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這事兒撒撒嬌就能過去。”


    玉雀敢怒不敢言,盛滿水光的眼眸裏含著點點委屈。


    還委屈上了。


    周鳴無聲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軟肉,帶著人就要往外走。


    “走,換身衣服,跟我去參加宴會。”


    “宴會?”玉雀有些懵。


    “半個月前,我說過母親要辦場宴會給我選妻子,雀兒當時不是想去看看,親自為我把把關嗎?”周鳴眼中不自覺帶了笑意,偏又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這麽重要的事,雀兒該不會是忘了吧。”


    玉雀懵在原地,他以為,他當時以為周鳴開玩笑呢。


    他一個戲子,有什麽資格去參加他們這些權貴的宴會。


    更何況那還是要為了給周鳴相看妻子舉辦的宴會,而他是被周鳴養著的戲子,還是個男人,哪個正常人會讓他去。


    從來就隻聽說過那些心比天高的外室去上門挑釁的,沒聽說過有哪個是被男人主動帶上去的,怕是腦子被驢踢了吧。


    “這……爺,這怕是不妥……”玉雀仰頭看他,疑惑他怎麽會幹這種事。


    周鳴明明白白看出了玉雀眼裏的懷疑,低頭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你沒聽錯,就是要帶你去,乖一些,嗯?”


    “好。”玉雀沒再問,他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隨便周鳴要帶他去做什麽吧。


    大概是他不想娶妻,便故意帶著自己這個男人去砸場子吧。


    玉雀跟在他先迴了周公館,依周鳴的意思,換了一身白色西裝,西裝裁剪有度,完美的裹住他清瘦的身軀,腰細腿長。他穿著西式服飾,卻偏偏有著一頭半長不短的長發,烏發規矩的披在腦後,有一種新舊交融的,獨屬於這個時代的氣質。


    周鳴坐在沙發上,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在一起,雙手十指交攏置於腹部。看著從換好衣服緩步出來的玉雀,眼底劃過一絲驚豔,麵上不動聲色,僅僅是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水晶燈的光奪目璀璨,明晃晃的照在玉雀身上,他第一次穿西裝,頗有些不適應。


    “周爺……”


    “叫我周鳴。”他早就不想聽玉雀“周爺周爺”的喊他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改改。


    玉雀雖然覺得這樣不合適,但沒有違抗他的意思,從善如流,低聲喚了一聲:“周鳴。”


    ,許是因為聲音小的緣故,一聲“周鳴”又清又軟。


    “嗯。”周鳴心底愉悅了些,深覺自己早就該讓他改口了,聽他叫自己的名字,果然比跟別人一樣的喊他“周爺”要好聽順心的多。


    “周……”玉雀想起周鳴剛剛的吩咐,及時止住了聲音


    “周鳴,您不換衣服嗎?”


    周鳴穿的還是那身黑色的軍..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幾身一模一樣的衣服,玉雀就沒怎麽見過他穿別的樣式的衣服。


    “嗯,不換,這樣就行。”周鳴看都沒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玉雀了然,周鳴帶他去,應該就是為了抵擋狂蜂浪蝶,搪塞母親不想結婚的。


    對自己有了大概的定位,玉雀心神稍穩。


    他一隻手握拳,手肘放在沙發扶手上,抵著臉仿佛在思考些什麽。


    片刻後他起身,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錦盒,走到玉雀身邊。


    打開錦盒後,裏麵是一個竹子樣式的胸針。


    周鳴微微俯身,親手戴到玉雀胸前。


    襯得人如修竹美玉。


    玉雀微微低頭,見到周鳴專注的眼神,微微抿了抿唇。


    汽車車從路上駛過,路過一片小洋房,這裏要安靜的多,能住在這裏的,最起碼也是家裏有些錢的,來來往往也多是汽車,沒有小攤小販,沒有什麽行人,沒有報童和包車夫,是這亂世中難得的太平安穩之地。


    窗外沒什麽好看的,玉雀興致缺缺,轉過頭來,視線越過前座,透過擋風玻璃看前路,估算還有幾分鍾能到。


    他沒注意到,這條街其中一家洋房門前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表,眉宇間帶著些煩躁。


    汽車經過時,那個男人正巧抬頭看到了坐在車窗裏的玉雀。


    他當即瞳孔驟縮,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跟著車走了兩步,甚至險些控製不住喊出聲來。


    幸而正巧他的手下過來,拉迴了他的心神。


    李武微微彎腰,滿臉高興,道:“少爺,汽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就說隻要爆出咱們京城徐家的名號,一準管用。”


    徐盛昨天剛到,今天就要去參加海城周家的宴會,結交周家的同時最好能談成一筆生意。


    結果海城這邊的手下辦事不利,竟然連汽車都能出了問題,還好李武得用,他是本地人,之前雖然一直跟著他在京城,到底人機靈趕緊聯係人,立馬重新買了一輛汽車。


    要不然,若是他初次拜訪周家就遲到,肯定讓人覺得他猖狂不把周家放在眼裏,丟了生意事小,得罪了周家事情就大了,畢竟他徐家再有權有勢,那也是在京城,在海城,周家才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況且,徐盛拿出金絲眼鏡戴上,擋住心事重重的雙眸,徐家人多,有能力有作為的卻少,整個大家族,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現在基本上全靠著他來帶著在這亂世求生,甩不掉,也丟不得,他一個人拖著一大家子,試圖將人從一堆爛泥裏帶出來,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他身上。


    這些年,他太累了。


    李武在前麵開車,徐盛坐到後麵,剛剛那驚鴻一瞥又闖入他的腦海。


    太像了。


    徐盛心想。


    是他嗎?


    他不是出國了嗎?


    怎麽會到海城?


    如果不是他,又怎麽能長得這麽像,讓他一眼失神。


    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見過有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但是還沒有如此相像的……


    徐盛迴過神來捏了捏鼻梁,不免嘲笑自己,過了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是會為了一個愛慕虛榮富貴的騙子而心神動蕩。


    隻是一張有些相似的臉而已,竟然也能讓他失態至此。


    徐盛心裏泛起了恨,恨那人心狠無恥,更恨自己難以控製自己的心神。


    他暗自告誡自己,隻是有多少用處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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