流,胃裏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但是他控製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被眼淚裝滿的雙眼又看了一眼那獵人的傷口,惡心的感覺再次湧來,“噦……”。


    嘔吐不止的雷博,感覺有人在輕輕拍他的後背,讓他稍微的感覺舒服了一些,再次看向倒地獵人的時候,發現那人的上半身已經被衣服遮蓋住,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吃飽了,你不要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很容易陷進去,出不來。”


    雷博稍微的舒緩了一會,對那人說道:“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這些人躺在這裏。”


    那人卻滿不在乎的說:“草原人在草原打獵,應該早就已經有這些覺悟,你們不是有天葬的習俗嗎?”


    這話讓雷博有些詫異,草原人?你們?他問道:“你不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其他村的獵人?”


    那人打著哈哈說道:“肯定是啊,咱們來了3個村的人,我是別的村的,給你不一個村。”


    雷博問道:“哪個村?”


    那人想了一下,說道:“就是那個村,咱們別聊天了,我們要把他們搬到小屋裏。”


    雷博也不再追問,兩人一起開始打掃這一片空地。


    神佑村的其他5人也已經被嚇得膽寒,雷博把他們一一拉起來,隻是他們如行屍走肉般,目光呆滯,被雷博一一拉進小屋,一人一個角落待著,但是5人沒有人願意說話,或者說沒有任何的其他動作。


    雷博看到給自己肉的那人還在不斷地翻找著其他獵人的背囊,問道:“咱們雖然不是一個村的,但是也算是認識了,我叫雷博,還沒問你的名字,還有就是,再次的感謝你救了那個小男孩。”


    那人邊找東西邊迴道:“我叫凱隆,救那個小男孩是因為,我覺得他這麽奇怪的小男孩死了有些可惜,也許我以後有能用的上他的地方。”


    兩人邊說邊幹活,把那些受了傷的、暈過去的獵人悶也一一搬到小屋中間,又把已經去世的獵人,並排的放在最南邊的小屋外。不過叫做凱隆的那人不斷地提醒雷博,盡量不要去看他們的眼睛。


    當一切都收拾完畢,已經快要都天黑的時分,雷博和凱隆坐在門前,去世的獵人都被衣服蒙住上半身,並排放在門前的不遠處,小屋裏時不時的有呻吟聲傳來,但是兩人實在是沒有多少力氣了,而且雷博發現凱隆身上也帶著傷,甚至還有些行動不便,在兩人搬運獵人的時候,他顯得很吃力,幾次都要摔倒。雷博關心的問起他的身體,凱隆卻說是老傷,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在救治那些傷員的時候,凱隆再次的拿出了那瓶綠色的藥水。這也引起了雷博的注意,不過雷博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故事,也就沒有再去追問。


    兩人就這麽坐在屋前,看著不遠處的泰蘭湖,波光閃耀,兩人沒有說話,滿懷心事的雷博在發呆,短短一夜之間,仿佛從人間走進地獄,來時的意氣風發,慶祝時的興高采烈,結束時的屍橫遍野,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一切結束的也太快,下一步該如何?


    滿地的屍體、滿屋的傷員,該何去何從?他就這麽一直坐到了天黑,一切都靜悄悄的。等雷博結束了胡思亂想,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凱隆已經不見,他找遍了周圍的四間小屋也沒有找到。他輕輕的唿喚凱隆的名字,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答,偌大的一片區域,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


    雷博迴到有人的小屋,神佑村的5人和受傷的獵人擠在同一間小屋裏,那5人各自躲在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一整天都沒有不出門,除了雙目無神的看著屋頂發呆,其他時間就是睡覺,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會在夢中驚醒,然後就是無盡的發呆,沒有任何人說過任何的話,自己帶的吃完了,就去別的小屋裏麵找,找到了繼續迴到自己的角落待著,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人去看過那一排屍體,或者說,他們5人都無視了那一排屍體,從假裝看不到,變成真的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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