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淵。”溫越側趴在滄淵的膝頭,打斷他清潤的讀書聲,溫越靜靜望著黃花梨屏風上成雙嬉鬧的金鷓鴣,光影變幻間,上麵鑲嵌而成的群山明明滅滅。


    “嗯?”滄淵聽見溫越喚他的名字,挪開書卷,手指輕撫溫越如雲般散開的鬢發,“我在,阿越怎麽了?”


    重重疊疊的小山反射的光線落入溫越的雙眼,溫越垂下眼,道:“你打算怎麽處置傾顏。”


    他用得的肯定語氣,而不是疑問。


    “我自是想讓她魂飛魄散。”滄淵眼中暗芒閃過,裹挾著無盡戾氣。


    他頓了頓,道:“隻是,阿越,等一等好不好?她現在身上有關係到天界安穩的事,我暫時要用她來引蛇出洞,等到事情了解了,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其實他想直接將傾顏扔下誅仙台,中途卻被天帝天後攔住了,狠狠罵了他一頓,讓他不要隻顧兒女情長,多想想自己的身份。


    嗬,身份?他是溫越在丈夫,是他共度一生的愛人,還有什麽身份抵得過這個身份。


    沒有傾顏,他一樣能揪出這天界暗處隱藏的魑魅魍魎。


    隻是母後說的對,他是不怕這些陰謀詭計,但是溫越不行,尤其他現在還有了孩子,正是容易出事的時候。


    他這個時候處置了傾顏,固然解恨,但是他的阿越卻要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中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用傾顏來引出這些隱在暗處的毒蛇然後一網打盡,這所用的時間絕對比他自己在茫茫天界中一個一個揪出來的快。


    而且,滄淵眸色一暗,他想起玉伯呈上來的那封折子,裏麵的審訊結果,明明白白的寫著傾顏是跟溫越說了天界的流言,以及閻王不日將迎娶魔族小公主的消息後,溫越便變了臉。


    溫越與閻王青梅竹馬疑有舊情的事始終是他心裏的一根刺,這根刺從來都沒有拔出來過,隻不過是在外麵套上了華美的外衣,實則裏麵早已化膿流瘡,觸之則疼,心口鬱氣怒火難消。他拚了命的不讓那些流言蜚語傳到溫越的耳朵裏,不想讓溫越的生活裏再出現“閻王”這兩個字眼,說他自欺欺人也好,仗勢欺人也罷,他樂意。


    可是傾顏算是什麽東西,也敢大搖大擺肆無忌憚的將一切都告訴溫越。


    他得知後,第一反應居然是惱怒,惱怒有人戳破他辛苦營造的美好。


    溫越扶著他的腿慢慢起身,如瀑長發隨著他的動作散落於身旁,溫越直直看著滄淵的眼,怒氣漸漸在胸中蓄積成風暴:“她差點害死我們的孩子,差點害死我,你居然說等?你告訴我是什麽事?我想看看是什麽事,在你眼裏比我和孩子的性命安危還重要!”


    “咳咳……咳……”


    溫越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這是病後身體虛弱的後遺症,就連藥王都說隻能慢慢養著,慢慢養著,要養到什麽時候?滄淵和溫越都知道,溫越的身體再也迴不去之前了,幸運的話說不定什麽時候能出去溜達溜達,運氣不好,一生都要做這般弱柳扶風的林妹妹。


    而神仙的壽命何其漫長,終生固於這一片四方的宮殿,這對於溫越來說,無疑是折磨。


    滄淵在得知這事時,卻在憤怒心疼之餘有了一絲竊喜悄悄冒出頭來。


    這是他埋藏最深的最陰暗、隱秘、不能見人的心思。


    活潑純善的小鮫人,又生了一副舉世無雙的好相貌,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多了,來獻殷勤的人太多了,這世間能吸引溫越目光的東西也太多了些,多到他恨不得剜掉那些人的眼睛,捏住小鮫人的下巴強迫他轉過頭來隻能看著自己,將小鮫人壓在臂彎裏狠狠親吻,把那桃花色的唇瓣研磨的如同冬日盛開的紅梅,又被人捏在指尖碾碎滲透出紅色的汁水,到時候單純開朗的小鮫人一定會睜著霧氣蒙蒙泛著微紅的雙眼委委屈屈地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裏倒映的隻有他。


