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是派去打探的斥候,他飛跑進來停在帳前行了一禮。


    “進來。”


    秦止戈穩坐中軍帳,不苟言笑,看起來威重嚴肅。姚梧懶懶散散地斜坐在一旁,依舊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兩個看起來並不是一路的人,卻相互配合無間,成為大秦最堅不可摧的盾與最銳不可當的矛,牢牢守住大秦的邊門,開疆拓土,一往無前。


    此刻帳內出來秦止戈和姚梧還圍著坐了一圈將領,他們已經得知軍情暴露的事情,現在在等著斥候的消息,從而更改布局。


    斥候得到準許後起身走進去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訴秦止戈他們。


    一群武將得到準確消息後圍著地圖討論開來,彼此都不是什麽講究美姿儀的貴族公子,討論的過程拍桌子大聲嚷嚷都是常事,遇見不對付的意見不合的還能吵得臉紅脖子粗,眼睛瞪得像銅鈴,恨不得擼起袖子打一架。


    晌午得到的消息,轉眼到了傍晚,甚至有個副將的肚子不甘示弱也叫起來試圖摻雜進討論聲裏。關於新的布局他們都商量的差不多了,秦止戈見狀就讓他們先出去用飯。


    轉眼帳內隻剩下了他和姚梧。


    “你說他到底想幹些什麽?”


    姚梧見沒人了,又跟沒骨頭似的攤在椅子上,仰著頭看帳頂,手裏的扇子在眉頭上一點一點的。


    秦止戈收起鋪在桌子上的地形圖,也沒有迴答姚梧的問題。


    他不知道答案,他也想知道。


    楚楚,你到底要做什麽?


    ———————————————


    “何將軍請留步。”


    朝歌睡醒之後一副閑來無事的樣子在軍營裏到處溜達,倒也沒人過多關注他。


    他自己心中有計較,知道自己一個人也無法跟著千軍萬馬直接對抗,故而也沒有什麽偏激之舉。


    何固遠本來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在叫他,瞬間停下了腳步,鷹隼般的目光射在朝歌身上,若是目光能化作實體,朝歌毫不懷疑自己此刻已經被刺成篩子。


    “公子有何事?”


    朝歌一時被他的目光所攝,沒注意到他有些僵直不自在的神態。


    “我有些家事想問問何將軍,不知將軍可否......”


    他想問問母親的事,自己再也不能與母親相見,可到底是忍不住想聽聽與母親有關的事,就算是從他人口中知曉的也好。


    何固遠一介武將,能躲過皇家朝堂的明槍暗箭,他的消息網想來足以囊括皇宮,應該也會知道些許母親的消息吧。


    朝歌想碰碰運氣,隻是不知道何固遠願不願意跟他說,畢竟他若是說了便是間接承認了自己在皇宮有耳目,不說才是常情。


    他隻是想試試看......


    何固遠沒說話。


    朝歌苦笑一聲,垂下眸,鬆開輕咬著的唇瓣道:“將軍若是不願便罷......”


    何固遠低頭就看見朝歌咬出痕的唇瓣,在陽光下顯得亮晶晶,他的唇形狀極美,泛著粉色的光澤,嘴唇開合間還能窺見裏麵精巧的舌,唇珠飽滿,嘴唇有些肉從而不顯得薄情,若是被自己咬住輾轉吸吮到透出冶豔的紅......


    何固遠喉結上下動了動,壓下翻湧的火氣,沉聲道:“公子請隨我來。”


    營地裏大剌剌的不是說宮闈中事的好地方,他把朝歌帶到了主帳中。


    這是獨屬於何固遠的帳篷,帳內無人侍候左右,此時隻要他們二人,正適合說一下不好被外人知曉的話。


    朝歌心中急切,一把拉住何固遠的胳膊問道:“將軍可知道我母親,就是華清公主,現如今過得如何?”


    他自知問這話沒有半分意義,過得好如何,不好又如何,他迴不去了,就算迴去,也不能為母親做主。


    何固遠垂眸眼神落在朝歌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上,眼中情緒翻湧。骨肉勻稱,白皙修長,一看就是沒握過刀劍,放在自己的盔甲上,說不出的違和。


    朝歌順著他的眼看到自己竟然拉扯著人家的胳膊,一下子鬆了手,臉上有些尷尬。


    “我......沒注意,抱歉。”


    何固遠眼中劃過失落。


    他抿了抿唇,見朝歌一臉急切不禁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朝歌實情。於公,他不應該隱瞞。於私,他不想看見朝歌傷心的樣子。


    想了想還是決定據實相告。


    “華清公主薨了。”


    “聽說是得了風寒,沒有治好,今冬去了。”


    他還是隱瞞了一部分,比如華清公主的屍身被一卷草席裹了扔了出來,比如自己發現後帶人去為華清公主挖墳立碑。


    朝歌身子一軟,撞上身後的架子,何固遠見狀伸手穩住他的身軀讓他不至於滑倒在地。


    眼淚漸漸溢滿眼眶,他腦中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了一團漿糊,整個人悲痛欲絕,沒注意到自己被何固遠扶著。


