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守駐兵在白水鎮,已經是第五日,張霸一時猜不透他想幹什麽。


    王匡和吳迪抵達舂陵,順利見到了劉玄。


    紹淵在書房之中,將剛寫好的檄文遞給青年,“小米,將此文送與主公,再請泉統領過來一下。”


    “少爺,先用晚餐吧!”


    紹淵抬起頭來,皺眉道:“不知為何,我有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麽我力有未逮的事要發生。”


    柳辰直接將他拉到桌旁,蘇順已將飯菜自食盒中拿出擺好,“老爺離開時重點強調,少爺必須按時飲食,不然恐再犯胃疾!”


    紹淵將將吃完,泉山已匆匆趕來。


    柳辰和蘇順見狀,趕緊將食盒收起,在紹淵的示意下,將書案上一大卷的白色絲帛平鋪在了桌上,隨後退了出去。


    泉山被桌上之圖吸引,駐足凝視,一刻鍾之後才忍不住歎道:“好細致詳實的襄陽俯瞰圖,先生從何處得來?不對,”泉山突然指著圖中一個新建的了望塔,道:“此塔方才建成,怎麽圖中已然繪就……難道,此圖,此圖是先生所繪?”邊說邊繞著桌子,一處一處的細看。


    “先生這兩個月來一直帶著人在襄陽各處跑,我竟然曾腹誹先生不務正業,原來您是為了這個!”


    “入了襄陽,我就知終有一戰,無法避免,衙內卷宗我都看過,原有地圖過於粗陋,隻是時間有些緊張,我今日方才繪好,請泉統領根據此圖,再完善防衛。”紹淵正色道。“泉統領請先細看一遍,若有疑問之處,我也好為你解釋。”


    “好!”泉山並不多言,整個身體趴伏到了桌上,幾乎是一幀一幀的研究起來。


    紹淵自坐到了軟椅上,閉目養神。


    約半個時辰,泉山站起身來,迴頭看見紹淵的樣子,輕聲道:“先生,先生!”


    紹淵睜開眼睛,微微笑了笑,便顯出了幾分疲憊來,“可有需要我解釋的?”


    泉山過來,扶起紹淵,來到桌前,指著幾處一一詢問。


    紹淵細細的逐個解答。


    “多謝先生,關於防衛,先生可有指點?”


    “泉統領,術業有專攻,這點實非我之所長,你可與主公商量。若你有消息分析整理,數據統計方麵的事,我可參謀一二。”


    張霸看過檄文,覺得無一字可動,交代道:“按此文用結實的帛布撰寫二十份,字跡要工整清晰,然後等我命令,張貼於城內各處,讓你的那些兄弟掌握檄文要義,張貼之後,他們就在貼文處,負責向民眾解釋,這兩日最好讓他們去先生那裏再請教一下,如何宣講效果最好。”


    “是!”小米答了一聲,又有些猶豫的道:“我剛從先生處過來,看他甚是疲憊,這樣的小事,我帶弟兄們練習好了,然後讓先生驗收,就不讓他多勞神,大哥看可好?”


    “算你有心了,也不枉紹淵對你們的盡心教導。你們也要盡快的成長起來,把他手裏的公務盡量多的接手。”


    “是,這段時間先生為了繪製襄陽地圖,每日外出奔波測繪,今日圖成,放鬆下來,難免覺得疲憊。想來,休息幾日便好,大哥也不要太擔心了。”


    “圖成了?”張霸驚喜的道。


    “是,泉統領已去了先生那裏。”


    “太好了!你先下去吧,檄文之事要暗裏進行,在我讓你公示之前不可泄露!”


    “是!”


    “少爺,有急信!”


    天剛蒙蒙亮,柳辰便急匆匆的來報,紹淵這兩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定,此時被突然驚醒,心髒便慌亂無措的一陣亂跳,眼前昏黑,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少爺別急,”柳辰趕緊上前,扶起紹淵。


    “哪裏的急信?”紹淵深吸了口氣,道。


    “新野的!”


    紹淵一把搶過柳辰手裏的急件,迅速撕開瀏覽,臉色刹那慘白一片。


    隻見他掀開被子,未及穿鞋,便站起身來,聲色俱厲的道:“備馬,去新野!”


    言畢,未及柳辰和蘇順反應過來,人已疾步衝向門口。柳辰伸手欲扶,卻隻有紹淵的衣擺在他手心劃過。


    隨即傳來的卻是“咚”的一聲,紹淵已倒在了地上,知覺全無。


    “少爺!”


    “公子!”


    從紹淵手裏滑落的急件飄落在了地上,上書有:“陰家老宅突然遇襲,夫人受驚提前生產,小公子夭折,夫人昏迷未醒!”


    紹淵醒過來時,張霸已聞訊趕來,還以為他是勞累以致病倒,甚是歉疚。


    紹淵握著張霸的手臂,強自坐了起來,臉上是張霸從未見過的焦慮無措,“主公,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還請主公見諒!”


    “你剛病倒,怎好……”張霸勸道。


    “柳辰,備馬!”紹淵邊喘息著邊又要下榻,帶著些歇斯底裏。隻是才站到一半,便又雙腿一軟,身體已然向前撲倒。


    張霸左臂一抬,將他扶住,隻見他雙眼緊閉,人又昏厥了過去。


    “怎麽迴事?”張霸看向柳辰。


    “夫人出事了!”柳辰含淚道。


    蘇順亦是一邊垂淚,一邊扶公子小心的躺好。


    紹淵醒得很快,掙了幾下,卻無力坐起。他不再管張霸,滿眼哀求的看著柳辰,聲音低弱的道:“柳辰,求你了,我要去見雲兒,我要和雲兒在一起,求你了,求你……”眼淚自紹淵那深沉優美的眼中滑落,直透著逼人的亮,似乎生命的所有希翼都在其中。


    “少爺!”柳辰雙手握住紹淵雙肩,雙眼直視紹淵眼睛,用非常肯定的語氣道:“少爺,夫人一定不會有事,你相信我,老爺在夫人身邊,她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急!”


    “柳辰,柳辰……雲兒,雲兒……”紹淵此時,神誌已不太清明,隻喃喃道:“備馬,去新野……”


    這時,門外又進來一人,他直接到了紹淵榻前,聲音非常平和的道:“公子,有新野急件!”


    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聽到這話,紹淵一下子又坐了起來,伸出手來:“給我!”


    這人一邊遞過急件,一邊道:“這是老虎發來的!方才收到,怕公子要的急,我便立即送來了!”


    紹淵沒有理會,直接撕了開來,“夫人已醒,仲先生說身體無恙。來襲之人已擒,正在審問。”


    紹淵握住急件的雙手顫抖得厲害,柳辰的位置看不到內容,有些著急的看向送信過來的彥青。


    彥青迴了他一個不要擔心的眼神。


    紹淵終顫抖著握不住信箋,輕薄的布帛飄落在床榻之上,布帛之上墨跡猶新!


    “少爺!”柳辰嚐試著輕輕喊了一聲。


    紹淵茫然的抬起頭來,然後用力抱住柳辰,整個臉都埋在柳辰的胸膛裏,脊背極速的抖動著,有隱忍的嗚咽聲被柳辰的衣襟阻擋,過了好一會兒,紹淵情緒稍穩,他顫抖的聲音便傳了出來:“若雲兒有何不測……若雲兒……我……我……”


    彥青向張霸抱了抱拳,輕聲道:“公子今日身體欠安,怠慢張先生了,先生公務繁忙,等我家公子好些了,再向先生稟告!”


    “也好,你們照顧好他,有什麽需要盡管提!”


    “謝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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