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張霸走穩紮穩打,步步推進的策略,以江陵為起點,向外輻射,逐步向北蠶食,紹淵一路跟隨。


    占領郡縣後,第一要務便是安民,讓城市盡快恢複正常,這些內務便都交到了紹淵手中。


    他需以最快的速度厘清戶籍、田地、商戶等資料,評估原有官吏及城中大戶,為張霸決策提供支持,或收為己用,或殺一儆百。


    此項工作確實是紹淵的長項,在他的全力相助下,張霸大業的版圖,推進得極為順利。


    每個被攻占的郡縣,幾乎都在相當短的時間內便恢複了正常。雖也曾發生少量流民趁火打劫的事情,但因原有的行政體係並沒有被全數破壞,故而極快的便恢複了對時局的掌控。


    對於百姓而言,換了個父母官兒,對自己的生活影響不大。對於官吏而言,換了個效忠的主人,隻要不影響秩祿便可。當然也有些盡忠職守,寧死不降的,紹淵雖佩服他們的忠心,但在如此的形勢之下,也隻能是雷霆手段。


    自綠林山出來,江陵、新市、當陽、西陵、夷陵、秭陽、扁縣……連續三月,幾乎無休,下一步便是要攻打宜城。


    張霸和一眾部下,就次日攻打宜城的作戰計劃在進行推演,正酣之時,錫林匆匆來報,“先生暈倒了!”


    這幾個月來紹淵的能力,讓他們從震驚到麻木,已是從心底深處認同並依賴這個智囊,故而都著急地站了起來。


    張霸道,“我去看看,你們繼續商議。”


    紹淵的臨時書房內,桌案上鋪滿了各種卷軸,地上亦散落了一些,他麵色蒼白的躺在臨時搭起的小榻上,柳辰已也在診治。


    “先生向我和廖主簿交代下麵要注意的事項時,突然昏厥。”錫林見將軍一臉關切焦急,低聲道。


    正這時,昏迷中的紹淵突然嗆咳了起來,柳辰趕緊將他扶起,卻見有星星點點的血漬,如紅梅盛開般染在了少爺的胸襟之上。


    張霸大驚,趕緊上前扶住,“這是怎麽了?柳辰!”


    嗆咳仍在繼續,並不劇烈,卻每一聲都有血沫噴出。


    “將軍,幫我扶好少爺。”柳辰除去紹淵衣袍,將他的背部露了出來,“請將軍助少爺推拿氣血。”


    這事兒張霸不是第一次做,他將左掌貼到了紹淵的背心,勁氣極緩的循經脈遊走。掌下之人,體溫極低,背骨嶙峋。見立在旁邊的原編縣主簿廖言呆若木雞的樣子,張霸突然有些生氣,喝道:“去外麵候著!”


    攻入編縣後,一眾官員被俘,張霸戰甲浴血,隻問了句,“你們降不降?”


    原編縣令以為張霸入主之後需要倚仗自己幫忙治理,開口便談條件,才說了一句話,便被張霸一刀斷頭。“若你是忠於舊主不降,我還敬你三分,如此私心,怎堪大用?”


    這一刀將其餘的人都嚇傻了,再不敢多言,紹淵評估之後,留用了原主簿廖言,讓張霸心腹錫林任編縣令,由廖言協助。因即將離開編縣,轉戰宜城,紹淵便向兩人將編縣政務一一交代,不到半個時辰,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恭恭敬敬地立於屋內的廖言,見那個宛若殺神般的張將軍,對一個文弱書生如此小心翼翼,甚是驚訝。


    張霸的內力比柳辰的對紹淵更為有效。運行一周天之後,又輔以針灸,紹淵悠悠轉醒。


    “感覺如何?”


    “還好,抱歉,讓大哥擔心了。”紹淵環顧了一下,問道,“廖言呢?我還有事未交代。”


    “沐安,你先休息,明日再說。”張霸勸道。


    “我們一路北進如此順利,就是因為打了趙雷一個措手不及。之後還是應該以快製人,在趙雷和朝廷未及反應之前,獲得更多地方的控製權。明日,我要與你一同出發。”


    “少爺不可!”


    “沐安不可!”


    張霸、柳辰兩人異口同聲。


    “吳迪留在了新市,蕭泰還在當陽,至少半月後才能過來,彥青還在西陵,大哥身邊還有誰善內政?”


    “宜城是攻襄陽前的最後一戰。進攻計劃已相當完善,我預計五日便可。沐安在此處休息,等我攻入之後,你身體康複了再過來……別讓我們擔心了,好不好!”


    紹淵閉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感覺渾身無力,隻得無奈的道,“大哥一切小心。”


    紹淵的臥房離此很近,張霸親自將他送了迴去,看他連走路都沒有力氣,心中甚不是滋味。


    出了臥房,他沒有再迴議事廳,而是又迴到了書房。見廖言仍乖乖地候在門口,便將他召了進去。


    廖言嚇得兩股戰戰,跪伏道:“參見將軍。”


    “廖主簿,請起!”張霸沉聲道。


    廖言又戰戰兢兢地躬身立好。


    “廖主簿怕我?”張霸冷冷的說,“我這人最是賞罰分明,你隻要盡心辦事。我必然不會薄待你。”


    “小人定盡心盡力,不辜負將軍的信任。”


    “那麽多舊吏之中,先生獨獨挑中了你。你不要辜負先生的信任和調教,交代的事情必須辦好。”


    “是,小人遵將軍令。”


    “盡你所能,和錫林一起將編縣治理好,若你做的好,我會將錫林調迴,此地由你主理!”


    “謝將軍,小人定不辱命。”


    “去吧,等先生睡了,請柳辰過來。”


    不一會兒,柳辰便來了書房,見到張霸,隻微微抱了抱拳。


    張霸也不介意,問道:“沐安這次怎麽如此嚴重?”


    榻邊之上,還留著星星點點的血漬,已發黑凝結。


    “入當陽之後,少爺便開始咳嗽,一直在服藥。隨後這一個月,隨將軍奔波,未曾好好休養,所以便如此了。少爺肺腑曾受重創,雖一直注意,但天氣變化時極容易咳喘,這三個多月來,實在是少爺身體的極限了。”


    “竟病了一個多月了!怎麽不早些知會我?”


    “少爺不讓。而且,這段時間,將軍太忙了!少爺說:許多時機稍縱即逝,不能因他之故錯過。”


    張霸長歎一聲:“沐安助我良多,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柳辰,你好好勸他,不休養好不許去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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