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張辰,張辰突然覺得此刻的張楚竟給一種人慈祥的感覺。


    “辰兒,你真的不願意叫朕一聲父皇嗎?”當張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辰都愣住了。


    張楚看著張辰的目光中滿含希冀,張辰一時間竟有些無法迴複和麵對這樣的目光。麵色淡然,指尖摸索著茶杯的杯壁,沒有開口迴答張楚。


    氣氛安靜了一刻後,張辰才緩緩說道。


    “陛下,君是君,臣是臣,臣以為君臣有別……”


    “朕現在隻是以一個父親的角度來問你!”張楚直接開口打斷了張辰的話,目光鑿鑿的看著張辰。


    被張楚這一打斷,張辰一時間也有些語噎了。


    張楚歎了口氣,道:“朕知道虧欠了你很多,朕是一個不合格且失敗的父親,也對不起你的母妃。”


    聽到張楚的最後一句話,張辰的眼眸微微一動。但對於張楚的這些話,他更有些猝不及防,他沒想到張楚會突然說起這些。


    “朕到現在才來說這些,你可能會覺得假惺惺,確實,朕這話說的太晚了些,一晃你母妃已經走了這麽多年了,你也長大了!”


    張楚現在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發自真心的,為人父母的,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不可能沒有一絲的感情。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沒錯。但就算是站在權力的巔峰,掌控天下的皇帝也擁有著自己的感情。隻不過很多時候,他們的感情服從於至高的權利,示人的是刀鋒,鮮為人知的是藏在刀鋒下的那一絲情感。


    甚至可以說,皇帝的情感是脆弱的。處在那個位置,害怕將自己的真實情感付諸他人手中。


    張楚是一個在位多年的帝王,但他現在也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者了。原本挺拔的脊背現在也會略顯佝僂,在帝王這個位置上,老了老了會更顯得孤獨。


    就像賜死張宣三人,他對三人雖然怨恨,但他們三個畢竟是他的親兒子,他有些時候也會放棄一絲傷痛,他們如若不是犯了造反的罪名,他是不會處以死刑的。


    “辰兒,朕真心想問一句,你怨恨朕嗎?”


    看著張辰默口不言,張楚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張辰對他有著很深的怨念。


    “你不必遮掩,今天任何事都可以說出來,你我父子這麽多年來,應該好好談一談了。”張楚道。


    張辰聽了張楚的話,心裏也在問自己,他怨恨張楚嗎?他曾經這樣多次的問過自己。三五歲的幼童時,他曾抱怨自己的父親為什麽不經常來看自己,母親去世後,四五歲的孩子覺得周圍的一切是那麽冰冷,八九歲時開始淡忘這些事情,到現在覺得已經是無所謂了。


    “你怨恨我也是應該的,畢竟是我虧欠你和你母妃的……”


    “我並不怨恨你”張辰此時卻開口道。


    被打斷的張楚聞言一下子愣住了,嘴巴微微的張著,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說什麽?”張楚開口問道。


    張辰這次直接看著張楚,對他說道:“我並不怨恨你,你也不必自責,這些年下來,這一切我已經看淡了,無關緊要了。”


    原本張楚聽到張辰說不怨恨他了,心裏已經泛起了一絲喜悅,但現在聽到張辰的這句話,他的心又沉了下去。這意思是說,不是不怨恨他了,而是連怨都不想再怨他了,自己這個父親在張辰的心裏已經無關緊要了。


    見張楚的臉色沉了下去,張辰又說道:“我母親她也不怨你,她不後悔遇見你,她後悔的是留在了這深宮之中。”


    “你跟你的母親真的很像,你母親知書達理,也將一切都看得很開,那這三年來你在雲州過得好嗎?”根據徐威去了雲州之後的體會,雲州的繁華,物質條件肯定是充足的,但此刻除了這些簡單的寒暄問候,張楚真不知該從何時說起。


    “我過得很好,雲州就是我的家。”張辰道。


    “自由的世界確實很好,但這裏你終究還是要迴來的,就如現在一樣。”張楚說道。


    “你想要做的所有事情朕都不會阻攔,你隻管去做就是,朕不說話,一切都是名正言順的。”張楚又說道。


    張辰聽到這句話,心緒突然頓了一下,這話聽起來好像滿含深意,他是想表達什麽意思呢!


    張楚碰了碰麵前的茶壺,兩人這一番聊下來,一壺茶水都喝盡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扳迴你母親的寢殿去住,朕已經沒人整理過了。”


    “不必了,我現在住的地方很好,不必再搬迴去了。”張辰直接拒絕了,母親都已經不在了,迴到那裏也沒有意義了。


    “而且臣久居後宮影響不好”張辰顧及到剛才的直接拒絕,又說了這麽一句。


    “好吧,由你。”張楚也沒再強求。


    “時候也不早了,那你就早些迴去歇息吧。”張楚道。


    “陛下,臣告退!”張辰起身拜別。


    “如果可能的話,朕是真的想聽你喊一聲父皇!”張楚道。


    張辰聞言愣了,一時沒有起身。


    “好了,你先迴去吧。”張楚見狀眼眸微黯,隻對張辰揮手說道。


    張辰起身後,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轉身走了。但走出去一段後,他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讓人把藥熱一下,趁熱喝了吧,不必硬撐。”張辰剛才看見孫和端著藥上來,緊張楚與他正在談話,把藥放在一旁便走了,此時那碗藥已經涼透了。他知道張楚的身體狀況近幾年來已經愈發不佳了,這次叛亂的事情,對他的精神和身體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單看那枯槁的麵色,就知道他的身體狀況肯定又出現了問題。


    張辰說完這句話,邁步走了出去。


    而原本在座位上坐著的張楚,突然聽到張辰這句話的時候,也一下子愣住了,但馬上他的嘴角又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這個臭小子跟他還真像,一樣的嘴硬!張楚心中輕笑道。


    “來人,把藥拿去熱一下,然後立即給朕端來。”


    …………


    走出大殿的張辰,慢慢的走在出宮的路上,他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


    “你真的不願意找我一聲父皇嗎?”


    正處的這句話縈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對待這些事情他一向冷靜。但當張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他畢竟是他的父親,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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