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淵進來時,鑫雲正睡著,小丫環乖巧的出了房,給了他們一個獨處的空間。


    床榻上的睡顔恬靜,屋外的夕陽透過窗欞射入的光斑恰好落在她烏黑的發間,除了臉色蒼白外,和平素的每一次入睡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紹淵卻心疼得幾乎窒息。


    他坐在榻沿,靜靜的看著,卻不敢碰觸,無聲的淚水不時滴落。


    屋裏漸漸暗了下來,鑫雲眉間微蹙,身體動了動,便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她又眨了眨眼,一抹笑意便浮現了出來,“阿淵,你來了!”


    紹淵右手撫上鑫雲的臉頰,“雲兒,我來了。”


    在鑫雲的要求下,紹淵將她扶著坐起,鑫雲輕聲說:“阿淵,抱抱我!”


    紹淵沒有說話,直接上了榻,把妻子緊緊的擁入懷中,鑫雲的頭斜倚在他的肩上,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阿淵,他……祈兒小小的,身上皺巴巴的……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母親怕我難過,說不讓我看,爹爹說,應該讓我見見……阿淵,你說,是不是我們和他沒有緣分啊?”鑫雲的語氣很平和,淚水卻已打濕了紹淵的衣襟。


    紹淵輕輕的嗯了一聲,右手安撫的拍著掌中的手。


    “阿淵,那天一開始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可是後來肚子好痛,我突然就害怕了,我怕我保護不了他……”


    “我的雲兒是最勇敢的,雲兒是最好的……”紹淵將妻子抱得更緊了些,低頭吻去她臉頰的淚水,“雲兒有我,我有雲兒,雲兒,我永遠都在,我永遠都在的!”


    “嗯!”鑫雲動了動,在紹淵懷裏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我知道,阿淵一直都在。”


    ……


    屋外,鄧君娘擔心的道:“鑫雲肯定哭了,對眼睛不好,親家老爺,這如何是好?”


    “雲兒很堅強,她在淵兒麵前將她的軟弱展現出來,對他們兩個都好。”仲世清撫了撫須,道:“我看淵兒臉色……唉,他得知此事後必然未得安寢,亦無暇悲傷,又這般急匆匆趕來,若一直繃著,難免又要生病。祈兒是他們兩個盼了許久才有的第一個孩子,怎麽可能不傷心……讓他們兩個互相舔舐傷口,都會過去的!”


    彥青將近子時才迴,柳辰在等他。


    “查到蹤跡了沒有?”


    “斷斷續續的有些發現,卻還是沒有綴上他們,執法堂的弟兄還在查,有點眉目。公子情況如何?”


    “一到便去見了夫人,後來兩人都睡了,這是出事後,少爺自己睡著的第一覺。”


    “你說,要不要讓風樅過來?烏丸目前形勢不錯,郝澤王子身邊現在可用之人不少,風樅在或者不在對大局影響不大。”


    “彥青,千萬不要在自作主張,等明日問了少爺再說!”


    “我哪敢啊!”彥青又苦笑了一下:“公子可有說什麽?”


    “少爺索性懲罰我們就好了,可他什麽都沒說,這幾天一直不太搭理我,唉!”柳辰沒精打采道,“你奔波這幾日,早點休息去吧。”


    次日一早,紹淵先醒,他極小心的起來,到了外間,召來彥青。


    “白水鎮附近富戶,姓殷,這麽明顯的線索怎麽會找不到人?帕羅也是有名有姓,官府裏都是有圖文冊的人,這麽多天了,也查不到?”聽完彥青報告,紹淵有些生氣,聲音壓得極低的道。


    “公子,帕羅劫過的人家,都查過了,並無殷姓。帕羅圖文冊中頭像應與本人不符,此人的樣子,被擒的七人說得並不一樣!”


    “府裏地道的事查出來了沒?”


    彥青未及迴話,柳辰已進來稟報:“識少爺來了!”


    “讓小蝶進去伺候夫人,我去正廳見他!”


    “安兒,對不起!”陰識一見到紹淵,便拍著他的肩,沉痛的道:“鑫雲她……我……”


    “明達,不關你的事!”紹淵亦拍了拍他,“你一早過來,可是地道的事有線索了。”


    “是,”陰識將一卷明顯帶著歲月痕跡的竹簡取出打開:“這是老宅當年擴建時所留,因為當時天下初定,流寇較多,故而留了逃生的。隻是知道此事的人非常少,連伯父和父親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能利用地道潛入院子裏呢?”


    “明達是不是忘了,陰五太爺一支,穎川殷家了?若查實真是他們,”紹淵冷笑一聲,“這是我們當年心慈手軟之故!”


    “可是他們脫族自立後,並沒有在白水,而是上堂!”


    “那他們具體在上堂何處?你可知曉!”


    “具體位置不知。”


    “柳辰,速派人去查!”


    “安兒,需要用人和我說,家裏護院挺多的!”


    “明達,我不會和你客氣。此次遇襲,我們務必吸取教訓,地道你打算如何處理?”


    “我想一起堵了!”


    “不用,你把這個竹簡留下,我找人稍微改動一下,以後也是一條後路,不過,必須做好保密措施,非核心人員不得知曉。”


    陰識離開後,彥青繼續匯報。


    根據斷斷續續的線索,賊人向白水鎮方向逃竄,目前仍在追蹤。根據七人口供畫出了七張帕羅的畫像。


    紹淵看著畫像,果然七張畫像各不相同,有的帶著黑布,有的帶著木製麵具,有的帶著竹編麵罩,唯一相同的是,雙眼狹長,眼神狠厲。


    “姓殷的呢?沒人見過他?”


    “此人原是帕羅俘虜而來,帕羅並不怎麽許他和人接觸,而且此人臉上不知塗了什麽東西,總是灰撲撲的,所以……畫像沒有識別的意義。”


    “我知道了,你讓風樅過來一趟吧,這次挑幾個聰明的孩子跟著他,好好學學他的追蹤術!”


    “是!”


    “把這個圖繪製下來,傳給石溪,讓他把地道改建圖盡快繪好,有空的話過來一趟,要是忙,派個小弟子來也行,這個比綠林山的要簡單多了。”


    “是!”彥青接過竹簡。


    “少爺,夫人醒了!”小蝶輕聲道。


    紹淵向彥青揮了揮手,迴了室內。


    鑫雲的精神好了許多,她依戀的向紹淵伸出了手,紹淵快步上前握住。


    “阿淵醒了好久了?”


    “我也才起,雲兒想吃什麽?爹爹今天親自下廚指點的紅玉糕和奶香魚羹,可香了!”


    “阿淵一說,我都餓了,”鑫雲微微偏頭,蹭了蹭紹淵的手臂,“你陪我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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