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夜裏,冷月高懸,疏淡的星零零散散的嵌在夜幕,輕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空中有朵雲快速飄過。


    那朵流雲直接從空中飄到雲岫宮,護衛們都知道這是太子殿下身邊那位高冷沉默的心腹雲翳,對他這種不用通報直接飄進去的方式早就見怪不怪了,也知道這是殿下默許的,因此直接放行了,並未多加阻攔。


    雲翳從書房的窗縫中飄進去,若是從書房裏麵看,能見到有源源不斷的白霧從窗縫中流瀉而下,屋內雲霧繚繞,漸漸凝實成一個人形。


    書房中淡淡的檀香味尚未完全散去,雲翳站在中央,眼神呆愣,他額頭中間的雲紋有流光一閃而過。


    殿內春水鴛鴦白玉爐燃著溫越最喜歡的暖香,燒的一室芬芳和曛。


    滄淵感受到雲翳傳來的信號,睜開了眼,睫毛低垂,溫越依舊依偎在他懷裏安靜睡著,一懷溫香軟玉。


    他抿了抿唇,緩緩起身,將溫越慢慢懷裏挪出來,兩人的發絲交纏在床上,分不出你我。


    盡管滄淵將動作放的再輕不過,溫越到底是被他驚動了。


    溫越臉頰蹭了蹭,發現不是自己熟悉的觸感,眼睛掙紮地眯出一條縫,隻能看見滄淵模糊的身影。


    “唔,你去哪兒?”


    “有的事要處理,你先睡,乖。”滄淵俯身,輕輕摸了摸溫越臉頰上的軟肉,輕聲細語。


    “那你早點迴來啊。”溫越聞言徹底閉上了眼,連掙紮都沒有了。


    “好。”滄淵將被子拉了拉,靜靜看了會兒,眼中是難辨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已經有負於伴侶之間的信任,可是,在麵對溫越的事上,他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


    如果是他想多了,他不會讓溫越知道自己調查這些的事,並且再也不會輕易去懷疑這些事。


    如果……


    月上中天,正是好眠的時辰,滄淵的腳步落在地麵上,無聲無息,他披了一件大氅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門“吱呀”一聲,溫越無意識地皺了皺眉,往被子裏縮了縮,從外麵看,隻能看到發絲微亂的頭頂。


    書房內,雲翳見到滄淵,俯身規矩行了一禮,開始交代自己查到的事。


    “鮫珠乃鮫人生命之本源……鮫人族不成文的規矩,鮫珠不可送與他人……”


    “閻王在千年前與魔族大戰中受了傷,當時隻有鮫王的鮫珠可使之活命……鮫王大義借出鮫珠給閻王治傷……”


    “閻王在虛淵五百年,太子妃在這期間出生,閻王甚喜……太子妃與閻王關係極好……”


    “……鮫人王族的鮫珠,生死人,肉白骨都是輕而易舉……”


    “若真要給,鮫珠,隻可給傾心的伴侶……且必須心甘情願做靈魂印記……將二人性命綁在一起……”


    “屬下查到,太子妃拿著閻王給的一半雙魚玉佩前去陰間找閻王,此事陰間許多人都知道,並不是秘密……同時正是閻王暗傷複發……太子妃的鮫珠……”


    “……”


    雲翳麵無表情,道出自己腦海中的消息,他眼神呆滯,說話呆呆的,沒有一絲感情,他本就沉默清冷,滄淵心中有事並沒有仔細注意雲翳的狀態,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隨著雲翳一句一句的說出口,滄淵眸色愈來愈深,其中蓄積著黑壓壓的風暴。


    他閉了閉眼,試圖去控製自己的情緒,可身上的寒意止不住的往外冒,冰霜從他指尖碰觸到的桌子漸漸覆蓋到整個書房。


    滄淵隻覺的烈火焚心,又是酸又是澀,百味交雜,胸口悶的不行。


    忽然,冰霜覆蓋之處無聲無息之間盡數化為齏粉。


    邀月宴上的場景一幕一幕迴放,腦中浮現出溫越抽泣著說他父王兄長被凡人發現了不得不盡快迴去的場景。


    不是說被凡人發現不得不走嗎?


    為什麽讓他們在凡間等著你,你還有時間去地府給你的閻哥哥送鮫珠?


    鮫珠隻可給傾心之人。


    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鮫珠卻是在邀月宴上,你的閻哥哥親自遞過來的。


    為什麽……


    滄淵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手肘擋著眼睛,喉嚨裏發出笑聲,隻是這聲音仿佛喉嚨裏堵著一團棉花,壓著整個喉嚨,絲毫愉悅也無,讓人覺得害怕。


    “嗬!”


