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眾臣聽李泌說完,麵麵相覷,眼看肅宗的態度明確,幹脆也就無人再敢發聲。


    天寶十年(公元749年)九月,肅宗下旨,命李非陳玄禮死守洛陽,待援兵解圍,同時命王忠嗣盡快剿滅叛軍,解救洛陽於水火。


    王忠嗣接到聖旨,既憂又喜。


    憂的是雙方戰力有實在的差距,安祿山又了解唐軍的戰術戰法,想要取勝希望渺茫,喜的是肅宗那裏終於有了明確的態度,就是要解救李非和陳玄禮,不似以前含糊其辭。


    王忠嗣和郭子儀、高仙芝連夜商議,最終決定想要奪得先機,隻能先行搶占高地,以地形優勢來彌補唐軍衝擊力的不足。因為安祿山的兩處大營都是依河而建,地處窪地,隻要能占據高位,無論是對於箭矢的射程還是騎兵的衝鋒都有先天優勢,唯一擔心的就是叛軍也會想到這一點,提前做好防範。


    叛軍當然也早已經探知到唐朝大軍的動向,提前做了各方麵的準備,安祿山心知洛陽城內守軍已經無力對自己構成威脅,所以索性將二十餘萬大軍全部集結於北營,嚴陣以待。


    安祿山想的很簡單,洛陽城內已經是糧絕之態,自己根本無需和唐軍死命搏殺,隻需拖一些時日,等到洛陽城內餓殍遍野,他便可以不廢吹灰之力拿下洛陽城,洛陽隻要得手,他便可以反過來拿洛陽城池作為擋板消耗唐軍。


    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喂,消耗是極其驚人的,安祿山也正是看在這一點,所以選擇對峙避戰,不主動發動衝鋒。


    所以,當王忠嗣派出兩萬騎兵毫無抵抗的拿下叛軍營北的高地時,卻發現,叛軍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而高地距離安祿山的北營還有五裏的距離,這麽遠即便發起衝鋒,到了他的陣前反而會被叛軍以逸待勞,高地優勢蕩然無存。


    王忠嗣原本以為以安祿山一介莽夫的秉性,肯定急於交戰,沒想到竟選擇按兵不動,眼看時間已經不能再拖,索性心一橫,隨即下令全軍陣型前壓,準備和安祿山來一個魚死網破。


    洛陽城內。


    將李非送往潼關之後,陳玄禮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為了保持戰鬥力,陳玄禮下令將所有戰馬集結一處作為糧食儲備,但近三萬守軍,單單依靠戰馬維持生存,每天就要近百匹的消耗,根本維持不了太久。城中百姓已經啃光了樹皮,但依然餓死者眾,洛陽上麵的天空,成片的烏鴉集結盤旋,鋪天蓋地,再加上刺耳的聒噪聲,一片死氣,昔日輝煌宏闊的神都城,儼然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李非離開洛陽後的第七天,終於有人來報,說王忠嗣的大軍已經抵近洛陽,和安祿山的大戰一觸即發,陳玄禮聽到後,心情卻並沒有太大的波瀾。隻是口中喃喃說道:


    “我大唐必有天助!”


    潼關。


    連續幾日沒有迴音,李非心中無比的焦灼,天天問李光弼有沒有長安的迴文,日日眼望著西邊翹首以盼,但他也知道,千尺峭壁下去尚且容易,歸途卻兇險無比。第六天夜半時分,突然一陣隱約的喊殺聲從窗外傳入李非的耳中,他急忙翻身下床,剛打開門,就見一名兵士慌張的跑到近前說道:


    “右相大人,糧倉今夜被襲,幸得右相大人提早準備,李將軍邀您過去。”


    “人呢?抓到了嗎?”


    “無一脫逃,有所死傷!”


    “走,帶我去。”


    到了現場,隻見十餘人被五花大綁跪倒在地,還有幾具血淋淋的屍體橫置一旁。李光弼見李非過來,連忙上前施禮說道:


    “右相果然通神,今天這些逆賊想要搶奪存糧,被一網打盡。”


    李非沒有迴話,直接走到一人跟前說道:


    “你們可是安祿山所指派?”


    “大人冤枉,我們隻是些流民,實在餓的撐不住了,所以才冒死搶糧。求大人饒命!”一邊說著一邊拚命磕頭。


    “流民?兵器何處所得?”


    “......撿......撿的......”


    李非突然伸手將李光弼的佩刀拔出,一刀穿心而過,那人登時斃命。


    這是李非第一次親手殺人,眼看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犯人瞪著驚恐絕望的眼神望著自己,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


    第二個,依然如此,李非又是一刀將其斃命。


    第三個,第四個 ......


    周圍所有的兵將詫異的看著李非,都驚呆了。噴濺的鮮血已經將李非的衣服染紅,臉上、手上也滿是粘稠的血跡,不停的點點滴落。


    “大人,我說我說,別殺我...”


    終於有人扛不住對死亡的恐懼,涕泗橫流的高聲說道:


    “我們確實是安祿山的部下,求大人饒命!安祿山一共派了五千人混入流民隊伍,我們是炸毀金陡關後被迫留下來的,其他的都已經在金陡關炸毀之前到了長安周圍埋伏,伺機而動......”


    怪不得李非一直擔心洛陽和潼關有內應,但一直沒有跡象,原來,安祿山竟然做了更長遠的打算,不禁心頭一凜。


    “你接著說!”李非喝問道。


    “還有...還有...我們分成了兩隊,另一隊二十人去往牛頭塬截殺信使去了......”


    李光弼一聽,大驚失色,和李非對視了一眼後,立即轉身下令道:


    “百夫長,率百人隊急速趕往牛頭塬,一定要保住信使,若是誤事,以軍律論處!”


    李非盯著身前的犯人,附身問道:


    “還有呢!?”


    “還有......”


    還沒等這個人說完,跪在旁邊的一個人突然暴起,一口咬在此人的脖頸之上,如餓狼一般拚命撕扯,生生撕下一塊肉來,場麵極為駭人。李光弼身旁的護衛閃身上前將其亂刀砍死,被咬的犯人血流如注,在地上不住的翻滾,慘叫連連。


    剩下的那些人,再無一人說出一字。


    “留下這個療傷,其他的都殺了吧!”


    李非下達了最後通牒,一陣刀光閃過,紛紛人頭落地。


    “右相,是不是再給長安上一封奏章?”李光弼一旁問道。


    “這些人恐怕已經有相當一部分進入了京城之內,不容耽擱,我這就去寫。”


    李非在守衛護送下,迴到書房,寫完奏章後由李光弼再次抽調人手前往牛頭塬。


    一夜無眠,一直到次日中午時分,方有人來報,昨夜派出的隊伍已經將叛賊清洗,但未有活口,除了伏誅十餘人,其他的皆跳崖自盡。但在交手之時,那些人事先將綁在巨石之上的懸索悉數砍斷,還需重新安排。


    還好,最起碼還能等到聖旨,隻不過遲一些時日。


    李非看向洛陽方向,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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