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匣啟龍圖。這個玉匣是個什麽模樣?又如何啟得龍圖?龍圖又是什麽?


    第二句倒是好理解,龍圖必定是某個極為重要的東西,關係到皇位之爭,龍圖一旦現世,必定引得眾位皇子爭奪。


    第三句,龍九子,風雲聚。如今皇上膝下可不正是九位皇子麽?九位皇子,一朝齊聚,風雲變幻,這大祁,是不是要變天了?


    潛九州,藏仙府。什麽潛九州?藏仙府?玉匣?還是龍圖?九州好說,不就是大祁治下的雍、並、幽、益、冀、青、荊、交、揚這九州麽?


    隻是,那仙府又是指的什麽?是一個地名麽?又是在何處?


    雙玉容,楓葉紅。這一句,令人好生難以捉摸啊!若是在雙玉這裏斷句的話,那麽這雙玉指的何物?雙玉,雙玉,不就是“二玉”麽?


    二玉相合為一玨,莫非這個“雙玉”指的是太子蕭玨?


    九皇子明麵上身為太子,但其實誰都知道,太子的人選可能落在任何一人身上,卻唯獨不會是他。


    他的太子之位之所以能保持這麽多年,其實隻是為了保持局勢的穩定罷了。


    反正一個傻子,又影響不了什麽。先暫將太子之位寄放在他那裏,待得哪一日皇上心目中真正的太子人選出來了,那麽九皇子這太子之位,也就做到頭了。


    但上麵那句話又該如何解釋?九皇子一個傻子,難不成還會卷入到太子之爭中去嗎?


    顯然不會,那麽就該是另一種斷句了,得將最前麵那個“雙”字跟後麵的“玉容”隔開才行。


    玉容,如玉容顏,會不會指的是某個容顏傾城的女子呢?雙玉容,是說將來會有兩個女子影響到朝堂之爭?


    唉,這可真是傷腦筋啊。


    楓葉紅,又是個啥意思?字麵上很好理解,不就是楓葉紅了麽?這裏頭又能有什麽深意?


    懷錦繡,紫風流。胸懷錦繡?不對,應當是另有所指。


    紫風流,這個倒是清楚,就是麝囊花的別名兒,《祁異錄紫風流》記載:載天山僧舍有麝囊花一藂。色正紫,類丁香。號紫風流。大祁太祖昭取數十根植於移風殿,賜名蓬萊紫。”


    紫風流,麝囊花,蓬萊紫。這又是在暗示什麽呢?


    眾人越看越迷糊了。


    還有後頭的“飛來峰,綠發翁”,飛來峰,一看就是一座山峰的名字。綠發翁,難道還有人頭發是綠色的?


    不對,有詩雲: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裏,邈爾與世絕。中有綠發翁,披雲臥鬆雪……


    這裏頭的“綠發翁”並非指的綠頭發的老翁,而是指的山中仙甕,頭發依舊如同壯年人一般烏黑油亮。


    不是有“鴛鴦枕上雲堆綠”之句麽?同樣指的頭發烏黑濃密,猶若綠雲。


    這兩句是說一座叫做飛來峰的山中住著一位“綠發翁”了?


    後麵好像還有幾句呢,隻是被雲霧遮擋了去,以至於沒人看到。


    一場好好兒的壽宴,最後竟然搞出這麽多名堂來,先有天下第一紫泉酒,後有百鳥、萬獸來朝,龍鳳賀壽,最後又出來什麽玉匣、龍圖、九子的,真可謂是精彩紛呈,跌宕起伏呀!


    後來有人將今日這場壽宴的情景寫進了詩裏麵去,說的是——


    瓊霄殿前觀龍台,百鳥賀壽鳳凰來。


    萬獸朝尊麒麟出,雄圖霸業何不抒?


    雲圖幻化作偈言,天酒蟠桃君不嫌。


    未知玉匣落誰家?萬裏山河玉字壓!


    建昌帝九位皇子都是玉字輩兒的,最後無論是誰登臨皇位,那都出不了一個“玉”字,可不就是萬裏河山玉字壓麽!


    壽宴上又是百鳥又是萬獸,又是麒麟又是龍鳳的,這兆頭不可謂不好哇!簡直是太好了!


    這是九州昌盛、天下大興的征兆啊!這都是皇上的功勞啊!此乃百姓萬民之福啊!


    眾人一片歌功頌德,與有榮焉,好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吐,什麽“雄才大略”啦,“威儀天下”啦,“堯舜禹與”啦……


    建昌帝龍顏大悅,大手一揮,大赦天下,並擬定於三月廿八日,也就是兩日後進行一場春狩,好生慶祝一番!


    於是,諸位已經封王的皇子們也不忙著離開京城迴到封地上了,各國使臣也欲留下來湊個熱鬧。


    皇帝迴到寢宮,李林海就端了碗藥進來,輕聲道:“皇上,該喝藥了。”


    建昌帝起身甩著袖子大步走了幾步,感覺今兒狀態頗為不錯,也不將藥碗接過來,而是道:“你去將裴秀喊來,讓他來給朕瞧瞧,看這藥還有沒有喝的必要。”


    李林海苦了臉,皇上他這是又想著法兒地不喝藥呢?


