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閬還能怎麽辦呢?王家是不能得罪的,那就隻好對不起繡佛齋裏頭的人啦。


    誰叫裏麵的公子不如王家勢大呢。


    韓維崧淡淡看著不斷點頭哈腰的潘閬,以及旁邊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王禕,“如果我不讓呢?”


    王禕不耐煩道:“不讓?尚青,你來和這位公子講講道理。”


    尚青,就是王禕身邊的那名護衛。


    他一步步朝榻上端坐著的韓維崧走去,每一步都悄無聲息,卻像是重若千鈞般,踩在人的心頭。


    而隨著他的每一步靠近,他周身的氣勢愈加強悍,直朝韓維崧籠罩壓迫而去。


    “咳咳!”韓維崧麵色不由一白,竟是生生被這股氣勢給迫得心口憋悶,幾要喘不過氣來。


    見狀,王禕嘴角一勾,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漫聲道:“尚青,扶這位公子出去。”


    韓維崧一抬手,“不用。”


    他甫一踏出繡佛齋,身後的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怕賣場呈現迴字形結構,東南北三個方向是單獨的包廂,西麵則放置著一張張圓桌,此刻正烏泱泱地坐滿了人,人聲鼎沸,等待著拍賣會的開始。


    韓維崧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道聲音驀地傳入他的腦海,“若是公子暫無去處,可來我們的鴛鴦閣。”


    他猛地一驚,朝旁邊的包廂看去,猶豫了一下,便推門走了進去。


    待看見裏頭的兩人時,他不由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竟然看人家看得呆住了,臉上就是一紅,忙道了聲歉。


    薑容不由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請坐。”


    韓維崧注意到這位俊雅如仙青衣風流的公子就是剛才給自己傳音的人,衝著他感激一笑,坐在了桌子邊。


    “在下韓維崧,還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韓維崧向兩人道。


    薑容道:“我名蕭瑢。”又指著蕭玨道:“他名薑黎。”


    韓維崧看了旁邊的蕭玨一眼,視線在他兩人相握的手上頓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明悟。


    他拱了拱手道:“見過蕭兄弟,見過薑兄。”


    蕭玨看過來一眼,目中含著不悅之色。這小子,難道他看著就比他大麽?還“薑兄”,誰跟他稱兄道弟了?


    韓維崧不明所以,這位薑兄似乎不高興了?可是他沒說什麽呀。


    薑容在旁邊看著暗自好笑,伸指戳了戳蕭玨的腰,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沒辦法,誰叫你長得比較成熟呢!哈哈……


    其實蕭玨麵相看著是很年輕的,他本身也才剛過了十六歲生辰而已。但是誰叫他慣常冷著一張臉且氣勢逼人呢,無形中就使得他看起來要長了好幾歲似的。


    蕭玨眸子眯了眯,捉住她作亂的手,往身下某一處帶去。


    薑容霎時間睜大了眸子看他,眼中滿是羞窘,這旁邊還有人呢!他怎麽能——


    她向韓維崧那邊看去一眼,發現人家正認真地看著冰鏡製成的窗外,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


    她心裏頓時鬆了口氣,旋即在觸到蕭玨那裏時,又慌得差點跳了起來。


    然而她的手被他大力扣著,根本收不迴來,大半個身子也被他緊緊箍在懷裏,頭頂上是他灼熱滾燙的唿吸。


    “錚——”一聲琴音驀地響起,眾人霎時間安靜下來。


    拍賣場中心的圓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素衣蒙麵女子,她跽坐於琴案後,素手輕按琴弦,一陣飄渺動人的仙音流淌而出。


    初時如泠泠冰泉脈脈流淌,玉音閑澹,使人氣爽神清,而後素手一抬,劃然變軒昂,湘水清波乍泄,天地為之一闊,眾人心神為之飛揚。


    琴聲愈來愈急,玲瓏寶髻亂搖,環佩叮咚驟響,風雨瀟瀟迸撞,鐵馬金戈鍾鼓複長嘯!


    空穀一聲絕響,而後琴聲昵昵如兒女語,蜂簇野花細細吟,其聲漸高,先是啁啾百鳥共鳴,而後風清月朗鶴空唳,再接著,九重天宮孤鳳倏迎帝。


    琴聲再次蕩起一陣*,漸沉漸壯,刀槍冗冗,漸至清幽,似落花流水溶溶,竟如實質般浸入人的心間,纏繞在人心頭。


    滿場寂靜無聲,人們似墜入了一場絕美的夢境,不願醒來。


    鴛鴦閣內,蕭玨冷哼一聲,霎時間將那絲絲纏繞的琴音震散,兀自沉浸在美妙樂音中的薑容和韓維崧兩個猛地被驚醒,眼中露出一抹茫然,隨即才漸漸清明。


    薑容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玨,迴想起剛才那種心神被琴音所牽引不可自拔無法控製的經曆,一股心驚後怕的感覺湧上心頭。


    “那琴音有問題!”她驀地意識到這一點。


    “什麽?”韓維崧驚了一下,“蕭兄何出此言呐?”


