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得到訊息的張霸,趕迴了襄陽。


    張霸此行卻是白跑一趟,並沒有見到劉演。


    劉演準備起事的行為,未得到家主的同意,他讓張霸前往共商大計,是想先斬後奏,借張霸之力讓家主順從。沒想到家主察覺了他的小心思,在張霸到來前,將劉演秘密的關了起來。


    張霸不想白跑一趟,便直接和劉家主談,被拒。劉家主知曉了他的打算,卻沒有向官府舉發。張霸又看到了希望,便留在蔡陽,想慢慢遊說。隻有劉家入局,方有公開舉事的名分,可以在大義上立足。


    “現在情況如何?”張霸雖一路快馬,滿麵風塵,精神仍極好,到襄陽後,沒有休息,便召集議事,“紹淵怎麽沒來?”


    “近來一直病著,前幾日本有所好轉,撐著忙了幾天,又下不了榻了。”蕭泰微微皺眉。唉,這位先生確實胸有丘壑、一步三計,但實在是體弱了些。


    “走,跟我去他起居處議事吧,沒有他的參謀,我不放心。”張霸也不管別人想法,率先起身。


    “主公,紹淵來遲了!”這時,紹淵由蘇順攙扶著,已緩步入了屋。


    張霸迎前兩步,見他形容,有些吃驚,“怎虛弱至此?來人,將先生的軟椅搬來。”


    他先讓紹淵坐下,又有些生氣對著其餘幾人道:“你們究竟壓了多少事給先生,讓他……”


    蕭泰幾人有些汗顏的垂下了頭,這段時間,確實有些依賴紹淵。


    有時候遇到不懂的事情,明明自己慢慢查卷軸也能學明白,卻因為有紹淵這個活字典在而懶得翻查;碰到難處理的事情,也習慣性的求助,總能看到紹淵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卻沒有細想,他輕輕鬆鬆的背後,是多少資料的分析整理和多少解決方式的推演選優。


    唯羊牧有些不服氣的抿著唇,近一個月來,誰不是夜以繼日、三餐忘食的忙著,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體弱罷了,心中腹誹,但在張霸麵前,卻不敢造次。


    “主公,是我身體不爭氣,諸位大人都很關照。”紹淵拉了拉張霸的衣擺,“不要因為我耽誤大家議事!”


    “紹淵,你不要勞神,這裏的情況,每人把自己負責的部分依次說一下,紹淵若覺得不周全的,再行補充。泉山,你先來。”


    一切事宜按之前計劃的那樣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戶籍登記初步完成,所欠賦稅陸續入庫,存糧已陸續運往綠林等地。雖不知任滿去了哪裏,但若朝廷信了他的奏報,對襄陽用兵,大概率是由荊州太守負責,故而探子也已安排,目前並無消息傳來。


    ……


    張霸仔細聽完後道:“大家都辛苦了,做得很好,從現在起,加強四門警戒,防止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來,各街,各亭加強對生麵孔的檢查,所有客棧逐一排查,發揮好各個掌櫃的作用。隻是這種種行為需師出有名,方不讓人起疑,大家可有好的理由?”


    “我們初入襄陽時,為更好的收攏兵權,曾令泉林攜人偽作山匪來襲,大家還記得嗎?”紹淵輕聲道:“現在,發現山匪中有漏網之魚,藏在城中,不是個順理成章的好理由嗎?”


    “好,今日便發懸賞令,發現陌生人及時上報,若舉告屬實,賞。這樣一來,自然滿城皆探子了。”張霸交代完,便有一人匆匆去辦,他接著道:“第二方麵,便是加緊練兵,多備箭矢,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第三,收服人心。襄陽現有官吏中,我們自己人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你們需要把自己所轄的一盤散沙盡快整合,把大家擰成一股繩,等到風波起時,才有力量。”張霸眼神奕奕的一一掃過眾人。


    “是!”大家異口同聲。


    “主公,還有一點要做!”紹淵在軟椅上坐正了身體,自視著張霸道:“民間造勢!”


    張霸眼睛一亮,“新朝已然搖搖欲墜,隻是襄陽城內百姓大多不知,今年以來,多個洲郡數次加賦,百姓生活已難以為繼,自多洲民亂後,征召兵丁亦日漸嚴苛……我們可以先將這些消息散布開來,讓百姓升出畏懼朝廷之心,到時候,萬一朝廷派軍征伐,我們也可占民心之利!”


    “是,隻是這消息的散布,還需好好斟酌,有些章法,省得弄巧成拙!”蕭泰已然明白兩人的意圖。


    “蕭老弟,這事就交給你了!羊牧,兵器配備由你負責,泉山,士兵訓練不可懈怠……”


    陰家老宅,劉秀前來見陰識,兩人就目前的局勢以及陰劉兩家如何在亂世中得保安全商量了會兒。


    “近來不知何故,我已許久未見到大哥了!”劉秀其實大多時候還是忙於香米之事,收到了紹淵的信後方留意起兄長的行蹤來,卻被叔父告知,兄長有事外出。


    “可有見到南郡過來的客人?姓張。安兒說是此人來找你大哥,所說之事將影響南陽時局,要我們留點心。”


    “大哥都不在家,肯定沒有見麵啊!我聽說近來是有客人和叔父見過幾次,但並未深談,也不見叔父有什麽動作。”


    “靜觀其變吧!”


    “聽說鑫雲迴來了,我想見見她!”劉秀的神色中居然帶了些羞赧,讓陰識甚是奇怪。


    “自然是要見的,我已讓人去請。”


    鑫雲略豐腴了些,但未見孕態,午膳時分,由一個小丫頭陪著過來了。


    她微微帶著些促狹的笑容,看著劉秀,“小舅舅終於忍不住來找我啦!阿淵肯定是故意不迴複你的。”


    隻一句話,便讓劉秀古銅色的臉上,顯出了紅色來。


    陰識看了大覺有趣,“看來有什麽好玩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兄長,沒什麽事啦,還是先吃飯吧!我現在可是不經餓呢!”鑫雲故意道,“也不知麗華這個丫頭跑哪裏去了,昨兒還說今天要陪我吃飯的。”


    陰識以為鑫雲不知,如實答到:“嬸母覺得妹妹不小了,再過幾年便要嫁人,性子卻太過於跳脫了些,故而近來請了嚴謹的女先生每日教她德、言、容、功,她正鬱悶著呢,哪裏有瑕陪你用餐!”


    “原來如此啊!我說妹妹怎麽瘦了!”她見劉秀有些著急,又故意轉了話題,“小舅舅,聽說近來是收割香米的時候,今年的香米長得可好?”


    這頓飯劉秀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鑫雲但笑不語,等到餐後喝茶水時,她終於不再吊胃口,含笑說:“文叔所求之事,阿淵讓我問她的意思,若她有意,阿淵必然為你們一路護航。”


    “那她……怎說?”劉秀有些緊張的問。


    “那個紅珊瑚的手串,她時常帶著。若不是我有些把握,也不會輕易去問她,給她平添困擾。”鑫雲此時笑得象一個長輩一般,“月亮還小,情竇未開,故而未曾往這方麵想過,收到阿淵的來信,我和她認認真真的談了心。月亮是喜歡你的,不過此時並非男女之愛。阿淵的意思,其實我也這樣想,等月亮再長大些,至少滿了十六,若到時她仍說喜歡你,你便來提親。”


    “謝謝你,鑫雲,也替我謝謝紹淵!”劉秀一顆心終於放了迴去。


    陰識卻有些驚訝,你和麗華???你們!!!


    “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劉秀對著陰家的現任家主——陰識作了一揖,正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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