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駿與焉耆大戰當日,親衛影地組負責外圍警戒,首先發現情況不對,首領影地迅速匯報:“姑墨,危須,車離統帥與焉耆使者秘密碰頭,情況不對,可能要叛!”


    王駿當即與一直在身邊的替身換了衣服,由百名親衛護著,從焉耆戰力最弱的一處殺出了重圍,身邊親衛又死傷過半。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除了親衛隊,他居然還記得帶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阿雄,不得不說王駿是稱職的吃貨,一個是他剛收的親兵,名叫莫寒,看來也是真愛。


    姑墨等候國和焉耆對王駿部合圍,在亂軍中被亂箭射死,又被焉耆將軍亂刀碎屍的其實是王駿的替身。但因身邊親衛舍生忘死的保護,無人發現這是個替身。


    王駿脫出重圍,卻不知向哪裏逃,西麵的姑墨等幾個候國已經反叛,東麵是焉耆大軍,北麵無路,南麵有孔雀河攔截。


    此時是寒冬,這裏晝夜溫差大,晚上溫度最低時,可達零下二十c。


    他們一直躲藏著,待到深夜。孔雀河的冰又凍得紮實起來,才從冰上渡過了河向南逃走。


    孔雀河南,並無現成的道路,到處是黃土的丘地和嶙峋的亂石,王駿一行逃得艱難,還不斷的要派人前方探路。一路又死了近二十的親衛,王駿才好不容易的趕到了鹽澤1,找了個山洞安置。此時,已過去了十餘日。


    “老爺,再過去就是樓蘭了,今天先讓影天帶人過去探探,看看樓蘭是否安全。”車營衣衫襤褸,渾身上下灰撲撲的。


    “好,要小心些!”王駿也不複儒雅書生的樣子,有些狼狽。


    影天帶人離開後,王駿身邊的親衛隻有了十幾人。


    阿雄也瘦了好多,他看了看王駿,道:“將軍一路勞頓,沒有吃好,我看不遠處有個海子2,我去捉些魚來,給將軍嚐嚐。”


    “去吧!”王駿把手放到自己肩上,附在為他按揉肩膀的慕寒手背,“小寒,不要捏了,你也歇著。”


    慕寒聽話的坐到了王駿的身邊,輕輕依在王駿的身上。


    旁邊的親衛們都特別有眼力勁的出了山洞。


    未幾,洞裏傳出悉悉索索衣物聲和吚吚嗚嗚的呻吟聲。


    阿雄很快的就到了鹽湖旁,看了看四周,口中發出一聲鳥鳴。


    湖邊的一個凹入的隱蔽出,走出來一行人。


    阿雄壓低聲音道:“彥青,你們終於趕上來了!我時間不多,王駿現在身邊隻有十四人,我會在吃食裏下藥,你們子時過來。”


    幾人談了會兒,彥青道:“好,我們得手後,你和慕寒就跟隨風走,關押王駿的地方我們已經找到了。據你觀察,我們如果想留一個證人,你覺得哪個最合適?”


    阿雄想了想,道:“這些親衛都是由王家養大,自小跟著王駿,極為忠心……影荒跟著王駿的時間最短,他手下的六十個兄弟在兩次焉耆之戰時都喪命了,近來有些心緒不寧,也許留著有用。”


    “好,你先迴去吧,不要讓人疑心。”彥青將手下剛捕獲的十幾尾肥魚遞給阿雄。


    “等等,我先下個水!”阿雄跳入水中,將褲腿和衣袖打濕,然後接過魚,趕迴山洞。


    護衛們仍在洞外,山洞內傳出悠悠的笛聲,混合著王駿有些蒼涼的歌聲。


    阿雄向車營挑了個眉,促狹的笑著道:“車大哥,再過會兒我們就可以進去了吧!你現在先壯個膽子去拿一下我的調料包唄,我來烤魚!我不敢進去,怕將軍罵我。”


    “你個壞小子!”車營啐了他一聲,還是厚著臉皮入了洞,拿上東西又快速的閃了出來。


    阿雄烤好了魚,裏麵笛聲已止。阿雄的手藝一如往昔的棒,這樣的條件下做出的烤魚也極是美味,大家又就著魚湯啃了些幹糧。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沉沉的睡了,連負責警戒的也沒有撐住。


