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李非在兵部之時,已經將整個大唐輿圖刻入腦中,哪個地方有折衝府,兵員多少,戰馬幾何,所貯武器數量都是如數家珍。屈海口中的三川是一個縣,隸屬鄜州,位於直羅、坊州和鄜城正中,在那裏並未設置折衝府,日常駐防的規模從未超過八百,那何時有的四千人馬?


    盡管李非心中存疑,但在朝堂之上,並未立即挑明。接著就聽肅宗說道:


    “既然如此,為何兵部不派人前去打探?”


    “迴陛下,慶州所轄大半都在叛軍手中, 丹州和坊州也都發現了胡騎的散兵遊勇,估計應該是從河東道進入關內的胡人劫匪,周邊各州府派出的探馬經常遭遇劫殺,所以.....”


    屈海話還沒說完,就聽衛尉寺卿皇甫惟明上前一步說道:


    “陛下,那些劫匪或許就是史思明的部下,如果這樣看,屈侍郎所言當是不虛,以臣之見,不如派出五千先鋒軍前去三川確認虛實,如果史思明真的在那裏,則可圍而奸之,亦可順便解三川之圍。”


    李非覺得這個計劃可行,但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對麵的韋堅。可韋堅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肅宗看朝堂之上無人反駁,開口說道:


    “那既然如此,就從合陽向三川發兵五千,若是探得史思明所在,由王忠嗣、高仙芝和郭子儀對其進行合圍,封常清依然在涇州按兵不動。”


    退朝後,李非直接叫住屈海問道:


    “屈侍郎,三川四千人馬從何而來?”


    屈海先是一愣,然後答道:


    “迴右相,慶州東懷安及芳池陷落,唐軍退守三川,已經將近半年前的事情了。”


    李非湊近曲海低聲說道:


    “屈侍郎,若有人拿三川為誘餌吸引唐軍西進,我一定饒不了你!”


    屈海臉色一變,立即說道:


    “右相放心,在下拿身家性命擔保,絕無此意。”


    屈海走了,但李非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迴到政事堂,盯著輿圖一看又是半天。一旁的李泌問道;


    “右相是不是對史思明有些擔心?”


    “當然,三川以北,都是叛軍控製,史思明雖然兵力隻有五萬,但若是他往延州退守,有可能將王忠嗣的三路大軍牽製在遠離長安之地,此時安祿山如果出兵,恐怕對我們極為不利。”


    “可安祿山的大軍現在河南道不是?”李泌問。


    “那你可知道,這段時間他們增加了多少胡騎?此時蒲州兵力空虛,安祿山想要奪取根本不廢吹灰之力。所以,我想奏鳴聖上,史思明的胡騎速度極快,想要合圍過於困難,不如就按目前的態勢采取守勢,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那你為何今日早朝不當麵向聖上提出?”李泌反問。


    “自洛陽陷落之後,聖上的意思恐怕也是想要一次主動出擊,借此振奮軍心。從魚朝恩之前所奏聖上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一二。”


    李非和李泌站在輿圖旁正在交談,一旁的韋堅這時突然發話:


    “右相不必如此糾結,聽上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史思明已經在長安以北近一年的時間,他們到底在幹什麽誰都不知道。你覺得他有交兵的意思?”


    韋堅問到了點上,史思明看似非常活躍,但始終不和唐軍正麵衝突,原本以為他進入關內、隴右是為了截擊封常清的隊伍,結果一直等到封常清返迴長安,也未見什麽行動。


    那史思明到底在做什麽?


    李非和李泌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韋堅所言很有道理。


    “那左相怎麽認為?”李泌問。


    “當然打探為主,先弄清楚史思明到底在哪兒,然後明確史思明的真正目的才是正途,至於打與不打,自然需要隨機應變,畢竟我們不知道真正的內情。安祿山如果出兵,王忠嗣和封常清再合兵一處退迴長安,還有什麽可擔憂的?”


    韋堅一席話後,李非和李泌都沉默了。


    很快,前方傳迴消息,從合陽出發的五千輕騎至坊州以北發現了大量叛軍的身影,緊接著,魚朝恩的奏疏也隨之而來。他上書肅宗說,王忠嗣暗地勾結高仙芝和郭子儀共同拒絕出戰,其實是因為想要保存手中的實力,擁兵自重。好不容易抓到了史思明的蹤跡,卻消極應對,懇請肅宗將這三人召迴嚴加審問。


    肅宗當然也知道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但魚朝恩對於事情的解讀同樣讓他心驚肉跳,朝議之時,針對此事分為兩派唇槍舌戰甚久,最終也沒有統一的意見。韋堅這時又是始終保持沉默。


    這時李非才明白韋堅為何昨天說那些話。


    那些話非常有道理,對於目前的困局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此時在肅宗這裏,卻未必合他的意,因為肅宗此時隻想追剿史思明。如果自己把韋堅的話重新複述,那直接就可能被認為是和王忠嗣三人沆瀣一氣。可這也代表政事堂的意見,李非作為首輔之臣,如果不說,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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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輩子


    說起來容易,但入夢現在似乎成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看後續的曆史,不管如何戰局紛亂,在大唐得到一年喘息的機會後,從大方麵來看,安祿山的叛軍已經無力迴天,失敗的結局幾乎是注定的。


    牛倩倩從哲學的角度看,這就是所謂曆史的規律,創造曆史的不隻是那些王侯將相,也有販夫走卒,那是一股宏大的合力,所謂說好似一直有人憑一己之力改變了曆史的走向,也許在另一種虛幻的條件下,沒有這個人,也還有其他人挺身而出。


    李飛不太同意這個觀點,但他認為這是牛倩倩對自己焦慮心情的一種安慰,也就沒有說什麽。


    魏堅那邊的房租已經到期,直到最後一天,魏堅才拖著完成了陣地的轉移,他也開始正式二十四小時出現在李飛的視野當中。


    魏堅的東西不多,一直跟著他的那台台式機電腦,還有一個筆記本,一些衣物,其他的就沒什麽了。


    看得出,他對這間屋子非常滿意,在幾間屋子裏轉悠了很久,然後就坐到了李飛之前經常坐的那個位置。


    就是那張電腦桌旁。


    李飛從未想過去偷窺一個人完整的生活,他也覺得有些不道德。但魏堅除外,李飛心中卻有種莫名的興奮和激動。


    這個人身上隱藏著太多的秘密,想要破解一切,這可能是唯一最為有效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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