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院大王”徐淮南


    錦州城,是遼東第一城。


    多年來一直是抵抗匈奴部落的第一線,當遼東所有關隘都失去作用的時候,錦州城就成了整個遼東最大的庇護所。


    此時,已經是深冬。


    整個遼東以及長城以外,大雪封山,北方匈奴部落不能縱馬南下,相對來說是遼東最安全的時候。


    守衛城門的士兵,黑甲長矛,躲在城門洞裏瑟瑟發抖,城門口由於寒冷人跡罕至,千有人經過。


    “轟隆隆!”


    突然間,馬蹄聲如雷。


    遠方上百騎衝來,城門口的士兵赫然警覺,城樓上數十甲士,拉弓搭箭,除此之外,還有五具可以射三裏地的床弩蓄勢待發。


    待鐵騎踏雪而來,風雪中看清是離陽旗幟,黑甲長矛,一麵大旗上繡著“公孫”兩個大字。


    “嗚~!”


    以公孫幽兩兄弟為首鐵騎中,一個號角聲響起。


    “自己人!”


    城樓城門處的士卒精神猛然鬆懈,眼看著上百騎如同洪水一般湧入城門。


    在一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與公孫太守嫡長子、蒼狼校尉並肩而立的年輕人,麵如冠玉豐神俊秀,也不知道哪裏裏來的年輕人?


    難是太安城的王公貴族?


    早知道在整個遼東,能與公孫太守嫡長子比肩的家世的,基本沒有。


    鐵騎踏入錦州城,公孫幽看著熟悉的街道,在自己麵前快速飄過。


    很快就到了南城一座如同軍營一般的府邸門口,府邸門口前,以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為首,一眾公孫家白馬學堂出身的年輕人站在他們身後。


    十年間,這些白馬學堂的年輕人,從軍之後,由於能識文斷字、數理計算,使得他們隻要不死,會很快升職。


    以最早一批白馬學堂的學生計算,如今超過三百人散落在遼東軍中,號稱為“公孫家的三百門生”。


    其中,最厲害的一人,除了公孫白圭的嫡長子公孫淵掌控三千精銳鐵騎。還有一人名為陳東青,同樣是掌控一千精銳輕騎的實權校尉,徐驍就是他的麾下。


    餘下好一點的標長,差一點的伍長,還有這一兩年進入軍中的幾個不成器的,還是大頭兵一個。


    當然不知有當兵的士卒,白馬學堂也有一個不喜刀兵,隻喜歡詩書的文人,已經在遼東下一縣之地,擔任主薄。


    此時的離陽,雖然眾文輕武,可文官官場基本是世家大族把持,春秋各國,如今還是四百多年形成的大九品中正製度。


    士族定品,當官。


    沒有科舉製,寒門想要崛起,難如登天,士族永遠是士族,寒門崛起成為奢望。


    白馬學堂那名從文的書生,能當上九品縣主薄,也是公孫家多方運作的結果,由此可見寒門當官又多麽困難。


    “父親,孩兒迴來了!”


    百騎入城,開始分流。


    隻有公孫幽、公孫淵兩兄弟帶著白馬學堂出身的十幾名甲士來到太守府邸。


    “好啊,你迴來就好,匈奴部落已成強弩之末,等明年春天,打完這一仗。有了軍功,爹給你一個校尉當當。


    按照陛下的意思,打完匈奴,穩定北方,我們就可以出兵遼西了,建功立業就在眼前。”


    公孫白圭虎背熊腰,劍眉星目,身材甚是魁梧,雙臂修長,可拉開三石大弓。


    隨著公孫白圭話音落下,周邊一眾身著甲胄的軍卒目光灼灼,如今的他們不再是那個為活而死的百姓。


    而是一個個可以為了未來,用命去賭的悍卒,軍中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殘酷,也有馬上封侯的野望。


    亂世,是武人的天堂。


    是文人的地獄。


    在狼煙四起的世界,刀子與拳頭比嘴皮上的刀子與手上的筆杆子有用。


    “孩子一迴來,你說這個幹什麽,幽兒,外麵冷,咱們去府裏,娘給伱們做了好吃的。”


    還不等公孫幽迴答,公孫白圭身旁,一名四十歲左右、氣質溫柔,長得極為美麗的中年婦人白了身旁官居太守的魁梧中年一眼,嗔怪道。


    “還有你們一起進來,大冷天的,杵在外麵做什麽?”