    阿雄和莫寒慢慢睜開了眼睛,此時彥青等人走了進來,他們沒有對話,直接走到王駿和影荒身邊,將兩人綁上,背負起來,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山洞。


    次日中午,去樓蘭探查的趕迴,發現大家被迷昏,四人失蹤。


    影天將車營等人弄醒,大家瘋了一般尋找王駿,卻毫無所得。


    王駿和影荒被彥青等人秘密帶入了樓蘭的一個地下涵洞中,用盡手段,終於獲得了王駿的幾封親筆認罪書,也將影荒的心理防線攻破,隻待時機,便可以成為揭露王駿罪行的人證。


    處理好了王駿的事,幾人迅速入了關,王駿的親筆供述和莫寒偷偷收集的一些證據便很快送到了長安紹淵的手裏,影荒被秘密關押。


    林煒和臨江跟著青年上了馬車,不到半個時辰,車子在一個不起眼的三進小院停下。


    “蘇順,是紹淵要見我?他怎麽來了長安了?”


    “公子在屋裏等你,他會一一為將軍解惑的。”蘇順邊說邊將人請進了主屋,又拉住要迴避的人道:“臨江,公子讓你也一起。”


    臨江有些驚訝的看了蘇順一眼,眼中有詢問之意。


    蘇順肯定的微微頷首。


    臨江鬆了口氣,整個人都好像放鬆了下來。


    “看來公子是要把自己的身份告知林將軍了,將軍一直對自己信重關愛,因為隱瞞了身份,總覺得對不起他,現在可以向他坦誠,真好!”


    “廣安一路辛苦了!”紹淵立於門口,正在等著兩人。


    “紹淵,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已經快數不清了!一路西征,風樅救我多次,你的錦囊讓我戎盧立威,你的地圖,讓我絕處逢生……”


    “廣安武藝高強,能隨機應變,又知人善任,果決善斷,不必謝我!”


    落座,斟茶後,紹淵詳細詢問了林煒焉耆兩戰的詳情。


    ……


    “你覺得皇帝對你們賞賜過厚?”


    “是啊,陛下登基以來,一貫節儉,我聽聞他多次以茅土封侯3,所以這次他給我們每個人都封了官,還賞了許多的真金白銀,我還有些吃驚呢!”


    紹淵笑了一下,道:“西域之征群臣反對,皇帝陛下一意孤行,最後如此慘敗,他當然難堪,而此時,你成功將反叛的焉耆候等貴族擒迴,為他掙了幾分顏麵,算是給他保全了最後一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吧,所以,賞賜厚一些也是正常。隻是,此戰陣亡將士近十五萬之數,實在是過於慘烈了!”說道此處,紹淵忍不住皺了皺眉,“朝廷的消息是全軍覆沒,難道就沒有點好消息嗎?”


    “雖不達也不遠矣。混戰和逃跑時,還有一些兵士失散,也許可以僥幸活命,不過不會太多的。紹淵,風樅、赤飛揚兄弟,還有我弟弟林烔,他們還都活著,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的先鋒營還有兩百一十五人,我讓他們都假死脫身了。”


    “廣安,我理解你,隻有這樣他們才是你自己掌控的力量,而現在這樣的世間,沒有力量,便會任人宰割!”


    紹淵向蘇順點了點頭,蘇順將一個木匣交給了林煒。


    林煒疑惑的看了看紹淵,紹淵示意他打開。


    木匣內是四塊寫滿了字的上好羊皮,以及一些軍中的文書往來。


    他撇了一眼,驚道:“王駿所書!”


    注解:


    1:鹽澤:地名,今羅布泊地區,當時有占地很廣的鹽水湖。在樓蘭古國附近。


    2:海子:湖的別稱。


    3:茅土封侯:王莽曾一次封侯兩千餘人,但並無封邑,他給每個人發了一把土,叫“茅土”,然後說地圖和戶籍還沒有規劃好,沒有授予國土,暫時讓他們在京城官署領取俸祿,每月給幾千錢。受封的諸侯很多生活困難,有的甚至要去給富戶當傭人才勉強過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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