    他會將溫越永遠禁錮在自己的空間裏,周圍都是自己的氣味,他的阿越身上都是他的痕跡,沒有力量掙脫他的囹圄,隻能承受來自於他的愛憐,不論是身還是心,都隻有他一個人位列其中。


    單單是這樣想想,他便感到從心髒胸腔蔓延到全身的愉悅,簡直忍不住要勾唇笑出來。


    可是不用問,他就知道溫越不會喜歡被他那樣對待,那便算了吧,他也隻敢偶爾這樣想想。


    【888:呸!滄淵這個耙耳朵!】


    【朝歌:我家滄淵樂意,略略略,你有本事打我啊~】


    【888:我不管!人家要生氣啦!小拳拳捶你胸口.jpg】


    【朝歌:乖兒子,再給爸爸生一個氣看看。】


    【888:誰是你兒子!請叫我發哥!╭(╯^╰)╮】


    滄淵見溫越被氣得喘不上氣來,連忙輕輕拍溫越的脊背,給他順氣,又用仙力讓茶飛過來單手接了遞給溫越,想讓他喝點緩解緩解。


    “阿越別氣,乖,喝點水。”


    不料溫越抬手便打翻了茶,甩掉滄淵的手,整個人往另一邊倒,斜著跪坐在一旁,他紅著眼,道:“算了,我不想聽。”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肯與我說,總是搪塞我,我說什麽你都不肯信。我娘說愛人之間最不能缺便是信任,我不肯聽,覺得彼此相愛,肯定是彼此信任的。是我的錯,傻了這麽多年,凡間事,凡間了,哈哈哈哈。”溫越手背抵著眼,笑裏全是悲涼,“凡間事,凡間了,這是你當初說的,是我不要臉麵,非要纏著你再續前緣,是我總心軟輕易便與你和好,是我自輕自賤,我認了。”


    “阿越……”


    滄淵心底湧上巨大的恐慌,他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顫抖著手想去抱溫越,想將溫越牢牢抱在懷裏,卻被溫越一巴掌打到一旁。


    溫越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滿是決絕,他直接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他雖然身體虛弱了,但好歹還有那麽點仙力能支撐著他,隻要讓他隨便到一處海,拖海裏的魚蝦去虛淵報信,他的父母哥哥便會來接他。


    “阿越!”滄淵終究是壓抑不住恐慌,慌慌張張跑上前去從背後抱住溫越。


    “我現在就去將傾顏扔下誅仙台好不好?她跟魔族有牽扯,所以我和父帝母後商量好等解決了魔族後再處決她。阿越要是不滿意,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滄淵猩紅著眼,將溫越牢牢嵌在懷裏,從背後不斷的親吻著他的側頰耳垂,從遠處看,隻會覺得這是一對親昵的神仙眷侶。


    溫越掙了掙,沒掙脫,身子的虛弱感倒是越發明顯。


    他喘了喘氣,氣急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你不肯立刻處置傾顏嗎?我說了一大堆,你還在與我裝傻充愣,試圖蒙混過去!我與你解釋過多少次我與閻哥哥沒有那種情,甚至為了讓你開心,我已經盡力避免和閻哥哥接觸,可你呢,你總是不肯信我……”


    “罷了,我累了,你不是懷疑我嗎?幹脆我就坐實好了,你放開我!我現在就去找閻哥哥,問他願不願意娶我。你放心,孩子生出來我會送迴天界,不會讓他喊別的男人爹!我要去找閻哥哥,閻哥哥比你好,比你對我好……”


    溫越越說越是絕望,他用力在滄淵懷裏扭動,試圖掙脫禁錮,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化為珍珠落到毯子上。


    他在家時,從來沒人舍得讓他哭,唯有的幾次,也是他自己試圖通過撒嬌耍賴得到什麽,多是幹打雷不下雨而已。


    現在想想,他真情實意的哭,都是在碰到滄淵之後的,他不該碰這些情情愛愛的,尤其是與異族人,如果是跟他們鮫人,沒人會舍得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哭。


    溫越心情激動,一心想掙脫滄淵,全然沒注意到滄淵在聽見他說要去找閻王,還要嫁給他之後瞬間陰沉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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