    “公子節哀。”


    何固遠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他自認冷心冷血,於戰場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卻從未想著學過怎麽勸慰痛失親人的人,此時也隻能幹巴巴說一句“節哀”。


    朝歌神色失魂落魄,聞言抬了一下頭,正好讓何固遠更清楚地看見他此刻的神色。


    <888:宿主!別忘了說事啊!>


    <朝歌:哦,對對對,演嗨了,差點忘了。>


    “我沒事。謝謝將軍。”


    朝歌嘴角扯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叫人心尖抽痛。


    他拂開何固遠扶著他的手,何固遠收迴手指尖還殘留著溫度。


    “沒別的我就先走了。”


    朝歌轉身欲走卻被架子絆了一跤險些摔倒,何固遠想去扶他,手都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收了迴去。


    他從未有此刻後悔覺得自己怎麽就沒早點造反,這樣華清公主就不會被控製,或許就不會死的這麽早,朝歌也不必在外做細作,也不必如此刻這般心傷,或許他們還可以......


    “對了,我想求將軍一件事。”


    朝歌突然轉身,眼眶通紅,淚痕順著臉頰流下。他的眼神落在何固遠身上,又像是沒看見他。


    “公子請講,末將自當遵從,當不得求。”


    何固遠抱拳一禮。


    “兩軍交戰時,我想與將軍同騎!”


    朝歌咬牙切齒,神色有些癲狂。


    “秦止戈欺我辱我,害得我沒能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麵,我要親眼見那秦止戈身首異處!”


    何固遠聞言一頓,神思迴籠,深深凝望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才迴話,不知為何聲音有些啞,“好,如公子所願。”


    一切都,如你若願。


    “多謝將軍。”


    朝歌低聲道謝,踉踉蹌蹌地出了帳,簾子落下,遮住透進來的光,何固遠整個人都陷在了陰暗處。


    <朝歌:嗷嗷嗷~將軍我可以!>


    <888:呸!渣男!>


    <朝歌:嘴上說說的事,怎麽能說是渣?>


    <888:呸!渣男!>


    ——————————————————


    戰場。


    朝歌穿著一身白衣,月華流轉,是不久前秦止戈送給他的那套,在這戰場上是最幹淨的一抹顏色。


    “公子可要想好了。”


    何固遠騎在馬上問朝歌,隱隱期盼他反悔。


    “請將軍助我上馬。”


    朝歌沒有注意到何固遠眼中瞬間熄滅的光,借著他伸出的手雙腿跨坐騎在馬上。


    戰火連綿,廝殺聲震天響,秦楚大旗隨風獵獵作響,血與火的氣息隨風傳遍這一方土地。


    他身後是何固遠,前方,雖然離得遠,千軍萬馬間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秦止戈的身影。


    戰馬發出鳴叫,被鞭子抽打吃痛迅速飛跑起來,四蹄揚起風沙,沾著未幹的血。


    他看清秦止戈了。


    秦止戈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容剛毅,死死盯著他,眼神不加掩飾,含著滔天怒火,似乎在質問自己為什麽又背叛,為什麽要在何固遠懷裏。


    “別怕,我會護你周全。”


    是何固遠貼著他的耳朵在說話。


    秦止戈看見這親昵的一幕,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胸中的怒氣要爆炸了似的,如此親昵,當眾親近,是又要騙自己,還是要連自己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了?


    朝歌沒有迴何固遠的話,他眼中的淚被他強硬壓下,袖口露出一小節明亮的東西。


    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削鐵如泥。


    他悄悄伸手握住刀刃,肌膚被劃破,血滴落在白衣上,詭異的是,這血,是黑色的。


    秦止戈在人群中廝殺,但是一直分了一縷心神在朝歌身上,見到這一幕瞳孔一縮,心中躁動著不安,似乎有什麽最重要的東西要離他遠去。


    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闖到朝歌身邊去,隻是身前的楚軍太多了,他還是沒來得及。


    朝歌用那把刀反手刺在何固遠的脖子上,手裏的黑血隨著傷口滲進何固遠體內,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何固遠來不及反應就中毒身亡,跌落馬下。


    朝歌身軀搖搖欲墜,嘴角滿是溢出的血,深深凝望了秦止戈一眼,眼中是化不開的複雜心緒。


    “楚楚!”


    秦止戈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停止了,長劍橫掃,想要跑到朝歌身邊。


    可是朝歌已經再也無力支撐,身體隨之跌落於千軍萬馬之中,一身白衣也被不知道哪方的鐵蹄踩踏,沾染上髒汙。


    <888:攻略對象怨恨值降28,清零,“三千世界鴉殺盡”小世界任務完成,恭喜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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