    隨即,還不忘對著兩兄弟身後的一群甲士大聲說道。


    “謝夫人!”


    一眾甲士嘿嘿一笑,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看來是沒少蹭飯。


    白馬學堂中出來的孩子,在公孫家吃的白飯可不少,甚至有一些孤兒,直接長在公孫家。


    如今公孫家後宅,幾乎成了一個托兒院了,此時每天有上百個孩子在這裏學習,即便是一些錦州軍隊的普通軍官,也想方設法地往這裏麵送孩子。


    “徐先生!”


    走進府邸,隻見一個白發老頭穿著黑色大裘站在亭子裏,看著一眾人魚貫而入,眾人見著,無論是公孫白圭,還是其他人,皆拱手問禮。


    這就是公孫幽小時候,提出“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趕”,隨後氣得半死,提出加錢的“加錢居士”。


    加錢居士,姓徐,寒門出身,據說和豹韜營標長徐驍還是遠房親戚。


    有一個好兒子,才學不凡,二十七八歲,可以在如今的離陽,報國無門。


    離陽被八國稱為沐冠而猴的北蠻子,在離陽都無法從仕,又何況其他八國,所以如今也在這座學堂裏當了一個教書先生,混口飯吃。


    對了,加錢居士的兒子,名為——徐淮南,本是書中二十幾年後,北莽北院大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公孫幽的書中人,與黃三甲的書中人,明顯不同。


    太守府後宅,一個巨大的房子裏,公孫一家以及徐先生處於北方的高一個台階的圓桌上。


    下方三桌人,足足將近四十人。


    三桌是今天殺人歸來的太守府門生,黑甲長刀,煞氣衝天;一桌是太守府邸裏為數不多的傭人,公孫家沒有誰不能上桌吃飯的陋習。


    說到底,八百年前出了兩位大將軍的公孫家,傳到公孫幽的父親,已然落魄到了極致。


    桌子上,熱騰騰的飯菜,有魚有酒有雞……不說山珍海味,十四五個農家小菜也夠豐盛,在苦寒的遼東,已經不錯。


    “你們都是從我公孫家出來的,也算我公孫白圭半個孩子,如今我兒子公孫幽從上陰學宮迴來了,你們的兄弟迴來了。


    日後,建功立業飛機會不缺,我希望你們兄弟之間能守望相助,我公孫白圭幹了,以後這天下,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待所有人做好,身材魁梧的公孫白圭起身舉杯,大聲說道。


    一段話,放在如今那個地球,妥妥的pua,可放在這個時代,足可以讓人感激涕零。


    一眾黑甲長刀的騎士雙目通紅,舉著身前倒滿的一碗酒,仰頭喝下,甚是豪邁。


    隻有那位加錢居士以及他的兒子,一臉鄙夷,他娘的,這公孫家不為人子,幾句話就想讓人死心塌地的讓人給他家賣命。


    也不知道,離陽皇帝,知道了遼東如今這個局麵,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


    肯定恨不得把公孫家調出遼東,讓他們立功升官不難,用數不盡的大戰硬仗,把公孫家好不容易培養的年輕軍官拚光也不難。


    想到這個,坐在一堆甲士中間的儒雅年輕人猛然一驚,抬頭看向那位在自己父親所在那一桌談笑風生,說著上陰學宮趣聞的那位少年,茂名感覺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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