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之際,掌宗廟禮儀的太祝高聲唱道:“祀——始——”


    “天下曆數歸睿祁,顧惟菲德欽昊蒼。【更新快&nbp;&nbp;請搜索】撰吉日兮表殷薦,冀神鑒兮降闓陽。”


    祭詞唱畢,建昌帝抬腳邁上台階,每上一步,便俯首叩拜一次,不遠處太祝的唱禱隨之響起——


    “款紫壇,柴泰清。受天命,報天成。”


    伴著太祝的唱禱,一百零八位樂工奏起了祭祀樂章,鼓聲為號,琴聲、瑟聲緊隨其後。


    鼓聲雄壯,琴瑟清揚,一篇磅礴的樂章傾瀉而出。


    “竦皇心,薦樂聲。誌上達,歌下迎。”鍾磬和鳴。


    “億上帝,臨下庭。騎日月,陪列星。”簫聲幽幽。


    “嘉祝信,大糦馨。澹神心,醉皇靈。”塤聲嗚咽。


    “相百辟,貢八荒。九歌敘,萬舞翔。”百樂和聲,祭祀舞起!


    “肅振振,鏗皇皇。帝欣欣,福穰穰。”鼓聲蕩蕩,大聲湯湯。


    “高在上,道光明。物資始,德難名。”舞絢爛,霞萬綻!


    “承眷命,牧蒼生。寰宇謐,太階平。”音促促,舞緩緩。


    “天道無親,至誠與鄰。山川遍禮,宮徵維新。”太陽始,萬物洶。


    “玉帛非盛,聰明會真。正斯一德,通乎百神。”百官頌,君長隆。


    “饗帝饗親,維孝維聖。緝熙懿德,敷揚成命。”大祁定,九州平。


    “華夷誌同,笙鏞禮盛。明靈降止,感此誠敬。”噫籲!


    “敬”字剛落,建昌帝跨過最後一步台階,來到紫壇之上。


    接下來,獻食、祭兵、進香,一切步驟依次完成之後,這一場龐大而持久的祭祀之禮才算是完成。


    這滿場的人中,要說誰最累?那無疑是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了。


    好好的生辰,卻因為祖宗禮法而平白遭了不少活罪。


    不過底下的一幹皇子大臣們,也沒有輕鬆多少。因著這場祭祀的重要性,個個都得站得端直無比,一絲不苟,生怕被人捉到一點錯處。


    這一連站了一上午,身上又套著好幾層厚重的朝服,那辛苦可想而知。


    眾人麵色肅穆依舊,隻是那眼中,全無一點神采,額頭上不時有汗珠子滲出,卻無人敢伸手去拭,隻能任由汗水順著額角滑落而下。


    有那生得胖些的官員,更是要命,眼見著出氣多進氣少。


    更不提少數身體底子太差的,連一上午也堅持不下去,竟然直接暈倒了。


    這樣兒的,直接被兩邊侍立著的太監給拖到一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的,待得稍好一些,還是會被送迴來,繼續站著。


    可別想以身體差的理由躲避過去。


    待到皇帝從高高的紫壇上下來,這一上午的辰光也已經過得差不多了,頭頂上的日頭都升得老高,太陽光直直的照射下來,將身著吉服的皇帝及眾位大臣們都烤得頭暈耳熱,昏昏欲睡。


    誰都不好受。


    這還沒完,紫壇祭祀完畢,皇帝又率領著眾人登上重華宮。


    重華宮,高度和紫壇一般,從殿前的平台延伸而下,一直到最底下,一共有九十九級台階,數量隻有紫壇的三分之一左右,如此一來,那坡度可就要陡峭的多。


    每爬上一步,那都得費老勁兒了。


    依舊是建昌帝打頭,一幹皇子以及大臣們跟在後麵,眾人吭哧吭哧地開始了艱難的爬梯之旅。


    九十九級台階,眾人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上去了,個個累得跟狗一樣,恨不能當場躺倒在地,再也不起來。


    可就是累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眾人還得維持著自己的儀態,不然就是不莊重,不敬先祖,褻瀆神靈,若是被哪個多管閑事兒的禦史給逮住了,那就等著第二天在朝會上被參上一筆吧。


    其實這會兒最應該抱怨的還應該是我們的皇帝陛下。


    今天可是他老人家的五十大壽啊,怎麽竟是折騰來折騰去的?還能不能愉快地過生辰了?


    可是吧,他還就得受著,而且還不能表現出絲毫不滿來,因為這是他祖宗定下的規矩!


    就是要子孫後代牢記,自個兒在作為皇帝享樂的過程中,還得感謝上蒼,感謝先祖,感謝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若是有哪一日哪一位皇帝沒能做到這一點,那麽他們蕭家的皇位也就坐到頭了。


    所以啊,為了不當一個被唾棄的皇帝,建昌帝就是咬著牙也得把這一套程序走下來不可。


    申時(三點初,皇帝宣布解放,讓眾人各迴各家,各找各媽,迴去好生休息一番,喘喘氣兒,養足了精力,以應付一個時辰後的宴席。


    當然,若是離家遠的,也可以就近在宮裏休息換衣服啥的。


    早在前幾日,重華宮的前殿就為大臣們準備好了。


    比起苦逼大發的官員們來說,他們的家眷就要輕鬆很多,起碼不用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穿著厚重的官服,跑到紫壇底下一站就是大半天,然後又是苦哈哈地登天梯。


    可怎麽受得了喲!


