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越隴緊眉頭,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老夫人。


    桌子上的菜被下了毒,雖然不是每個盤子裏都有毒,但是吃飯的心情被破壞了,知晚便吩咐廚房下麵。


    怕他們餓了,茯苓端了幾盤子糕點來,冷風用銀針先驗了毒。


    蘇向行也聽了鎮南王府老夫人派人刺殺葉歸越的事,除了無語之外,他是無話可說了,人家祖母要殺自己的親孫子,還不止一次,他一個外人能說什麽,隻是心底覺得那老夫人是瘋子罷了,不欲多說,便轉了話題道,「吳家本來不想做這筆生意的,畢竟宜州是周家的地盤,方才郡王爺清洗了宜州衙門的事,傳到吳家家主的耳朵裏,他說考慮一夜,明日上午給我答複。」


    知晚微微愣了下,「吳家家主也在宜州?」


    蘇昂啃著糕點道,「巧了,本來隻是同吳家二老爺商議的,沒想到吳家家主也在了,有他在的話,能省很多時間,後兒就能一同啟程迴永州了。」


    吃了碗麵條之後,就各自迴屋歇著了,美美的泡了個澡,就躺床上歇下來了。


    當然了,睡覺前還做了會兒運動,以致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茯苓紅著臉進來道,「郡王妃,吳家家主登門拜訪,已經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了。」


    知晚望了眼窗外的日頭,滿臉緋紅,心裏卻埋怨人家來的早了,還是起了床,問道,「爺人呢?」


    茯苓正幫知晚拿衣服過來呢,聽了便道,「郡王爺一大清早就出門了,說是去拜訪誰,不知道是誰架子這麽大,要郡王爺去拜訪他呢。」


    知晚正穿鞋呢,聽了茯苓的話,秀眉一挑,想起來了,昨晚他說過,明天要去拜訪一位大人,她還想跟去的,隻是聽說要爬山,知晚才打消了念頭的,她也很好奇什麽人需要葉歸越去拜訪的。


    梳妝打扮好,顧不得吃飯,知晚便去了小院正屋,蘇向行等的有些急了,那批金絲楠木雖然交給他談,但卻不是他能做主的,郡王爺又出門了,不知道知晚能不能做主?


    見知晚進來,蘇向行便給吳家家主介紹,吳家家主見知晚穿戴樸素,壓根就沒想她就是郡王妃,見蘇向行站起來,忙跟著起身了,「見過郡王妃。」


    知晚笑著點了點頭,「吳老爺不必多禮,今日你我都是商人,談論的是生意,就別當我是郡王妃,隻是尋常商戶。」


    吳家家主聽了挑了下眉頭,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許多王公大臣見了他,麵上雖然客氣,但是眸底都是鄙夷之色,郡王妃的眸底卻很敬重,還當自己是商戶,可就有了幾分貶低自己的意思了。


    等知晚坐下,蘇向行和吳家家主才坐下,蘇向行把知晚來之前談論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大體就是吳家家主吃不下那麽多的金絲楠木,問一半行不行。


    知晚端茶啜著,透過氤氳茶氣,將吳家家主的神情看的很清楚,知晚放下茶盞,笑道,「近來天氣炎熱,我聽說有不少地方都沒下雨了,隻怕又是一個幹旱之年,吳家是糧食世家,積累了不少的糧食,天災人禍,卻是吳家生意大好的時候。」


    知晚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吳家家主額頭上卻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忙道,「吳家雖是糧食大戶,卻不似那黑心商人,哄抬價格,欺壓百姓。」


    知晚嘴角一弧,點頭輕笑,「吳家果然心善,連皇上和太後都誇讚吳家,不然這批金絲楠木,就憑蘇家是我外祖家,我怎麽也讓蘇家吃下,既然吳老爺主動放棄一半,那另外一半就給蘇家了,所換來的銀錢從吳家購買糧食。」


    知晚說的是雲淡風輕,蘇向行卻端著個茶盞,嘴角輕抽,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了金絲楠木的打劫,他沒準兒還真就信了知晚說的話了,金絲楠木是太後主動捐贈給興州百姓的,與吳家換糧食也是皇上和太後授意的,不然他們哪裏來的那膽量啊?