    不知道過了多久,滄淵放下手,眸色黑沉沉的,他往外走去,仰頭看見天上景色。


    在他還是凡間那個不受寵的周國太子滄淵的時候,被他那個便宜弟弟埋伏陷害,掉入河流中逃生。


    也是這樣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他被他的阿越救上岸。


    這傻乎乎的鮫人,仗著天黑了就敢肆無忌憚的露出魚尾在河裏遊來遊去,還以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他永遠忘不了,那晚,容顏驚世的鮫人甩著銀色魚尾,承載一襲月光向他遊來的場景。那是他烙在心上永不敢忘卻的初見。


    小鮫人整天嘰嘰喳喳,愛玩愛鬧,單純又傲嬌,對什麽事都充滿了好奇心,偏偏又嬌氣的厲害,像極了他母後養的那隻貓。


    人界太子,絕世鮫人,是連話本都寫不出來的情愛,後來的他們之間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隻是他從未想到,自己從戰場上九死一生迴來,想要以江山為聘娶迴家的人,卻留下一紙書信不見了蹤影。


    他小心翼翼維護著他們住過的府邸,不許人隨意碰觸,一個杯子的位置都不許變,他想著,或許哪天他就找到了他的小鮫人。


    可惜他找了一生都沒能找到。


    野史記載,周皇滄淵,垂暮之年親手為自己刻了墓碑,其上不刻宗族,不刻功績,隻有“先夫滄淵之靈”與“未亡人:溫越”幾個字。


    他這一生,擁有了整個天下,卻失去了他的阿越。


    ————————————


    滄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殿內的,殿內玉爐裏的暖香都燃盡了。


    暖香的餘味還在,他卻一身冰寒,


    殿內一片寂靜,隻有溫越輕淺的唿吸聲,滄淵坐在腳踏上,望著他的阿越,眸中的陰翳再不掩飾。


    “哢噠”一聲,在沉寂的夜裏格外醒目,滄淵不小心碰觸到了一道機關,暗格彈出,裏麵放著那條玉鏈。


    滄淵目光凝滯在暗格裏,片刻後勾唇輕笑了一下。


    【888:宿……宿主,他好可怕,嚶嚶嚶人家好慌啊。】


    【朝歌:啊啊啊是小黑屋y又要來了嗎?不禁發出變態的笑聲.jpg】


    【888:宿主,你這樣,我好害怕……】


    【朝歌:你這話,怎麽一股茶味兒。】


    【888:哼!╭(╯^╰)╮】


    腳踝上傳來溫潤的觸感,溫越不安穩的動了動,一陣清脆的叮叮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溫越睡得沉,並未醒來。


    滄淵重新將溫越攬在懷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溫越能更舒服一些,他親吻了一下溫越的頭頂,垂下眸,細密而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殿內的暖香漸漸散去,空餘一室冷寂。


    【朝歌:怎麽感覺少了點什麽?】


    【888:攻略對象怨恨值上漲22點,現在共有42點。】


    【朝歌:完整了!】


    【888:欲哭無淚.jpg】


    第二日溫越醒來下意識的想在滄淵懷裏蹭一蹭,結果沒有觸碰到熟悉的胸膛。


    他皺了皺眉,眼睛還沒睜開,伸手去摸了摸身邊。


    結果手碰到的地方均是冰涼一片,溫越慢慢睜開了眼,望著空空如也的床鋪呆愣了片刻,不聽話的發絲翹在頭頂。


    他想到昨晚滄淵好像說有事要辦,隨即放下心翻了個身又躺了迴去。


    隨著他翻身的動作,一陣熟悉的脆響傳來,溫越還以為自己睡迷糊了腦子不清楚,可是他的腳真真切切的碰上了東西。


    溫越縮在被窩裏愣了一下,猛地掀開被子,溫潤光滑的玉鏈鎖在精致的腳踝上,竟奇異的有一種相得益彰的美感。


    那本來早已取下的玉鏈又重新迴到了自己的腳腕上束縛著自己的活動範圍。


    ???


    是他大清早沒睡醒嗎?


    父王啊!我出現了幻覺嗎?