    一個時辰後,也就是酉時(五點,宴席正式開始。


    瓊霄殿前的觀龍台,就是此次舉行宴會的地方。


    觀龍台位置夠寬敞,足以容納上千人還不止。


    台上每隔三丈遠的距離就矗立著一根碩大的石柱,柱子上雕刻著盤旋昂揚的威嚴巨龍,其形態各異,姿勢或盤旋、或咆哮、或蜿蜒、或騰空,卻都是一樣的睥睨眾生,凜然不可侵犯。


    上首的位置是為著皇帝太後以及皇貴妃三位皇宮裏的大老板準備的,底下坐席分為左右兩邊,左邊坐著一眾官員大臣們,以及從別國來賀壽的使臣,位置按照品級高低從前往後。


    右邊則坐著皇帝其他的妃嬪以及眾位官員的女眷。


    每人麵前擺著一張案幾,上麵陳設著瓜果點心以及酒水。


    中間留出一大塊位置來,專門供伶人以表演歌舞。


    眾人陸續就位,彼此寒暄交談,觥籌交錯,場麵好不熱鬧。


    待得秉禮太監一聲高唿:“皇上駕到——”


    皇帝太後以及皇貴妃三位重量級人物姍姍來遲,後頭跟著一大票皇子王爺,眾人山唿萬歲,待重新坐下來後,宴席這才正式開始。


    左邊第一排第一位坐著太子殿下,距離皇帝的位置最近。往下數,則依次坐著幾位已經封王的皇子,從大皇子到七皇子。


    大皇子蕭琅年近而立之年,許是經了常年的戰場廝殺,比起其他皇子來說身上多了一股驍勇霸烈的氣質。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也不講究什麽儀態坐姿,怎麽舒服怎麽來,一腿曲著,一腿伸直了壓在過道上,不時往肚子裏灌上一杯酒。


    旁邊跪伏著兩名宮女,一人給他揉頸錘肩,一人給他敲腿。


    二皇子氣質爽朗麵容清俊,一襲皇子袍服更襯得他麵如冠玉,目似朗星,他稍稍傾身,和左手邊的三皇子蕭瑜低聲交談著。


    “三弟,身上的傷勢可好些了?”


    蕭瑜點頭道:“嗯,已經大好了,二哥不用擔心。”


    蕭瑾這才放心了,便有心思關心弟弟在路途中的見聞了。


    “我看要不是父皇五十大壽,你這會兒不定在哪裏樂不思蜀呢,我說的可對?在外頭遇著了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說出來也給我長長見識。”


    蕭瑜笑道:“要說好吃的好玩兒的,那可多的是,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而且我也不耐煩與你說這個,要說也是說美人兒嘛,是不是?”


    蕭瑾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就得瑟吧,快給哥哥說說,又遇上了什麽極品美人兒?”


    四皇子蕭瑱麵色冷峻沉靜,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自斟自飲,自得其樂,眉宇間隱有幾分孤傲。


    他不去找別人聊天談話,別人也不來找他,按現在的話來說,這娃有點自閉的傾向。


    五皇子蕭瑉這裏可就熱鬧了,他一手摟一個美人兒在懷裏,左邊美人兒端著酒杯遞到他嘴邊,完了右邊美人兒送過來一顆去了籽的水晶葡萄,真真是好不快活自在。


    皇帝也沒他這般********在懷,坐享齊人之福。


    而今他出落得愈發風神俊秀了,麵容既有女子的豔麗嫵媚,又有男子的硬挺俊朗,有種雌雄莫辯的風流綺麗。


    身上著一襲華麗的暗紅繡金線的廣袖錦袍,更襯得他姿容俊美逼人,真個如神君花王矣。


    若說五皇子是一幅濃墨重彩的人間富麗圖,那麽六皇子蕭琮這邊就是一幅清淡高遠仙氣十足的世外桃源圖。


    他隻靜靜坐在輪椅上,姿態端正,風骨天成,旁邊侍立的小宮女都不大敢和他說話,生怕唐突了這位仙人般的青王爺。


    七皇子蕭瑭翹著二郎腿,眼神專注盯著麵前表演的歌舞,時不時往嘴裏丟一顆花生米,再嚐他一口美酒,優哉遊哉,好不樂乎!


    八皇子蕭瑛並不往自己的位置去,一來便膩到了太後身邊,將站在旁邊侍候的大太監殷浩擠到了一邊兒去,拉著太後的袖子撒嬌道:“祖母,孫兒就在這裏侍候您,給您端茶倒酒、遞箸夾菜如何?”


    太後一把將他摟進懷裏,滿麵笑容道:“哎喲喂,哀家的乖孫孫就是懂事,貼心,孝順!”


    偏頭吩咐一旁的殷浩道:“小浩子,還不快給這猴兒搬把椅子來,免得雲妃看見了心疼,心裏怪哀家刻薄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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