    他隻得放下藥,準備去喊人,結果裴秀的身影就出現在殿門外。


    李林海見了他就像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迎上去,道:“裴公子,您來得正好,皇上正找您呢。”


    聞言裴秀微微頷首,邁步跨過門檻踏入殿內,雪色的袍服衣擺從朱紅色的門檻上漫過,這一瞬間極致的白與深烈的豔紅色交相輝映,晃花了人的眼。


    皇帝正坐在窗前的榻上,手裏握著一本書逡巡著,見了裴秀進來,便放下書,向他招了招手,“來了?”


    裴秀躬身向皇帝見了個禮,也不等他叫起,便直起身來,走到炕桌另一邊坐下,拉過皇帝擱在炕桌上的手,搭上手指,開始診脈。


    旁邊侍立著的李林海不錯眼地盯著裴秀的神色。


    然而從頭到尾裴秀麵上都似蒙著一層玉雪冰霧,一雙眸子有如剔透寒潭,似淺還深,讓人探不明,看不清。


    診完了一邊,裴秀眉頭微不可查揚了一下,眼中似有一抹訝色一閃而過。


    他示意皇帝伸出另一隻手來,兩邊都診完了,裴秀垂眸不語,李林海忍不住出聲問道:“裴公子,皇上他——”


    裴秀不答反問:“皇上今日吃了什麽?”


    呃?李林海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嘴裏一連串美味佳肴的名字一順溜蹦出來。


    “紅豆膳粥、香酥蘋果、奶白葡萄、芝麻卷、禦膳豆黃、福字瓜燒裏脊、繡球乾貝、八寶野鴨、佛手金卷、奶汁魚片、幹連福海參、山珍刺龍芽、酒醋白腰子、三鮮筍炒鵪子、石首魚、煎三色鮮、青蝦辣羹……”


    李林海滔滔不絕,直說了一大長串,說得口都幹了,也難為他竟是一個不落記下來了。


    完了他看向裴秀,結果就等來一句,“就這些?”


    李林海心頭暗自腹誹,還就這些?這些還不夠嗎?


    見他實在不開竅,裴秀撫了下袖口,緩聲道:“怎麽我聽說皇上還喝了不少酒?嗯?天下第一紫泉酒,果真有那般好?好得皇上都不知道顧忌著身子了?”


    李林海立馬垂下了頭,縮到了一邊兒去,不敢麵對裴秀。


    皇帝幹笑兩聲,“裴秀啊,你看今兒不是朕的壽辰嘛。朕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兩口,你還別說,那紫泉酒啊,當真是不同凡響,朕喝了一口還想第二口,喝了第二口還想——”


    裴秀眼風掃將過來,皇帝那“第三口”就堵在了嗓子眼兒,怎麽都吐不出了。


    “將那紫泉酒拿來,我也來嚐嚐皇上口中的好酒。皇上不會舍不得吧?”裴秀涼涼道。


    “哈哈,怎麽會?朕乃一國之君,九州之主,富有四海,怎會連一杯酒都舍不得?”皇帝笑道,然而在說到“一杯酒”時卻是故意加重了語氣。


    李林海能混到皇帝禦前大總管的位置,又豈能體會不出這小小的聖意?


    他當即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時就端了一杯酒上來。


    紫色的瓊漿玉液盛在微微泛光的剔透玉杯之中,說不出的好看誘人。


    裴秀接過來品了一口,皇帝眼巴巴地看著,就見到他很快飲了第二口,第三口,不多的一杯酒,竟是讓他足足喝了小半刻鍾。


    見著裴秀麵有微醺沉醉之色,皇帝就有些得意洋洋,“如何?朕說得沒錯吧?裴秀啊,你敢說這紫泉不是好酒?”


    裴秀放下杯子,很幹脆道:“不敢。”


    皇帝倒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待得皇帝笑聲稍歇,裴秀喟歎一聲,“天下第一酒,名副其實也。”


    “這酒,喝了於人大有益處,雖一時之間我不知這好處到底是什麽,但我剛才為皇上診脈之際發現,皇上體內的殘毒竟然有了溶解的跡象。”


    “當真?”皇帝目露精光,傾身盯著裴秀。


    裴秀頷首,繼續道:“不過這到底是藥之效,還是酒之故,還得進一步驗證,不過我能肯定的一點是,這酒絕沒有壞處,皇上並不需要忌口,但也不可多飲,每日一小杯足可。”


    聞言皇帝當即就朗笑出聲,“好極!當真好極!”


    不過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為了驗證這酒的效果,皇上需得勻一半予我。”裴秀施施然起身,留下滿臉不情願的皇帝。


    走到門口,他又停了下來,“待會兒我使人來取,皇上還是早些準備的好。”


    待人走遠了,皇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好個裴秀!竟敢如此大膽訛了朕的酒去,遲早,遲早朕要找迴來!哼!”(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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