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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實力懸殊的兩方卻遲遲沒有分出勝負,弱勢的一方不斷躲過了致命一擊,盡管身上覆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但他卻始終頑強地與獅子抗爭著,甚至試圖去殺死它!


    因為如果獅子不死的話,那麽死的就隻能是他了。而他當然不想死去。


    也正因為如此,這場搏鬥才有了看頭。觀眾們不喜歡太弱的人,那樣就容易一下子被幹掉了,還有什麽看頭?


    現在這樣他們才感覺熱血沸騰!


    每次看見場中的人躲過生死一擊時,他們就會發出震天的唿喊,胸中激蕩不已,為那人的死裏逃生感到慶幸,就好像是自己一次次逃出生天了一樣。


    然而同時他們又矛盾地希望獅子能夠咬死那個人,希望看到真正的殘殺與肆虐,興奮到無以複加的情緒隻能通過熾熱的鮮血來平複。


    瘋狂與暴虐,死亡與掙紮,絕望與勝利,這些便是這個地下鬥獸場的主旋律。


    薑容沒有多加理會,匆匆看過一眼她便繼續跟著飛鶴前行。


    在鬥獸場的地下牢籠裏,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排列著一座座巨大的鐵籠子,每一座鐵籠子裏麵都關著十幾個人,年歲從幾歲到十幾歲不等,可以說都還是孩子。


    隻不過他們絕大多數人眼裏已經失去了屬於孩童的天真與純潔,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對未來的麻木與絕望,以及對周邊事物的冷漠。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突然,牢籠的門打了開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牽著一串小孩子走了進來。


    為什麽說是“一串”呢?


    因為那條長長的繩索上,每隔一段距離都綁著一個孩童,他們就像一個個銅錢被串在一起一樣。


    男子走到一間人較少的鐵籠前,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將鐵籠子打開來,將身後那一串孩童少年盡數推了進去。


    十數個孩子進去後各自找準位置縮了起來,其中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兀自站在原地,一臉懵懂好奇之色。正是失蹤一夜未歸的薑煜。


    他左右望了望,倒並不覺得怎麽害怕,反而好奇地四處打量了起來。看夠了一陣,他才抬腳往裏走去,卻是走到了一個獨自待在一角的少年身邊,挨著他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少年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抹驚訝,許是在奇怪竟然有人不怕他還敢往他麵前湊吧?但更多的是漠然。


    因為他天生一對綠眸,與常人大有迥異,所以從小就被人當作怪物來看,不管是小孩子還是大人,一見了他那雙眼睛,就立刻離得他遠遠的,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更甚者,還有的人不問緣由直接對他大打出手,說是什麽為民除害,打死他這個妖孽。就因為他生了一雙綠眸。


    但是他命大,不管怎麽樣都死不了,不管是被人打成重傷也好,還是發高燒燒得全身發燙也好,老天爺都沒將他給收了去,硬是讓他苟延殘喘地長到了這麽大。


    被人抓到這裏麵來,他甚至還挺慶幸的,雖然仍舊免不了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瞅著,但比起外麵來可要好多了,而且每天還有東西吃。


    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想要反抗逃跑的心思,與其出去了飽受欺淩,還不如就在這裏待著呢。


    被同一個鐵籠裏的其他孩子或厭惡或恐懼著,他也絲毫不在乎,反而因為沒人來跟自己搶位置而感到高興。


    但是這個小不點怎麽就敢往自己身邊湊呢?他難道就不怕自己?少年心裏不由想到。


    薑煜還真的沒有怕他,也並不覺得他和自己有什麽不同,不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麽?有什麽好怕的?


    靠著綠眼少年在角落裏坐下來,薑煜感到很無聊,屁股底下跟安了彈簧似的動來動去。


    他起身走到鐵門邊,想要出去時,卻發現自己怎麽也撼動不了那道鐵鎖。


    他終於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好像被關在這裏了,再也出不去了!那他豈不是再也見不到阿娘阿姐還有平哥兒了?還有爹爹若是帶迴來了小狼崽,自己也玩兒不到了?


    薑煜心裏頓時感到難受極了,他“哇”的一下就哭出來了,不停哭喊著:“我要迴家……嗚嗚……我要阿娘……嗝、阿姐……”


    許是受了他哭聲的感染,其他的籠子裏也陸續傳出了動靜,不少人跟著哭起來。


    霎時,裏麵的哭聲連成一片,剛才把他們帶進來的那個中年管事跑進來就是一聲吼,“哭什麽哭?哭什麽哭!再哭老子把你們都丟進獸籠子裏去!”


    那些哭聲一下子斷了,就像是突然被按了停頓鍵一樣,唯有一道哭聲仍在繼續,那就是我們的小薑煜,他才不管什麽獸籠不獸籠呢!他就是要哭,誰叫這些壞人把他關起來的!誰叫他們不給他迴家的!


