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凰之子


    “文叔,你期盼得見的眸光,終於可以看到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幾人才到院內,就聽得屋中傳來一陣沙啞的叫聲:“不要靠近我,給我滾……”屋外的群鳥撲棱棱要往屋裏衝。


    紹淵和劉秀相視一眼,疑惑地走入屋內。


    入門所見的,便是那無名男子坐在榻上,兩手胡亂的在麵前揮舞,一頭烏發亂糟糟的披散著,那雙飛揚入鬢的雙眉下,那雙本以為會斂盡秋色的雙眸中,茫然無神,毫無焦距,那樣美的一雙眼竟是――盲的,讓人無端的生出一種惋惜來。


    這時,有幾隻鳥兒終於找到了進屋的途徑,飛到了那男子身邊,啾啾地鳴叫著。男子在鳥兒聲中終於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由於剛剛才蘇醒,經過這一番的折騰,整個人無力地軟倒在榻上。


    看他情緒穩定了,紹淵走到了他身邊,說:“在聽霞山中偶遇公子,見公子傷重,帶迴診治,並無惡意,望公子安心。”


    那人抬了抬頭,無神的眸子微微轉動,長眉輕輕一挑,並未搭話,不屑之意卻溢於言表。


    “公子許是不信,那就等養好身子再說吧!”紹淵也並未多說,交代了一旁之人幾句,就欲起身離開。


    那人抬了抬手,膚色白皙,手指修長圓潤,雖還有些青紫的瘀痕,但仍給人一種仿佛整塊美玉雕就的感覺。他嘴唇微動,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那幾隻飛入的鳥兒,立即停到了他的手上,表現出依戀你樣子,用頭碰了碰他的手掌,帶著群鳥離開了。


    這當兒,陳叔正好進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男子,一手還指著他:“你……你怎麽……怎麽會……”


    本欲離開的紹淵,見狀又停下了腳步,“陳叔,怎麽了?”


    “他……他,”陳叔仍一臉的不可置信,用手指著那男子,“他竟是傳說中的凰之子,百年一出,世上無雙,眾鳥臣服,怎麽會弄得如此狼狽!”


    “凰之子?”


    “傳說中每百年就會出一個凰之子,天生具有神奇的才能,百鳥奉之為主,不過,每個凰之子才能的覺醒之日不一,能力的增長也是漸進式的,莫不是他還沒有完全覺醒?”


    “你怎知他是凰之子?”


    “他剛才所發出的聲音,那是上古之鳥語,我曾聽青鳥鳴叫過,但無法理解。”


    在陳叔說到凰之子時,那男子的身子震動了下,隨後又寂靜如死。之後,紹淵等人再說什麽話,那人也無反應,隻是閉著他那無神的雙眼,時而身體顫動一下。


    當晚,無憂風塵仆仆地趕迴,一直在紹淵屋中呆了好久。


    “泠易公子,一管玉笛,其聲絕響,一曲劍舞,過目不忘,一身風流,世間無雙。”紹淵腦中迴旋著剛才無憂帶迴的消息,泠易公子,年二十有六,於八年前在一次詩會上異軍突起,一舉成名,以笛音和劍舞聞名帝都,但來曆成迷,有傳言他為某青樓女子的私生子。去年冬,於一次詩會後不知所蹤,其人文采風流,才藝雙絕。


    “這樣的一個人又經曆了怎樣的故事呢?”臨睡前,紹淵腦中還在想著這個問題,“目盲腿殘,天命之人,怎麽可能呢?”


    接下來的幾日,少淵每日都會抽一定的時間去看看泠易,隻是泠易仍沉默以對。


    一個下午,從泠易屋中出來,紹淵和鑫雲來到涼亭稍坐。秋天的天氣最是天高氣爽,亭中時有微風,偶有碎花飄落。


    “紹淵,那人的餘毒都已清了,但是中毒時日太久,眼睛是無法複明了,他現在應該勉強可以看見人影。”


    “雲兒,那麽他的腿呢?”


    “不知什麽人對他有這麽大的仇恨,在他的腳踝處,將他的雙腳腳筋完全挑斷,我已經盡力接駁上了,不知道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鑫雲語氣中很是惋惜。


    “其他的傷呢?”


    “其他的還好,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那一曲見者無不歎服的劍舞,看來是無緣得見了。”紹淵想起了初見那日,自己感受到的那種絕望之感,“叫人照顧好他,這樣大的巨變,總讓人難以接受!”


    這期間,紹淵陪著劉秀轉了幾次河南郡,劉秀入學之期日近,他離開的前一日,兩人抵足而眠,秉燭夜談。


    “文叔,明達做了陰家家主,在長安不會長留,近日會返迴新野,你到長安後,先去明達那兒吧!”


    “我出來前,香米已陸續運往長安,明達迴新野,長安誰來主事?”


    “香米的種子是我交到你手裏的,經過這一年半多的辛苦,從兩畝到現如今已有千畝,而香米,明達並未在新野出售,直接將市場放到了長安。”


    “長安乃我朝國都,人口多,世家多,想在長安立足,非常艱難。”


    “不錯,陰家雖然與長安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隻是些絲絹、皮毛而已,小本生意,不會惹人覬覦,但香米不同,現下的局勢,你也知道,我們奇貨可居,但太過於勢單力薄了。”


    “上次明達因五銖錢而入獄,對商號可有什麽影響嗎?”


    紹淵略帶嘲諷的笑了笑,“因禍得福,因此事結識了太尉府的劉法曹,都說朝中有人才好做事。所以,此事雖然損失了些銀錢,總體來說到也算一件好事。”


    “看來朝中亦人心不穩,都開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中飽私囊了。”


    “不過一個法曹還不足以支撐香米生意,文叔,此事需靠你來解決,好好的利用你劉氏宗族的身份吧!”


    “劉氏宗族!”劉秀微微挑眉,帶著點不羈的笑容。


    “雖已改朝換代,但朝中大部分還是劉氏舊臣,如何籌謀,就看你的了!”紹淵伸出拳和劉秀互擊了一下。


    “好,且看舅舅的吧!”


    第二日一早,紹淵目送一人一騎慢慢消失在路的盡頭,日子又恢複成往常一樣。隱入各地的孩子們已陸續的有消息傳迴,鐵礦開采一事也緊鑼密鼓的進行著,紹淵每日都很忙。


    在中秋節的前一日,無憂一早便來找紹淵,“公子,泠易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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