    薑容輕哼了一聲,“你瞧瞧外麵。”


    透過冰鏡,韓維崧看見那彈琴的女子手指在琴弦上閑閑彈撥了一陣,卻是詭異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她在做什麽?為何沒有絲毫聲音傳出來?”韓維崧喃喃問道。


    蕭玨淡聲道:“種魔。”


    “種魔?”薑容和韓維崧兩個異口同聲。


    蕭玨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將某種念頭通過琴音植入人的心中,影響人的意識。”


    薑容一聽,霎時間明白過來,拍賣會即將開始,想也知道這些人被種下的念頭會是什麽了,目的不外乎是激得在場眾人都大買特買,最好是爭得臉紅脖子粗,一律大出血。


    這樣一來,宸英閣就能賺大把的銀子了。


    薑容心裏冷哼了一聲,想不到偌大的宸英閣,竟然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彈琴女子從容離開,離去之時,她視線若有似無地從鴛鴦閣掃過。


    不知是不是薑容的錯覺,她竟然覺得那女子有幾分熟悉。


    待得眾人清醒過來時,看見台上彈琴的女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麵白須淨身材頗豐的中年男子,年約三十五六,一雙眼睛笑眯眯的。


    他向在場眾人抱拳行了一圈禮,介紹道:“鄙人黃天驥,忝為此次拍賣會的主持。想必各位已經等不及想看到寶貝了,我也就不囉嗦耽擱大家的時間,咱們這就開始!”


    底下眾人轟然叫好,“黃兄果然是爽快人!”


    “就是,還是快些開始吧。”


    “不知道這第一件拍賣品會是什麽?”


    黃天驥抬手壓了下,使得場麵靜了下來,道:“這第一件,南海黑珍珠項鏈!”


    隨著他的話音,一位粉裳女子出得場來,手中端著一隻托盤,托盤上用紅布蓋著。


    女子眉眼秀麗,笑貌溫柔,朝著場中眾人盈盈矮身行了個禮,道:“奴家蕙仙,見過諸位。”


    旋即,她將紅布緩緩掀開,露出裏麵躺著的一串黑珍珠項鏈來,頓時一片倒吸氣的聲音響起。


    無他,這珍珠項鏈實在太美!其明耀生暈,如星球攢巷,寶光交照,特別是在燈光的照耀下,更是動人心弦。


    蕙仙端著托盤從東到西,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使得他們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到這件拍品。


    當然,若是有人想要上手,那也不是不行,隻是要戴上手套,且看的時間不能太長。不然別人也等不及不是?


    在此過程中,黃天驥便在台上將這串項鏈介紹了一番。


    “此為南海珍珠,每一顆俱都渾圓飽滿,亮澤有光度,通體達半寸二分一厘(約兩厘米,乃是極為少見的大顆珍珠。而這串項鏈,乃是由一十八顆這樣的黑珍珠所串聯而成,其價值不可估量。


    “底價三千兩,諸位競價吧。”


    頓時,一片競價聲響起。


    當蕙仙走到鴛鴦閣的冰鏡前時,饒是已經見過不少珍寶的薑容,看見那串黑珍珠項鏈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有種心動的感覺。


    女人嘛,都免不了喜歡這些東西。


    不過她也就是抱著欣賞的眼光來看的,她有比這更好的,也就是過過眼癮,並沒有非買下來的意思。


    也許她骨子裏還是有一種小民思想吧,並沒有那種大手一揮一擲千金的豪氣,來買下來這種不當吃不當用的奢侈品。


    所以看看就罷。


    不過蕭玨顯然想法與她不一樣,見她一直盯著那珍珠項鏈看,連蕙仙走遠了都還未收迴視線,遂問她:“喜歡?”


    “呃,當然喜歡了。這麽美麗的東西誰不喜歡?”薑容道,說完才反應過來,“你不是——”要買吧?


    話還沒說完,蕭玨已經喊出了價格,“三萬兩。”


    他語氣清淡,從容不迫,說話時蘊含了內力,所以在場之人俱都聽得清清楚楚,場麵霎時間一靜,眾人都像被扼住了脖子似的,半晌沒有出聲。


    三萬兩?這價格,委實有點兒嚇人了吧?


    而且,聽那位說“三萬兩”好像“三兩”的語氣,似乎根本就沒把這許多銀子當一迴事兒。


    這樣一想,那些家財頗豐還有心競價的人一時間也不由得躊躇了。


    他們銀子是多,也想要買下這樣一串難得的黑珍珠項鏈。可是,三萬兩,好像有點兒高了。


    何況,誰知道那位出價的公子還會不會繼續出價呢?


    外頭一銀灰色錦衣公子喊道:“三萬兩千兩。”


    蕭玨淡聲道:“四萬兩。”


    錦衣公子繼續跟:“四萬兩千兩。”


    薑容拉了拉蕭玨的袖子,“這人明顯就是宸英閣請來的托兒,你傻呀跟他耗,別跟了,讓宸英閣的人自食惡果去!”


    蕭玨執著她的手,微微一笑,沒說話。


    讓薑容給猜中了,錦衣公子確實是宸英閣的托兒,聽得蕭玨沒再喊價,他心裏頓時心裏一個咯噔。


    那人不會不跟了吧?那這串黑珍珠項鏈豈不是得砸在他們自己手裏了?這可是第一件拍品,本想著來一個開門紅,現在可好!


    他不禁看了台上的黃天驥一眼,額頭冷汗滲出。


    黃天驥笑道:“自古以來,佩戴珍珠就有數不盡的好處,除了能夠使女子魅力大增之外,還有防病保健、鎮定安神、美容養顏等等效用,在此我就不一一細說。


    “而這串南海黑珍珠項鏈,就更是難得。乃是我們宸英閣從路過的涿光商隊那裏以高價購得的,隻此一串,世間絕無僅有。各位可得抓緊時間了。”


    有人被他說動,出價道:“四萬三千兩。”


    聞言,宸英閣的托兒大鬆一口氣,沒再出價。


    這時鴛鴦閣裏蕭玨的聲音傳出來,“五萬兩。”


    這迴沒一個跟他競價的。


    於是乎,最後這第一件拍品——南海黑珍珠項鏈,就被蕭玨以五萬兩高價競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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