    他的哭聲更大了,那個響亮清脆哦,穿透力足足的,直震得人耳膜都要破了。薑煜平時都不愛哭的,但是他一旦哭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啊!


    管事隻覺得腦袋裏一陣嗡嗡作響,滿耳朵裏都充斥著那道魔音。


    他一下子衝到薑煜麵前,隔著鐵籠朝他吼道:“閉嘴!聽到沒有?!再哭老子就——”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了,因為他剛才威脅的話好像壓根兒就對這個小屁孩兒沒用。


    正在他尷尬時,外麵一個小廝跑進來,湊近他耳邊道:“吳管事,公子來了!”


    “什麽公子?”吳振才說完就反應過來,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麵上顯出幾分惶恐幾分驚喜。


    “那還不快去招待著?走走走,千萬別叫公子不高興了!”說著他就要往外麵走,也不管薑煜哭不哭了。


    “哎,吳管事,公子說要看人鬥獸呢。”小廝在後頭喊住他。


    “鬥獸?前麵不是有鬥獸嗎?三層的甲字包廂一直為公子留著呢。難道沒人領公子去?”吳振的臉色沉了幾分。


    小廝忙解釋道:“那哪兒能呢!小的們可是巴不得將公子伺候得好好的。可是……”


    吳振一巴掌糊到小廝腦勺上,喝道:“吞吞吐吐做什麽?有什麽事兒快說!”


    小廝看了旁邊的鐵籠一眼,湊近吳振道:“公子說外頭的鬥獸忒沒意思,他都看得膩了,叫咱們弄些新鮮的花樣。”


    “新鮮的花樣?”吳振犯難了,鬥獸還能有個什麽新鮮花樣?還不就是一人一獸上去賣力纏鬥廝殺麽?


    哭了一陣子,薑煜精力有所消減,嗓子也啞了許多,無法再扯天唿地地大聲嚎了。不過他是個有堅持的好孩子,即使聲音小點兒也沒關係,就是不能停下來。


    整個鐵籠子牢獄裏,就聽到他的聲音。


    吳振正自心煩意亂,冥思苦想著,再一聽他這沒完沒了的哭聲,登時就脫口而出道:“再哭,再哭就把你拖出去鬥獸!”


    話音剛落,吳振眼睛一亮,哎,這個主意好哇!公子不是看膩了成年男子那種鬥獸嗎?這迴他就讓這小娃娃來和野獸廝殺,想必定會很有一番看頭。


    著哇,就這麽辦!


    吳振立刻就對小廝道:“去,準備著,今兒個就叫這些臭小子給公子表演一迴鬥獸。”


    小廝腦袋一縮,麵上掠過一絲不忍,“吳管事,這個,不大好吧?這些小子才多大啊,能撐得過一個迴合麽?別剛上去就叫野獸給咬死了。到時候可就敗了公子的興致了。”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吳振的目光在薑煜所在的鐵籠子裏逡巡了下,道:“這樣吧,將這籠子裏的都放出去,每個人發一把匕首。至於野獸,就挑著那獸籠裏瘦弱實力差些的,先隻放一頭出來,若是公子看得起勁了,再慢慢增加數量。”


    管事的都這樣說了,小廝也無可奈何,他隻得下去準備了。


    這個地方不隻有前麵那一個大型公開鬥獸場,在後麵還有一些小型的鬥獸場,專門供少數人或者私人觀看。


    畢竟總有些人喜歡標榜自己的獨特,認為自己如果和那些平頭老百姓一起觀看的話,沒得失了自個兒的身份。所以那些小型私人鬥獸場就是專門為這些人準備的。


    此刻在三樓的迴廊上,一個青衣錦袍公子正斜靠在一張貴妃榻上,手裏無聊地把玩著一塊玉墜,嘴角掛著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垂著,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下麵。


    在他麵前還擺放著一張案幾,上麵陳列著各樣珍奇精致的瓜果點心,以及酒水。


    他身後靜靜站立著一墨衣侍衛,雙手抱胸,臉色平靜冷漠,一身氣息收斂得幾近於無,尋常人見了還隻當他是個普通人。實則是他一身武功已經大成,近乎臻入化境了。


    他簡單地站立在那兒,便有一種嶽峙淵渟的氣勢,而四麵八方的情況,已盡數在他的掌握之中。隻要有誰稍有異動,就會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擊斃命。


    而不遠處,還叉手侍立著一個白胖的藍衣管事。他時不時拿手擦拭一下額頭,偷看那青衣公子一眼,顯得很有幾分緊張。


    這人就是鬥獸場的負責人,大管事,名喚周複。


    他心裏不斷嘀咕著,怎的還不來?吳振那廝在搞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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