    溫越倒在床上,將被子蓋在頭上,上演掩耳盜鈴。


    片刻又從被子裏出來,原本柔順頭發也被他弄得淩亂了許多。


    他把被子團吧團吧扔到一邊,直接下床赤腳往外走,連鞋都沒穿。


    行動間帶著玉鏈碰撞發出悅耳的響聲,可這聲音落在溫越的耳朵裏就不少那麽美好了。


    他不明白滄淵為什麽又要給自己帶上這個東西。


    鮫人小王子很委屈。


    滄淵不想讓他摘下那限製仙力的千絲手鐲,他答應了,乖乖戴著,在隨時隨地需要仙力的天界當一個沒有仙力的廢物,他沒有絲毫怨言。


    可是為什麽還要給他戴上這種一點自由都沒有破鏈子。


    溫越自小被嬌寵著長大,脾氣不說跋扈但絕對算不上溫柔甚至逆來順受,他一直以來也隻有在滄淵麵前時願意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隻剩下一點小驕縱,就像貓咪悄悄收起尖尖的利爪,露出柔軟的毛肚皮。


    溫越抿直了唇,那張嗔笑皆宜的麵容此刻盡是張牙舞爪的怒意,他往殿外走,不是不知道玉鏈的長度不夠,他就是生氣!


    滄淵一進來就看見小貓咪炸毛的場景。


    “你為什麽又給我戴這個鬼東西!”溫越氣唿唿質問滄淵,眼睛都紅了,不知是生氣的還是委屈的,抑或二者皆有。


    滄淵沒有迴話,他看見溫越赤著腳在地上走就忍不住皺眉,因為溫越說不喜歡,地毯早就撤下去了。


    鮫人體質類似凡人,不注意的話動輒便會生病,滄淵直接走過去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拿過鞋襪細致溫柔的給溫越穿上。


    溫越心中的憤怒緊緊消弭,隻餘下滿腹委屈。


    他不由得噘著嘴問給他穿鞋的滄淵:“為什麽又要給我戴這個東西?我不喜歡……”


    語氣裏的委屈滿的要溢出了,滄淵恍若未聞,偏不迴答他這個問題。


    “乖,要穿鞋才能走,不然你會著涼的,好不好?”滄淵抬頭看溫越,眼裏滿是寵溺,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阿越餓不餓?廚房研製了一下新菜式,阿越洗漱一下我們一起嚐一嚐好不好?”


    溫越見滄淵顧左右而言他,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剛剛消散下去的怒火又上來些許。


    他直接拽住滄淵的衣袖,“你為什麽不迴答我?”


    “這樣不好嗎?阿越隻能陪著我,隻能對我好。”滄淵唇角的笑意消失無蹤,聲線無波無瀾,“想的隻有我一個人,心裏也隻有我一個人,我們兩個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溫越覺得自己理解了滄淵的意思,又覺得沒搞懂他什麽意思,張了張嘴,似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怎麽能這樣?我這次沒有拋下你啊。”溫越委屈,眼尾都紅了,“而且我上次都解釋清楚了呀,你……”


    “你走開!我不要你了!”


    說著溫越揮手將滄淵的手甩開,蹬掉剛剛穿好的鞋襪,一個翻身往床裏麵後退。


    卻不想滄淵一聽到他這句話臉色登時陰沉起來,不由分說一把抓住溫越的腳踝,將人拖到自己跟前禁錮在懷裏,玉鏈發出叮當的響聲。


    他親了親溫越的唇,用像是哄小孩的語氣對溫越說:“你不要我?不行,阿越不能不要我,阿越最喜歡滄淵了對不對?”


    溫越要被氣瘋了,在滄淵的懷裏不停地扭動,妄圖掙脫他的禁錮,他氣急敗壞大喊道:“你不是!我才不要你!不喜歡你唔……”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滄淵堵住了嘴。


    等到滄淵放過他,溫越已經被親吻的快要喘不上氣了,他軟軟倒在滄淵的懷裏


    “阿越不能說那種話,阿越怎麽會不喜歡我呢。”滄淵輕輕舔舐著溫越敏感的耳垂,試圖哄他說出自己喜歡的話,“阿越說愛我,阿越說要和滄淵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溫越是真的氣到了,被激出一身反骨,聽到滄淵試圖哄他說那些話,他偏不說,氣急敗壞道:“混蛋!誰要跟你永遠在一起!我討厭你!閻哥哥對我都比你好!我不要你!”


    說著說著他自己先抽泣起來,深覺委屈,覺得自己說的一點都沒錯,一大早的,不知道滄淵在發什麽瘋,莫名其妙的。


    閻哥哥就從來不會再這樣對他!


    淚水模糊了溫越視線,他正巧沒看見滄淵瞬間變得可怖的神色。


    【888:攻略對象怨恨值上漲8點,現在還有5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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