    吳家家主心裏也犯嘀咕呢,越郡王和太後的矛盾,他們也都有所耳聞,越郡王打劫也不是第一次了,皇上縱容寵溺他,整個大越朝誰人不知,他也想過了,要是這批金絲楠木真的是太後捐贈的,他吳家用糧食交換,是積德行善的事,若是這批金絲楠木來路不正,是越郡王打劫得來,吳家換了金絲楠木,等於是幫越郡王銷贓,原則上應該算作幫兇了,可實際上,吳家是無辜的,越郡王打著太後和皇上的旗幟,說的那話,算得上是逼著吳家不得不買了,吳家是弱勢,在越郡王跟前不得不低頭。


    現在買一半金絲楠木,餘下一半給蘇家,蘇家與吳家同是七大世家,自然有那財力,而銀錢用來購買糧食,他不是更吃虧了?


    吳家家主呷了一口茶後,把茶盞擱下,才開口道,「我自然是相信郡王妃說的話,更相信蘇家有那個能力吃得下金絲楠木,隻是吳家手裏暫時沒有那麽多的糧食,而且最近糧食四處漲價,我若是以市麵上的價格和金絲楠木做交換,吳家的虧損實在太大了。」


    蘇向行望著吳家家主。笑道,「吳兄這話也說的出口,未免也太欺負郡王妃不懂商場了,糧食裏麵的利潤能比得上金絲楠木?」


    吳家家主乃一世家家主。豈是蘇向行兩句話就能嚇住了,當下笑道,「蘇兄,小弟可是個實在人,從不欺負誰,更別說欺負郡王妃了,金絲楠木的利潤是大,可價格也不便宜,能建一座宮殿的金絲楠木得有多少,蘇兄也知道的。我要求也不多,金絲楠木的價格降一成,糧食的價格漲一成。」


    蘇向行眯起眼睛,這隻狐狸,還說自己實誠。這就是他的時辰,降一成,漲一成,受益的都是他,正打算開口了,就聽到兩個字,「送客。」


    蘇向行懵了。吳家家主更是傻眼了,他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樣言簡意賅的轟過,一時間臉上掛不住,漲的發紅,茯苓就過來送客了。「吳家家主太小瞧我家郡王妃了,金絲楠木並非賣不掉,吳家不要,蘇家自己要,請吧。」


    吳家家主拳頭攢緊了。這要是被轟了出去,哪裏還有顏麵啊,便望著蘇向行,怎麽也有三分交情,蘇向行便勸知晚道,「有話好好說,做生意就是這樣,談不攏再商議就是了,盡量讓雙方都滿意。」


    知晚站起身來,看著蘇向行的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舅舅也知道,我就是這樣的性子,我誠心做生意,人家卻當我是傻子,這生意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嗎,若非我此行是去永州拜見外祖父外祖母,這批金絲楠木我完全可以把它賣出天價,別說等價交換糧食了,就是兩倍三倍都行,吳家不誠,方才說的話,皇上太後自有耳聞,到時候大越百姓如何論斷吳家近乎打家劫舍的行為,吳老爺心裏也有掂量。」


    能沒有掂量嗎?本來囤集居奇就犯了朝廷大忌,與朝廷談生意還這樣出價,不給麵子,那無疑是找死,吳家家主一抹額頭上的汗珠,有些進退兩難。


    蘇向行便趁機把吳家家主拉坐下了,「吳兄,你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這筆生意若非朝廷指定,我怎麽會甘心讓與你,你也給個實誠話,願意買就買,不願意那就算了。」


    這是個台階,郡王妃的親舅舅給的,吳家家主思岑了兩秒,才道,「蘇兄,你我都是商人,咱就把話敞開了說吧,大越朝今年幹旱是肯定的了,糧食會漲價,這一點毫無疑問,至於會漲多少,沒人知道,金絲楠木的利潤是高,可是能買的起的人卻不多,把這麽多的銀錢壓在金絲楠木上,小弟的心底犯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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